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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魏}【埋葬】

  其实,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凉。

  风吹过伤口的时候,除了痛,还有着丝丝凉意。这凉意从他身上的伤口,一直传到他的心。当他感觉到心已发冷的时候,眼神也渐渐变冷。

  没有眼泪,并不悲伤,马,仍在前奔,握住缰绳的手,看到那老人倒下时,还未记得往回拉,僵硬,麻木,关羽的身体已完全麻木。

  纵然伤口正被冷风刺激着,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个人的心灵如果正在遭受着痛苦,那么身体上的痛苦便会减轻,关羽此刻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风,吹在身上,似乎还有些冷。

  关羽的身体和心,都已冰凉。

  “关羽,走!”黄忠倒下前,最后吐出的几个字,犹在他脑中回荡。

  走。

  对,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关羽忽然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俯在马上,尽量避开漫天飞射的快箭,向蜀国撤退的方向纵马逃去。

  黄忠已死。

  前进,已没有意义。

  我可以为你赴死,可我不能为了为你复仇,而前去赴死。

  勇,不等于匹夫之勇。

  没有别人明白,为什么关羽会冒死向前,去救一个自己根本救不出来的人。

  也没有别人知道,为什么黄忠为什么会将那道道铁索,缠绕在曹丕和自己的身上。然后,用那飞火快箭,攻击曹丕。

  在他们眼中,关羽和黄忠是两个愚蠢的人。

  因为聪明人总是将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一位的,只有蠢人,才会舍弃性命,去保护自己的同伴,所以,聪明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蠢人的这种行为,也永远不会明白蠢人之间的那种情感。

  人的一生中,若是没有这种情感,那么就算活着,也是很可悲的。

  事实上,关羽和黄忠也不需要别人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只要他们彼此之间懂得,那就好了。

  人只要做自己觉得是对的事就好了,何必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对的呢?

  那样做,不仅仅浪费时间,而且也必将一事无成。

  风,依旧冰冷。

  冰冷的风,吹着黄忠的身体时,他感觉到的却是一种残酷的疼痛。

  他毕竟已是个老人,就算是年轻人,身中数剑,也很难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但他却还是立得笔直,有些人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倒下。

  就算你能击溃他的躯体,也折不断他的灵魂。

  黄忠傲立于北国的狮群前。

  他就像是一头已经老去的恶虎,准备在自己倒下前,最后一次扑杀自己的猎物。

  那枚燃烧着烈焰,已被他鲜血染红的箭,便是他的利爪,他的獠牙。

  狮群还未将他撕裂,那枚羽箭已飞射而出。

  那枚箭飞得并不算是太快。

  只是它将要刺穿的人,却避不开他,也没有人挡得下它。

  这便已足够。

  他是个杀手,但从未觉得自己曾是天下无双。

  人的一生,做事也不一定要登峰造极,只要做到自己满意就好。

  不要太低估自己,不要太苛责自己,也不要把自己的目标定的太低。

  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好程度,那便已足够!

  烈焰混杂着他的鲜血,穿透了曹丕的躯体。

  曹丕的伤口在流血,然而他的身体,却在这阳炎烈火之下,轻轻地颤抖着。

  比起痛苦,更像是灵魂的震颤。

  风,依旧冰冷。

  但冰冷的风吹在黄忠身上的烈火上,却几乎要将他的身体焚烧个干净。

  灼烧的痛苦,已让他感觉整个身体将被撕裂。

  但他必须得死,必须要快些死。

  他多希望这风能再大一些,这样关羽就能快些走。

  他知道关羽是个勇敢的人,却并不是一个匹夫。

  火焰,并没有将他的身体焚毁,冰冷的风吹过,火已尽。

  那毕竟是他的箭燃起的灵火,这样的火,本就不会持续的太久。

  但这样的火,却足已让他崩溃,倒下。

  火焰被风吹散时,黄忠已仰天倒下。

  倒下时,他脸上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关羽的马已飞奔而去,只要马跑起来,便没有几个人可以再追得上他。

  颤抖终于结束,曹丕看着指尖的血,看着远去的关羽。

  终于缓缓走向黄忠。

  甄姬的声音依旧阴毒冰冷,那种波动的情感已完全消失,她只是盯着黄忠的尸体,冷冷道:“夫君,不准备将他的弓马回首吗?”

