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除夕盛宴
“晨姐姐，那楼兰公主又来了。”红菱走至门边，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了。”凝晨也颇感无奈，自打那日看到她的女子身份，原以为那公主就不会再来纠缠与她，可谁想到，她竟天天带着丫鬟往浣纱院跑，起初总是一副忧愁的表情，一双怨怼的眼眸。这几日竟一扫阴霾，笑颜相对，对她屋子里的瓶瓶罐罐、油脂药粉颇感兴趣，甚至还亲手调制护肤用品，无奈之余又觉好笑，只是不知道这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那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愿看到本公主？”薇颜儿故意绷着脸，看着面前的女子。
“奴婢不敢，给公主请安。”凝晨俯身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我们不是汉人，没你们那么多的规矩。”说着，眼睛在桌案上搜寻着，话音一转，“今日又要做什么膏？”
“公主，您每日到这么简陋的地方来，只为了这些药草，香膏吗？公主若有事还请言明。”她自认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不愿在此事上无休止的耗费时间与精力。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薇颜儿秀眉一挑，“本公主还能为了什么，难不成逼着让你娶我？”
凝晨哑然失笑，“公主就这么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我明明就是个女子。”
薇颜儿神色一正，在椅上坐下，“凝晨，你自己都不觉得奇怪吗？我不相信你对所有的事情没有一点好奇心？”她已知晓她失去记忆的事情，更觉得其中一定有隐情。
她当然有，这些天薇颜儿和乌兰天天在她耳边谈论宁辰的过往，她想不好奇都不行，如果她真的是宁辰，为何要女扮男装在战场上犯险，又怎会与那杀人狂魔霍去病结为兄弟，她自认没有那份为国捐躯、驰骋疆场的豪情与壮志，一切根本说不通。
她不愿深究的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磾，不愿对他有所怀疑，姨娘对她视如己出，不是亲人又为何这样待她？
“你也有所怀疑吧？”看到她脸上的迷茫，薇颜儿更加确定。
“没有，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公主若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口是心非！薇颜儿懊恼地瞪着她，“谁说本公主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做那个……凝香露呢！”
凝晨露出一个了然的浅笑，乌兰则是诧异地望着她家公主，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黏糊糊？
可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就在这种有点怪，有点黏糊的状况下慢慢形成。
“凝晨，这个味道怎么怪怪的？我明明是按照你教的方法做的。”薇颜儿再次将手中的小玉瓶拿在鼻尖嗅，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凝晨接过玉瓶，嗅了嗅，说道：“公主，香料放得太多了，将原本的自然花香掩盖了，香气太过浓烈反而觉得不真实，过于媚俗，还有，梅花一定只取花瓣，不能沾染杂物，洗净之后要烘至七分干才可，多一分则味浓，少一分则淡，只有七分才恰到好处。”
“颜儿，颜儿，说了多少遍，不要再叫公主，你以前都是叫我颜儿的。”
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凝晨微怔，又是以前，却又不愿与她争辩，浅笑道：“听明白了吗颜儿？”
薇颜儿笑逐颜开，“听明白了，却还是不会做，你怎知道它是干了七分？”
“多尝试几次，自然心中有数。”
“可时间来不及了，这凝香露我是要拿来送人的。”
“送人？”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薇颜儿神秘一笑，“凝晨，还是你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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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二年岁末
薇颜儿说得很快原来是指除夕之夜，辞旧迎新，对汉人来说是一年中最隆重最喜庆的节日，民间要大肆庆祝，皇宫之内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浣纱院中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新气象，院内平时用来晾晒衣物的竹竿此刻挂满各种颜色的灯笼，只等着夜幕降临，烛光齐亮的那一刻。
掌灯时分，凝晨和院中宫女们一起点亮了所有的灯笼，五颜六色，在宁静的夜空下尽现风采，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在灯笼下穿梭，打闹嬉戏。
凝晨和清月姑姑在屋檐下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院门被推开，乌兰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看到凝晨，带着一脸笑意走了过来。
“乌兰见过清月姑姑，我家公主吩咐，请萧姑娘到猗兰殿去一趟。”乌兰直接道明来意。
清月笑道：“既是公主有请，凝晨你去吧，今日是除夕，把那件新做的月牙白新衣换上。”
凝晨虽不知道薇颜儿找她做什么，却还是换了衣服跟随乌兰出了浣纱院。
