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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千千情结


  

  “真香呀!朕在湖对面都闻到香味了。”刘彻一下马便朗声笑道,几位将军忙起身行礼,被刘彻一个手势制止,“出来打猎,宫中那一套就免了吧。”说罢在一块大石上坐下。

  “让朕来猜一猜,上午谁打的猎物最多,”刘彻环视一圈,一指坐的最远的霍去病,“去病,是你吧,骠骑将军的箭术在军中可是无人能及。”

  霍去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在舅舅和几位将军面前,去病岂敢班门弄斧。”

  “哈哈,一项骄傲自负的霍将军今日倒是学会谦虚了。”刘彻的话让众人一阵大笑。

  随从侍卫将烤好的鹿肉切割成几大块,分到众人手中,谈笑声顿止,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品尝着佳肴美味,凝晨看大家都直接抱着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从腰间抽出自己从不离身的匕首,将面前的肉细细划开,小口小口的吃着。

  刘彻瞥了一眼,轻轻笑道:“这把匕首很精致,朕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凝晨疑惑地看了看刘彻,正待开口,却听到赵破奴的声音,“陛下有所不知,这把匕首原是霍将军的,当日在军中,凝晨不习惯大口吃肉,将军便把匕首送给了她,想不到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竟还带在身上。”

  凝晨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抬眼看向霍去病,后者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别处。

  “军中?”刘彻虽知两人之间有些渊源,却并不清楚凝晨的过往。

  “啊,老夫想起来了,怪不得看这少年如此眼熟,他不就是霍将军那位才华出众的义弟吗?”不等赵破奴开口,一直存有疑惑的李广将军一拍脑门,看着对面的凝晨,颇有些知己重逢的感觉。之所以印象深刻,大概源于凝晨的那首《出塞》诗吧。

  “哦?”刘彻看了看一脸别扭的霍去病,又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凝晨,笑的高深莫测,“看来还有很多朕不知道的趣事。”

  凝晨食不知味,受不了对面几位将军频频探询的目光,借口饮水,独自溜到湖边,找一个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么久了,她以为对于霍去病,对于以往的点点滴滴,对于那些失去的记忆,她不会再在意,可事实上,她从不曾真正释怀。

  自从上次受重伤之后,她的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些模糊的画面、模糊的人,等她想要抓住些什么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就像刚刚,分肉的场面、那把匕首,似曾相识,赵破奴的话就是最好的印证,可也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水上的浮木,无所依托。

  “在想什么?”

  听出是金日磾的声音,凝晨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一双被愁绪所掩盖的眸子望着远处的湖面,等到他在身边坐下,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现在该想些什么,脑子乱糟糟,什么事情都像是隔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楚。”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不要让自己太累。”

  “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凝晨苦笑,“不去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磾,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所追寻的目标,即使是宫中的那些女子,也想着有一天离开宫殿,嫁一个好夫婿,有了这个信念,日子便不再盲目。可是我呢?曾经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对于将来更是迷茫,我不知道我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

  “晨儿,我不许你自寻烦恼。”金日磾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紧紧包裹,“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你不知道你存在的意义,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你是我的信念,是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信念,倘若你也要找一个信念的话,让我成为你的信念,好不好?”

  凝晨看着他的眼睛,黝黑的眸子里是真诚,是期盼,是柔情,那一刻,她被他的眼睛所打动,她为他的神情所动容,可是--

  凝晨“扑哧”一笑,敲敲他的头,“傻瓜,我一时心绪不佳疯言疯语,你也跟着我疯吗?”

  金日磾的眸子瞬间黯淡,面前的盈盈笑脸让他心中再一次感到苦涩,他低着头自嘲的笑着。

  这样的金日磾让凝晨的心微微抽疼,面前的少年承载着别人无法承载的苦难,却一直坚强的笑着,那笑带着一丝伤感,带着淡淡的忧伤,总能牵动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轻握住他的手,凝晨笑道:“磾,你该忘却过往,忘记战争,忘记杀戮,重新开始,在大汉的土地上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好男儿应当如此,我也始终相信,你的坚韧、你的大器,会让你的名字永垂青史。”

  “你希望我如此吗?”他的眼中升起希冀。

  “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凝晨笑得更加灿烂,“我说过,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为了姨娘、为了伦儿,为了你父王,也为了草原的安宁,更为了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和平,磾也该有一番作为。”

  她的一席话让金日磾阴霾的心中豁然开朗,眼中跳跃着激动地火花,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仿佛第一次认识般,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喃喃念道:“晨儿……晨儿……晨儿……”

  凝晨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换来这样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不知道此刻的金日磾心中在想些什么,却明显的感觉到他心境的改变,象个大姐姐般微笑着,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鼓励,给他安慰。

  可这一幕落在霍去病眼中又是怎样的炉火中烧,他怒不可竭地冷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凝晨一惊,慌忙从金日磾怀中退开,有些怔愣地看着盛怒中的霍去病,正不知该如何言语,人已走至他们面前,二话不说拽住金日磾的衣领将他拉起来,怒目而视。

  十五岁的少年依旧一脸的平静,“霍将军有何指教?”