  曹丕已走到黄忠面前,单膝跪下,伸出手,到了黄忠的鼻息,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已真的死去,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子,对着甄姬道:“他毕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武者。这弓,就当做我送给他的好了。”

  夏侯渊盯着黄忠,道:“公子,是否要将他埋葬?”

  曹丕仰望苍天,叹了口气,道:“他的尸体,就这样放着好了。天地自是他的坟墓,又何须以棺材束缚了他的灵魂,又何必让这世间的怨灵在黄土中污浊了他的躯体。”

  他转过身,望着远方,道:“撤军吧,父亲的兵队将至。现在……还不是与他们交手的时候!”

  曹丕一挥袍袖,鬼兵,鬼怪,散做黑气,遁入大地之中。而北国的兵将得令之后,却迅速集结到一起,随着曹丕离开了这已被鲜血染红的战场。

  【败兵】

  人生总会有几次失败。失败的人,也总是很失意。

  没有人喜欢失败,纵然有时候失败已是命中注定,人们还是希望能够成功。

  其实,这次的失败,蜀国的兵将本不必懊恼,他们每个人都是很强大的武者,但是,论起集团作战,他们却远不如北国的兵将。

  何况,能将他们能力发挥到极致的,蜀国灵魂,刘备,并不在场。

  以己之弱,攻敌之强,是很愚蠢的行为,但就像曾经说过的,人活着,总要做几件蠢事,一辈子总是活得太聪明,本身也是一种愚蠢。

  他们本不该悲伤,本不该懊恼,一个人若是尽力去做一件事,那么无论成败他都是英雄,但是,悲伤却在他们心中蔓延,不是因为失败,也不是因为伤痛。

  是因为一个老者,他们将一个他们一直尊敬的老者丢弃在了那满是狮子的战场。黄忠的武力,或许并不是他们其中最好的,但大家却都很尊重他,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老人,一个人能否得到别人的尊敬,本就与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

  年龄带给一个人的,往往是运气,能力,经验,还有些则是被这世界打磨过后,留下的一些棱角。

  坦然的说,他的脾气可能并不算好,纵然在蜀国的众人中,他也是个有些孤僻,有些奇怪的老头子,外圆内方,那样的人生哲学,在他的身上,就仿佛是根本不存在的。

  一个人如果能敢爱敢恨,或许会在一些时候活得很痛快,但是长长久久若都是如此,更多的却还是孤独与寂寞。

  关羽也一样,他在这方面,做的也不好。他和黄忠在这一点上,是很像的。

  他们也曾互相看不上对方,觉得彼此的武功,都要比对方高上许多,也曾大战两天两夜,不分胜负。

  但,他们却是很好的朋友。

  有肉的时候,可以分。拼命的时候,可以背靠着背的好朋友。

  两个有棱角的人,可能是互相仇视的敌人,也可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们可能不懂得什么叫做处事原则,但是他们却明白,有些时候,在面对一些问题时,仅仅用那些圆滑的手段是解决不了的,比起外圆,只有内在的“方”,才能冲破一些常人都惧怕的壁障,解决一些大家都感到棘手的问题。

  外圆内方,绝不是让人变得圆滑,只会安然处事。外圆,是为了保护内在的方,因为,方,才是灵魂。

  若是没有那强健的灵魂,黄忠可能不会救走曹植,可能早已打马逃走,可能早已畏惧不前。关羽明白那一箭的意义。

  黄忠并不仅是为了让他逃生,才射出那自杀的火矢,他还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打开曹丕封闭的心门。

