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杀过去

　　袁元坐在伤兵堆里，看着几名因为忍受不住颠簸，而奄奄一息的士兵，他的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的手一直在紧紧地握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的手，感觉到了那个士兵的脉搏跳得很弱，便安慰地说道：“兄弟，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只要挺过了今天，回到仁多泉城的时候，我就给你找军医！”

　　那个士兵的嘴角上微微扬起了笑容，勉强地说道：“大人，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大人是在安慰我。不过，我就算死了，也会化作厉鬼，去找童贯报仇，给大人报仇，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童贯……不提他了，只要我们能活着，就一定能报仇的。你放心，我一定带着你们回到大宋！你不会死的，你会好起來的，坚持住。”袁元道。

　　那个士兵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我听你的，我不死，我要和大人一起回去杀童贯。”

　　“嗯，我们一起回去杀童贯。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其他人！”袁元松开了那个士兵的手，见那个士兵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另外一个受伤士兵的面前。

　　西边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残阳，缓缓地坠入到了山的那一边，在夜幕降临前的半个时辰里，袁元來到了树林的边缘，巡查了一下在树林边缘站岗放哨的士兵。

　　“大人，您怎么不在林子里好好休息休息？”值勤的吕方带着几个士兵看到袁元來了，便急忙问道。

　　袁元道：“我不累，过來看看。这会儿时间，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吕方道：“刚才过去了一个西夏军的骑兵队伍，约莫三千多人。”

　　袁元“恩”了一声，看着远方的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有宋军的，也有西夏军的，都交错在了一起，不管是过往的宋兵还是西夏兵，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來清理战场，去掩埋那些战死士兵的尸体。

　　几只刚刚饱食的肥硕乌鸦，绕着一颗已经枯朽的大树飞了两圈，落在调零的枯枝上，用带着残余血迹的利啄，漫不经心地梳理着羽毛。

　　在远处有几头饿狼在徘徊。它们因大量食用人肉而变得象鬼火的双眼，带着渴望，更有着一份期待……

　　鲜血几乎浸透了树林外的大路上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泥沼，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暗红色的泥沼四周，犹如西域商人那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袁元面带哀愁地问道：“吕方，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连西夏人耍的这点把戏都沒有看出來。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这些西夏人的阴谋，或许我们就不会败的那么惨了。我们一路走來，从武威城到这里，中间相隔大概二百里，将士们的尸体居然还在向前延伸，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害死了这么多兄弟，是我……”

　　吕方等几个士兵听了以后，沒有说话，就算他们对袁元有气，此时看到袁元如此的忏悔，什么怒气也都沒了。更何况，他们根本沒有怨恨袁元，而是怨恨将西路军十几万军队置之死地的童贯。

　　吕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袁元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大人，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怪你，我们十几万大军在城里那么久，连地洞都沒有发现，只能说明西夏人隐藏的太好了。大人，你要振作起來，你是三军主帅，我们都还等着大人带领我们回到大宋呢。”

　　袁元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沒有让吕方他们看到他流泪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们继续站岗，一有消息，就立刻禀报给我！”

　　“是，大人！”

　　入夜后，袁元躺在树林里，看到其他士兵都安静地睡下了，他扛不住了，又累又饿又困，他便缓缓地睡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元突然醒來了，醒來之后，他看看四周，是一片的黑暗，耳边听到的是士兵的呼噜声，马匹的呼吸声，还有一些虫子的叫声。

　　“天怎么还沒有亮？”袁元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靠着树，仰望星空，想起了他的已经有身孕的老婆來，心中淡淡地说道：“老婆，如果我这次回不去了，你就回你的家，把我们的孩子养大，长大了让他什么都别做，不许当兵，也不许当官，就让他做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然后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直到永远。因为战争太残酷了，官场太黑暗了……”

　　突然，树林的外面传來了一声清啸，随即传來了吕方的一声大喊：“有敌人！”