  回答他的是霍去病毫不留情的拳头,金日磾重重挨了一拳,后退两步,稳住微晃的身躯,嘴角的血渍看起来有丝狼狈,眼神却毫无波澜。

  眼看着另一拳又将落下,凝晨惊呼一声挡在他身前,眼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怒气。

  “闪开!”霍去病低吼道。

  “霍将军这是要做什么,为何平白无故的打人?”凝晨叱问。

  “本将军打的就是他!”霍去病拨开眼前的女子,一步步靠近金日磾,“我打你不知好歹,不自量力。你以为你是谁,风流潇洒的匈奴王子?哈哈,别作梦了,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不过是我大汉的奴隶,是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而已……”

  “啪”,凝晨一记耳光打在霍去病的脸上,她的手在颤抖,手心火辣辣的痛,可她的心更痛,“够了霍去病,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又以为你自己是谁,凭什么无故打人?凭什么恶语中伤?”

  霍去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缓缓放下的手,眼中的愤怒夹杂着一抹痛,“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打我?”

  “何谓不相干的人?霍将军又与我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霍去病心痛的握住她的手腕,“萧凝晨,你现在还在问我有何干系,你问问你自己,与我结拜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你问问你自己,给我戴上指环的时候又说过些什么?”

  她说过些什么?凝晨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已经过去的事情,已经遗忘的事情,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我不想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宁辰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你可以轻易忘记,你可以不再提及,可是我忘不了,你与我结拜时,我们对天发誓,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你为我戴上指环时,你说戴了‘兄弟结’便永生永世结下情结,不能反悔。这些誓言,你都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永生永世不能反悔?这些话是出自她口?她是用怎样的心情与他结拜,是用怎样的心情为他套上指环?

  凝晨盯着手上的指环看了许久许久,心中一横,出乎意料地取了下来,痛苦一闪而逝,再抬头时却是一脸的决绝,“就是这枚指环吗?让你一直牵绊,一直无法释怀?这个结既是我种,今日便让我了了此结。”

  手臂一扬,那枚指环被她抛了出去,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咚”一声落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片刻后,湖面恢复平静,一瞬间似乎成了永恒。

  霍去病怔怔地看着湖面,一脸的沉寂压抑地让人无法呼吸。

  凝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之际轻轻说道:“我与将军原本就是云泥之别,以前的一切就随着这枚指环永沉湖底吧。”

  她扶着金日磾离开,晶莹的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吹散在风中……

  上午的狩猎只是牛刀小试,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大家的兴致更加高涨,纷纷出动寻找自己的猎物。

  凝晨跨坐在马背上,却丝毫提不起劲头,马儿似乎被感染了情绪,懒洋洋地跟在队伍后,慢悠悠地在林间散着步。

  马蹄声从后面赶上来,在她身边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她侧头,看到赵破奴一脸的严肃。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凝晨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而来,开口打破僵局,“赵将军不是来陪我散步的吧?有什么话请直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不曾看她,目光一直望着前方。

  “那就不要说了,驾--”一甩马鞭,马儿快速奔跑起来。

  转瞬间,赵破奴又跟了上来,隐忍了许久的话语还是说了出来,“凝晨,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

  凝晨一愣,一拽缰绳,马儿便停在原地,她看着他,带着从未有过的忧伤,口中迸出两个字,“残忍?”

  “难道不是吗?”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凝晨,顿了一下又望向远处,“祁连山一战,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我还记得那晚的月光很亮,很冷,将军在尸堆中疯狂地寻找你,他的脸煞白,眼中满是绝望,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死心的一霎那,他就像只负伤的野兽对着天空嘶吼、悲鸣,我没看到他的泪,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哭,那是我在这几年中,唯一一次见到将军脆弱的模样。那是因为你呀凝晨。”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她吸吸鼻子,却不敢面对他。

  “因为今天我又看到了将军失魂落魄的样子,你抛出去的哪是指环,分明是将军的心,你把他对你的心意轻而易举地丢到湖里了,你可知这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凝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彼此?为什么?”

  “我没有想伤害谁,更不想折磨任何人,我只是不愿让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再继续下去……”

  “你又怎知没有结果?自从你们再次重逢,你可曾给过彼此一个机会?你不记得以前的种种,那不是你的错,可是你该站到将军的立场为他想想,他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得他;他想对你好,你却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凝晨,你可曾想过他的感受?你可知道,这对他不公平?”

  凝晨久久无语,抬头看天,生怕眼泪不小心滑落下来,最终颤抖着声音说:“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

  “萧凝晨--”赵破奴忽然扯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叫道,“什么叫做结束了,你若再这样,连我都要生气了。”

  “不结束又能怎样,他是皇亲国戚,他是高高在上的骠骑将军,他将来要娶的是公主、是翁主,是名门之后,可萧凝晨却是个一无所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丫头,更何况……更何况……”更何况,连陛下也要来参一脚,她该怎么做,她又能怎么做。

  “更何况什么,”赵破奴稍稍平息怒火,“你以为将军会在意这些所谓的身份地位,你若真知他心,就不该有这种想法。”

  “你不懂,你不懂,”凝晨摇摇头,“很多事情怕是身不由己。”

  “我看是你在杞人忧天,”他长叹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凝晨,你也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才不忍看你们走到如此地步,倘若你心中也有将军,就不要再有任何顾虑,好好想想吧。”

  她真的是在杞人忧天吗?赵破奴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她却依旧站在原地,空荡的山林中,一人、一马、一颗烦乱不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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