  孙策魂气的影响,黄忠蜀之血的溶入,已足够唤醒任何一个人的灵魂。

  他并没有白死,关羽明白,却难以接受,不仅仅是关羽,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就连战马都似为这位老将的离去垂下自己的头。

  “人不能总活在悲伤中,但是在这一刻,请让我们所有人,为你默哀。”

  现在值得庆幸的是,曹丕并没有让他的大军追杀而来。

  所有人都明白,北国兵队的推进速度,那是真正的风暴,只要动起来,便很难有人抵抗,纵然抵抗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大家也明白,他们不发出追兵,也当然有其它的原因,依照曹丕前锋,中军的部署,和他自己身周安排保护自己的人,便可以知晓这个人的可怕。

  他如果让北国的兵将倾巢出动,或许能很快击溃蜀国众,但是在那时,他自便会被曹植暗杀。收纳张角,在那么紧张的战场,知道背后的危险,还敢发动血术,助张角引发天雷,攻袭蜀国兵将!

  这样一个可将手下兵将巧妙安排的人,怎么会不选择乘胜追击呢?

  是因为曹丕的灵魂已经魅醒?

  还是因为,他的父亲——这引兵而来的苍老雄狮呢?

  【旧识孤灯夜酒】

  夜,在孤灯微火的映照下,看起来竟有些暖。

  老人总是喜欢温暖一些。

  曹操提着酒壶,往杯中,缓缓地斟着酒。他的动作缓慢且平稳,老人的手,还能像他这么稳得,已经不多了。

  他带着北国的兵前来接应关羽等人,又安排了华佗为许多受了伤的人疗伤,华佗的医术,本就不错,再加上刘禅武印独有的力量,更使华佗的医术如鱼得水。

  酒已斟满,他放下酒壶,望着杯中静止的酒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因为他要想的事,确实已太多,当一个人要考虑许多事的时候,偶尔也喜欢将自己的脑子放空的。

  他望着杯子的眼睛,忽然慢慢抬起,然后他笑道:“何不进来共饮一杯。”

  帐外关羽大步踏入曹操的营帐中,在曹操面前盘膝而坐。

  “进来倒是可以,喝酒便罢了。”

  曹操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怎么?受伤了便不喝酒了?怕对身体不好?这不像你。”

  关羽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只是怕喝了酒,误得不只是关某一人之事。”曹操却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好酒。”

  关羽看了看他已白了的须发,感觉到他的身体已变得虚弱,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未说出口,一个人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么便已不是在活着。

  如果生命将尽,能在临死前还活得开心,还按照自己的步调活着,那才是真正的活着。

  曹操却并没有倒第二杯酒,只是将酒杯远远地扔了出去,酒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你说得对,我也仅此一杯,毕竟不能误了明日的正事。”

  “嗯,曹公果然还是曹公。”

  “呵,云长来此,并不仅仅是为了夸我的吧?”

  “我自然有事。”

  “你说。”

  “曹植被那白马带走,到现在还未回来。”

  “徐晃已和我说过这件事,他很自责。但我知道,有些事,就算再有十个徐晃,也还是要发生,所以,我并不怪他。”

  “你的儿子,你不担心?”

  “你曾见过他?”

  “是,我见过。”

  “他像不像是个容易死的人?”

  “不像。”

  “那我又何必为他担心?他若真的死了,我就算为他担心,又有什么用?”他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一提到曹植,他的眼中还是自然地留露出一种忧虑之色。但这些感情,只是在一瞬间,他立刻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

  “没错。这件事和曹植有关。”

  “什么事?”

  “张颌失踪了,当华佗再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不在病床上。他是曹植的师父,也是曹公的老部下,他既然离开,到底去做什么,曹公或许会知道一些。”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的人就和他的武功一般,灵活多变,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按他的习惯,临走时,总该留下些什么?”

  “只留下四个字:‘谢谢张飞’。”

  “嗯……随他去吧……我想他既然走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或许,他真的去找曹植,但他绝不会对你我不利的……”

  “嗯,张颌既然无事,还有一件事,我要向曹公询问的,我听闻你引兵来援时,袁绍曾着了马超的道?”