七拐八拐之后，凝晨觉得有点不对劲，出声问道：“乌兰，猗兰殿是往左边走，我们现在越走越远了。”
“只管跟着我走就好了。”她也不扭头，只管往前走，凝晨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直走到上林苑外，乌兰才露齿一笑，“我家公主在等着你呢，快随我进来。”掏出腰牌在驻守的侍卫眼前一晃，便走了进去。
凝晨有些惊讶，她知道每年除夕宫中都要大宴群臣，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听说往年都是在增盘阁（专门组织大型活动的地方），今年因为天气晴朗，设在了最为豪华的皇家园林－－上林苑中，这个时候该是皇上娘娘、文武大臣都在的时候，颜儿到底让她来做什么。
满腹疑问在看到薇颜儿那张笑意盈然的绝色容颜时，也只能压在心中，既来之，则安之。
薇颜儿是兴奋的，她是汉朝的贵客，又是楼兰的公主，席位自然安排在众公主之间，而且还是颇为靠近皇上的上席。楼兰虽然也有各种节日，但毕竟是小国，气势与规模自然比不上汉朝，第一次参加这种举国同庆的宴会，有些目不暇接了。
凝晨与乌兰则跪坐在她身后，乌兰和她家公主一样的开心，凝晨一直淡淡地笑着，目光在全场浮动。
高高在上的是早已见过的皇上，身旁的两位美人，左边红衣的无疑是皇后娘娘，右边紫色华服的定是最得宠的李夫人，一个天香国色，一个倾国倾城，皇上位于其中，享尽齐人之福。
她们此时位于大殿的左边，无非都是些公主夫人，对面则是一些叫不出来名字的皇亲国戚，其中却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冷峻，一个妖魅，自然是那狂魔和妖孽了。凝晨下意识地将身体缩了缩，生怕有人会注意到她，却又自嘲的笑笑，这样的国宴，谁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宫女？
酒池肉林，歌舞升平。
君臣相聚，举杯相邀，宾主互敬，觥筹交错，如同天上人间。
宴会过半，凝晨有些意兴阑珊，目光很随意地撒向对面，却看到那杀人狂魔霍去病一个人坐在席位上，既不见有人来给他敬酒，也不见他与别人应酬，目光只盯着眼前之地，表情冷冷淡淡，或者干脆说没有表情，偶尔自斟自饮一杯酒，煞是奇怪。
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像他这种杀人不眨眼，整天冷着一张脸让人难以亲近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想要和他打交道。她若真的是宁辰，又怎会和他做了兄弟，自作孽，不可活！
“陛下，今日是大汉朝最隆重的节日，颜儿也来舞一曲，为陛下助兴，不知可否？”薇颜儿忽然站起身，主动要求献舞。
“呵呵，那自然好，素闻你们西域女子身段婀娜，舞姿超群，今日由楼兰公主亲自献舞，更是别有韵味！”刘彻爽快应之。
薇颜儿盈盈一福，转身拉着凝晨往殿后做准备去了。
“凝晨，将面纱蒙上。”薇颜儿递给她一方白色薄纱，自己则拿了一块红色面纱轻掩容颜。
“是公主要献舞，凝晨为何要蒙？”凝晨笑问。
“自然是要与本公主一起翩翩起舞喽。”薇颜儿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凝晨一怔，遂摇头道：“公主不要说笑，你也知道我的舞跳得有多差，就不要让我当众出丑。”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那叫过谦，你说差，我可不这样认为，今日我可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你共舞，定要惊艳全场不可。”薇颜儿自信满满地仰起头，一脸灿笑。
凝晨却有些急了，“颜儿，好颜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放心，有我在不要怕，就像我们前段时间演练过的那样，你只要不跌倒，我保证一定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她越想越得意，甚至一想到某些人震惊的样子，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殿前颇具西域特色的乐器声缓缓响起，一身红色纱裙的薇颜儿朝外走去，临走前给了她一个“你敢不上场就试试”的表情，让凝晨哭笑不得，她总觉得这一切好像是早已安排好的，不然前段日子，颜儿为何会莫名其妙拉着她去看什么舞蹈，看着看着居然拉了她上场。
薇颜儿一出场，所有的喧闹声顿歇，宫灯下那位红衣美人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红纱后的面容若隐若现，引人遐思，巧笑盼兮的双眸妩媚动人，随着音乐声缓缓起舞，将西域最具特色的歌舞呈现在众人面前。
忽然，乐声一转，一阵汉朝宫廷乐音响起，薇颜儿兰指一翘竟定格在舞池中央。
殿后的凝晨一阵紧张，知道已无退路，硬着头皮移动莲步走进舞池，白纱遮面，一袭月牙白汉朝宫装浑然天成，让众人又是一愣，暗自猜测此女子的身份。
一段正统的汉朝歌舞之后，白衣女子与红衣公主相对而立，以同样的姿势定格不动。就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然之际，乐风一转，融合了汉乐与西域音乐的曲子响彻全场，一红一素两道人影同时翩然起舞。
一身红装的楼兰公主热情洋溢、活泼俏丽、身形婀娜，艳若桃李；一身白衣的凝晨轻捻漫舞、含蓄唯美、白衣飘渺、宛若谪仙。两种完全不同的美融合的天衣无缝，给众人带来了一场华丽的视觉盛宴。
一曲舞罢，两人都有些娇喘，却又很默契地相视一笑。谢了礼，凝晨迫不及待想要离去，却听到坐于高台上的皇帝陛下说了声：“且慢！”顿时心中一惊，却没注意到薇颜儿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闪烁的奇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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