第17章 真相
屋外雨势渐弱，似是将要为今夜划下个圆满的句号。
景迟年面不改色道：“睡不着，出来散心。”
“信你才有鬼。”许冬打了个哈欠，“还不如说是梦游过来的。”
景迟年不置可否，屋内顿时一片沉默，颇有些尴尬。
宋茗打圆场解释道：“我在门外听见绾绾喊的那一声，正要推门进来，景公子突然出现把我给拦下了。”
“然后景公子说他有办法，让我赶紧去衙门找许捕头带人过来。”
林绾绾朝门外望去，果真瞧见一群捕快正守在院子里。
只是景迟年出现得实在及时，而且竟还能做到那样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进来救下她。
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惊醒前做的那个梦——她欠他的属实太多，现在还得加上她这条小命。
但是如果银子都不够，那该用什么来还呢？
雨渐渐停了，许冬扛起地上死鱼一般的黑衣男子准备回衙门，临走前还不忘再损上一句：
“醉茗楼后院的墙实在太矮了，能防君子可防不了小人啊。”
林绾绾听得云里雾里，宋茗却憋不住捂嘴笑出声来。
景迟年神色不变稳若泰山，仿佛许冬话里那个翻墙的小人和自己完全不沾边一般。
他朝着林绾绾走去，借着兔儿灯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她的模样。
“这里肿了。”
林绾绾顺着他的视线抚上自己的额头，这才感觉到丝丝疼痛，许是今夜惊魂后劲太大，她方才竟一直未曾察觉。
“这该死的贼，怎就盯上了醉茗楼。”宋茗一跺脚恨声骂道，见她额头肿的实在令人心惊，连忙回房去拿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来。
待宋茗风风火火地走后，景迟年才开口问道：“林姑娘房里可是有何珍稀之物？”
林绾绾如实说道：“我这房里唯一值钱的只有镜花水月那套茶具，景公子应当见过。”
景迟年沉思片刻：“镜花水月乃十年前从奇珍阁拍卖出，坊间传言为雍国皇家之物，无人得知镜花水月最终落入谁手。”
林绾绾心下一惊，竟不知这茶具有如此来历。
而那日她大庭广众之下用镜花水月做茶碗蒸蛋糕，想来定是当时被人认了出来，也因此招来了祸端。
如今得知此事，镜花水月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如此看来，镜花水月一日在醉茗楼，醉茗楼一日便不得安生？”
景迟年颔首。
宋茗拿着药膏回来，正巧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奇问道：“镜花水月怎么了？”
林绾绾便从头到尾向她解释一通。
宋茗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听着，待她语毕后长叹出一口气：“本是想着镜花水月那样一套好茶具留在我手里无用便赠予你，没成想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我只知阿爹生前对镜花水月喜欢得紧从不示人，未曾想竟还有这样一番来历。”
“镜花水月留不得。”景迟年沉声道。
“可那是宋师傅的遗物……”林绾绾不是不知道镜花水月留在醉茗楼会有多危险，只是留着好歹还能对故去之人有个念想。
宋茗却攥紧手中药膏，坚定道：“镜花水月从哪得来，便还回哪去。阿爹在天有灵，定不会怪我。”
林绾绾从床底暗格取出装着镜花水月的小木箱子，宋茗接过后轻抚片刻，似是在与它做最后的道别。
今夜虽有惊无险，宋茗还是一刻都不敢多留，打算天亮后就将镜花水月送往奇珍阁拍卖出去。
“明日可先将东西送去，只是奇珍阁每月末亥时办斗宝会，得再等上几日。”景迟年思虑后补上一句，“最好把动静闹大些。”
林绾绾一听斗宝会便来了精神，自从她来这里之后虽已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是奇珍阁这样一个一听就知道充满许多宝贝的地方，实在是很难不心动。
在奇珍阁拍卖物件最后都需要盖印章，宋茗不忍看着镜花水月被拍卖出去，便决定将印章交给林绾绾届时替她前去。
一夜惊魂过去，林绾绾顶着熊猫眼在醉茗楼前张贴昨夜顺便让景迟年帮忙写的招人告示，贴好后不禁再次感叹景迟年看着那样清冷的一个人竟写得一手狂草。
就是不知道旁人能不能认得出来。
好在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告示才贴出来数日，就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前来应招，甚至还有几位富商食客想让府上的厨娘过来学些手艺。
包外送的伙计要求不高，只需腿脚灵便认得路就行，平日不用外送时就留在楼内做小二，很快便已招满。只是来应招进厨房的人有的机灵却不够老实，有的老实却又实在笨手笨脚，总有些方面差强人意，林绾绾一一婉拒过后独自呆在屋里发起愁来。
学做菜不一定需要极高的天赋，但起码得虚心受教脚踏实地，她本以为已经把要求放到最低，没想到数日下来竟无一个可放心收用进厨房之人。
“林姐姐在吗？”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齐远，林绾绾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去给他开门。
“林姐姐整日操劳，也别耽误了吃饭。”齐远端着碗青菜鸡蛋面，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星光，“我太笨了，只会做面条，林姐姐别嫌弃。”
林绾绾低头一看，面条清汤上浮着菜叶葱末，鸡蛋也煎成了她最喜欢的溏心蛋，流心蛋黄裹在蛋白里依稀可见，大大的一整个卧在面条上格外诱人。
近日她的心里头藏着事，胃口一直不好，此刻竟有些期待起这碗面条的味道来。
齐远将青菜鸡蛋面端进屋后放在木桌上：“林姐姐先吃，过会儿我来收拾。”
“等等。”
齐远正要离开，就被一口叫住。他停下脚步，乖乖地守在一旁。
林绾绾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吃下，又尝了一口清汤。面条软而不烂，清汤鲜而不腻，二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给予她的味蕾一场极致盛宴。
能把普通的青菜鸡蛋面做得如此色香味俱全，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要招的接班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远，你可愿跟着我学做菜？”
齐远直接愣在原地，只是那双乌黑的眸子更加明亮。
“真的吗……”齐远喃喃自语道，眼底尽是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吗？”
“我还以为，最近林姐姐急着招人，是嫌弃我……”
“怎么会？”少年乖巧的样子实在可爱，林绾绾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我倒是要问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一直不告诉我？”
齐远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铁少爷出门玩得晚了，回来又想吃些东西，就逼着我给他做。”
“他每次都说难以下咽。”齐远低下头，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吃完了就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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