　　袁元急忙叫醒身边的士兵，操起手中的武器，便冲到了树林的边缘。

　　袁元一边向前冲，耳朵里一边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在树林的边缘，在黑暗的夜里，迸发出來了些许火花。他顺着那些火花便走了过去，刚到那里，长剑抽出，却听见吕方和周围的一群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吕方？”黑暗中，袁元辨别不了方位，便叫了起來。

　　“大人，是自己人，是林教头和秦明他们！”吕方笑着说道。

　　袁元听了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径直朝声音那边走了过去，靠近一看，在灰蒙蒙的夜里，果然看见了林冲和秦明，以及另外十几个骑兵。

　　林冲、秦明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我等参见大人！”

　　袁元急忙转过身子，好树林里喊道：“大家原地休息，都是自己人！”

　　喊完话后，袁元便拉着林冲、秦明走进了树林，让吕方在树林边缘继续放哨。

　　到了树林里，袁元生起了一堆火，火光立刻映照了周围的一片。

　　袁元看了一眼林冲和秦明，见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处伤痕，便问道：“你们的伤沒事吧？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來的？”

　　林冲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大人，我们不是找过來的，而是瞎撞撞过來的，我们想从山林里原路返回，可是失去了向导，迷路了，沿途都遇到了在山林里堵截的西夏人，一番厮杀之后，更是晕头转向的，便趁着夜色跑了，这才到了这里。大人，看见你安然无恙就好了，王爷和大哥让我们來找大人，现在找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知道王爷他们现在怎么样，西夏数万大军乘胜追击，以他们骑兵的速度，此时应该和仁多泉城交上火了。等天一亮，我们就走，迅速返回仁多泉城，不然的话，我们就会流浪在西夏境内，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袁元道。

　　秦明道：“大人，你眼中布满了血丝，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不然的话，我们无法向王爷交代。”

　　“呵呵，沒事，我这条命本來就不值钱，死了也好，只要王爷沒事就好了，王爷跟随我这么久，多少也学了不少东西，身边又有岳飞跟着，只希望他回到大宋以后，能够成为一代明君！”袁元道。

　　林冲和秦明听了，都面面相觑，但是也沒有问。

　　“好了，你们也累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好好休息，等天一亮，我们就走！”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潜藏在树林里一夜装扮成西夏士兵的袁元等人，早已经踏上了回去仁多泉城的路途。

　　行至中午的时候，袁元等人除了看见地上遗留的尸体，还是尸体，从武威城道仁多泉城这长达几百里的路上，到处都曾发生过战斗，而且死的多数都是宋兵，让每一个人看了，心里面都十分的难受。

　　再向前行走了不到十里，袁元等人便看见了对面卷起了一阵尘土，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前面來人了，敌我不明，大家小心！”袁元对部下大声喊道。

　　袁元等人开始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只见一支军队从尘土飞扬中涌出，都穿着橙色的宋军军装，领头一人，居然是张俊！

　　“大人，是张俊！”韩世忠见到了，便大声喊道。

　　袁元看见张俊不住地朝后面张望，似乎后面有追兵，便急忙说道：“糟糕，张俊背后有追兵，大家都闪开，去杀那些西夏人，咱们身上穿着西夏人的衣服，西夏人肯定沒有防备，杀过去！”

　　“杀啊！”

　　袁元、韩世忠、张大力、林冲、秦明、郭盛、吕方几个人一起领着身后的一千多号伪装成西夏军的骑兵举起手中的马刀，便冲了过去。

　　对面的尘土中，张俊看见前面一支西夏军杀來，便大声叫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兄弟们，和西夏人拼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都头喊道：“将军，好像是袁大人和韩将军他们。”

　　张俊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们，便喜道：“太好了，大人來救我们了！”

　　此时，两军越來越近，但听袁元喊道：“张俊，快点过去！”

　　张俊当即领着身后残余的数百骑兵便从袁元等人的身边奔驰了过去，留下了漫天的灰尘。

　　尘土中，后面追來的西夏人叽里咕噜地叫着话，似乎是在骂袁元等人无能，居然放跑了张俊等人，可是等到走进一看，纷纷大吃一惊，还沒有反应过來，便被袁元等一千多假夏兵一阵冲杀，将追來的九百多骑全部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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