  “是……马超、庞德、公孙瓒,这三人的联击,险些要了袁绍的命。”

  “……看来,要提防的对手,又多了三人。”

  “你只需提防那三人便是,北国剩余的兵将,自由我来对付。”

  “曹公这是什么意思?仅凭你一己之力,便想击溃北国的兵团,您总该知道那些人的能力,若不是遇上这么一群强敌,黄忠他也不会折在敌阵之中。”

  “你且放心,我自有对付那些人的办法,他们毕竟是我的兵将,何况,袁绍并没有死,只要他、荀彧、华佗还活着,我自有破解那些人的办法。”

  关羽听到袁绍的名字,才道:“嗯……的确,袁绍那样的掌法,我们若是去了,反倒可能成为你们的累赘。只是,这也并非万无一失之策。何况,袁绍的伤……”

  曹操笑道:“人生就像是赌博,从来没有哪一场是百分之百能赢的。我能做的,唯有在赌博前,做好充分的准备,袁绍的伤,你不必担心,只要有华佗在,袁绍的伤自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还有,北国的那群人,是我的部下,我也不希望他们复生后,要像张颌那样,谢谢别人,你莫忘了,我一直是个小气的人。”

  关羽:“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觉得对,我们便不再插手便是……而且,比起对付北国的狮子,我对马超要更感兴趣一些。”

  曹操:“我明白,你的理由或许和我一样吧。”

  关羽:“想救出自己伙伴的心情,总不会有太大的差别的。”

  曹操:“嗯,在我向那些人发起进攻前,我再也不希望有像袁绍被袭一样的事发生了。驱逐并击溃马队的任务,交给你正合适吧。”

  “以我和翼德、子龙之力,对付那三骑,虽有苦战,却也并不算太大的问题。”

  曹操:“比起那个,云长,我再给你一个忠告吧。”

  “嗯?”曹操的语气中似乎透露出一丝神秘,帐外吹来的风,摇曳着烛火。

  孤独的灯光似也因这寒风,在瑟瑟发抖。

  “司马懿可能隐藏在这附近,我今天感到了他身上的气……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对付马队的同时,你我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背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司马或是吕布就会突然出现,他们手下可不仅仅只有北国兵将的那些力量……”

  “吕布……那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提起这个名字,他不由得想起那时与大哥和三弟联手对付他的情景。那无双的臂力,和强大的气势,绝非一般人能匹敌,而经过武印强化之后,他更进化成了一位不败的战神。

  这个人若是暗中对他们突袭,一定是可怕且致命的。

  曹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黄月英可有回信?”

  “……没有。她自从离开战场,去往江东后,便一直没有消息。”

  曹操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嗯……如此看来,孙策那里也可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还好我的计划中,本就没有等待援军这一条。”

  “真是四面受敌啊。”

  “能在谢幕之前,如此大战一场,我或许真该谢谢左慈了…….”他冷笑着,然后,便发出了阵阵咳声。咳声停止,他的手却已被口中的血染红。

  关羽沉默,他看得出曹操的病已很重,他想说两句关心的话,但却又觉得那样的话实在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曹操擦了擦嘴边的血,道:“夜已深,我也要休息了,你也该好好回去睡一觉,人没有精神,是什么事也做不好的。”

  “嗯……我再四处看看。听说你那群来自黑街的部下,采取夜袭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是必须要提防的事。”

  “嗯……所以,你自可以安心地去休息,夜袭不仅仅是黑街的好戏,也是我的拿手好戏。”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今晚是不是没有看到郭嘉。”

  “好像是的……嗯,你的意思我已懂了。”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要省下很多力气。”

  “可惜我还不够聪明……”

  关羽踏出曹操的营帐,看着曹操面前那盏灯,夜寒,那灯光却似乎很温暖,只是这盏灯在这寒夜中,又能支持多久?

  曹操呢?

  他是不是已和这盏灯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光芒,还能发散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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