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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章 天圣春闱(1)


  诏令下达至台湾府时,恰逢学堂里三百九十三名学子四年小学生涯结束,迎来了结业考试,吴梦和众人商量后便将此次结业考试与科举合并,考试的题目相同,选拔方向按照各样成绩的高低来筛选学子。

  数学、自然都是后世小学的数学内容,格物也是些粗浅的物理知识,并不复杂。儒学也不难,主要是《千字文》、《三字经》、《宋刑统》以及记叙文、议论文的写作。

  吴梦的意思是记叙文和议论文要求用半文半白的语言来写作,尤其是宋刑统就不允许用文言文来写作,要求全用白话文论述清楚,一个字都不能有歧义。

  在出题时,王夫子对此坚决反对,这个儒学的卫道士认为白话文不能用于考试,于是吴梦和王夫子爆发了自“义利之辨”之后第二次争论。

  王夫子指着吴梦写的议论文范文道:“此等大白话,粗鄙不堪,上不了台面,如何能让台湾学子写这种文章,岂不是污损我台湾学子的名声。”

  吴梦怼道:“夫子,你可知古人为何要用古文。”

  王夫子道:“华夏古文文字优美,古风盎然,读之朗朗上口,别有情趣。”

  吴梦哂笑道:“夫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古时用兽皮记录文字,后来才使用竹木简来记录言行,传达政令,竹木简沉重无比,只得节省文字来诠释其意,如今纸张不缺,何以还要用那等释意不清的文字。法统、衙门文书讲究字字精准,怎能模棱两可,穷苦百姓几个能读懂这般古文,更弗论那浮华的骈体文了,如此下去,衙门政令如何能让百姓看懂,莫非还得读书人来向百姓诠释。”

  王夫子脸色涨红道:“百姓何故需深知官府的意图,只需朝廷按圣人之言治天下,指引百姓行事即可,故孔子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自古皆然,天下方得太平。”

  吴梦此时可不比刚来大宋那会,他也时常看看儒家的经书,当即反驳道:“王夫子,孔圣云:有教无类,又是何意?”

  王夫子道:“圣人之道深远,人不易知,一般百姓素来愚昧,又何故需知之,只需知其然即可。”

  吴梦笑道:“孔圣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尝说过何人可教,何人不可教。”

  王夫子怫然不悦,说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何须教之。吴先生以前所说的‘官诫’不也是此意么。”

  吴梦被王夫子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堵的无话可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圣人和首领夫妻恩爱,民间绝对不会淫乱之风盛行,圣人和首领不爱财,那么民间就会好义,总之就是首领以身作则比什么说教都有用,吴梦在苏州与郑戬、叶清臣一帮士子论道时确实讲过以身作则的巨大作用。

  这句话是绝对的真理,无论整个社会讲什么大道理,如领导者和官吏不以身作则,时不时爆出丑闻,那什么说教都不如事实更有说服力,久而久之百姓们不会再相信官府所有的说辞,这种现象在西方叫做塔西佗陷阱。

  燕肃和智能大师赶紧上前劝解,燕肃是赞成部分白话文的,他不仅仅是个古代的科学家,更是个法律专家。

  吴梦跟他提过在苏州时那严讼师钻空子诬陷韦六郎过失伤人一事,后来他改用白话文来撰写《宋刑统》,就发现用白话文写的律法操作性极强,且不易被讼棍钻空子,台湾如今新编的《宋刑统》滴水不漏,还增添了一倍的司法条款,全部用大白话写的详详细细,学子们现在学的就是新《宋刑统》。

  燕肃见二人如同斗鸡一般对视,苦笑道:“两位莫争执了,孔夫子此话颇多释意,谁也说不过谁,只能怪当初没有标点符号。在下以为这《宋刑统》还是用白话文为宜,字句清晰,断案准确,至于记叙文、议论文这两种新文体不过就是以前那般记事文和策而已,干脆这般,愿意写新文体的就写新文体,愿意写策也无不可。”

  智能大师也打圆场道:“燕知府言之有理,古诗也是朗朗上口,何必一概禁绝,昕颂兄你不也时不时来上一首,何必一棍子打死。”

  吴梦想想也是,后世也还有不少古文爱好者,自己太绝对化了,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别人身上,当下抱拳道:“三位所言甚是,那就按燕知府所言行事吧。”

  王夫子见吴梦退让,便也退了一步,同意了此法,智能和尚笑道:“好了,既然文体已经确定,谁来做主考。”

  吴梦手指王夫子,没好气的说道:“就王夫子吧。”

  王夫子花白胡子一翘,怒道:“老夫不干,到时筛选学生你说老夫不公,你自己去。”

  燕肃见两人箭弩拔张,顿时啼笑皆非,只得息事宁人道:“好好好,在下主考,大师副主考,行了吧。”

  科举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确定台湾第一届科举开考的日子是正月初,与京城里春闱同日举行,基隆的四所学堂提前两天放了假,台湾厢军进驻学堂守护,严防作弊。

  第一届科举牵动了台湾全部百姓的心思,虽然没有公布如何选拔学子,但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考个好成绩,连淡水那帮还在搭建住宅的移民茶余饭后也是在谈论科举的事情。

  元月二十八日,东京城外的汴河畔十里外的小山丘旁,汴河已经解冻,可春风还未温暖中原大地,依旧是水瘦山寒,一个中年文士正背负双手,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发呆,嘴里喃喃念着一首悲凉的词:

  “花谢水流倏忽,嗟年少光阴。有天然、蕙质兰心。美韶容、何啻值千金。便因甚、翠弱红衰,缠绵香体,都不胜任。算神仙、五色灵丹无验,中路委瓶簪。

  人悄悄,夜沉沉。闭香闺、永弃鸳衾。想娇魂媚魄非远,纵洪都方士也难寻。最苦是、好景良天,尊前歌笑,空想遗音。望断处,杳杳巫峰十二,千古暮云深。”

  汴河中轰隆隆开过来一艘蒸汽拖船,吃力的拉着两艘漕船缓缓往东水门而去,临近城外的码头,蒸汽拖船拉响了汽笛,尖锐的“滴”的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中年文士。

  他抬起头来望着蒸汽拖船的身影,叹道:“人力有穷尽,可这物力似乎无穷无尽,如此高明的机巧之术,真想不到是一双腿残疾的先生所为,柳七啊柳七,你当真是没用,连个残疾之人都不如。”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柳三变--柳七(此时还未改名为柳永),这是他第四次上京赶考,前三次都是名落孙山,把满腹诗书才华的柳七折腾的死去活来,只得流落烟花巷子间“奉旨填词”,赚些润笔的费用。

  他嘴里念的那首词便是悼念亡妻所作,当初他落第后流浪三年,谁知道妻子倩娘在老家已经病故,柳七追悔莫及,作下了这首凄凉的《离别难·花谢水流倏忽》。

  柳七望着逐渐远去的蒸汽拖船,紧紧握了下自己的拳头,对着河水暗暗发誓,此次必要中皇榜,倩娘已逝,自己刁然一生漂泊多年,断不能再负了苦苦等候自己上十年的虫娘。

  像柳七这般满腹伤怀多年落第的士子不在少数,可七八千人只有三百人左右能迈上那条康庄大道,这七八千人又是从发解试那独木桥走过来的,贡举后落第的士子们就如同河上漂浮的落叶一般不知去向何方,挣扎一番后沉入水底,再也不见天日,更不复原来青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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