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碎片化的记忆

　　常乐被他这样自黑的说法逗笑，整个人放松不少。

　　王浩瞧着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医院里实打实的一名经验丰富的麻醉医生，他瞬间摸准了同常乐这种类型的小女生交流的技巧，接下来的闲话都是围绕着“勇气”，“心理”与“专业”来聊，成功收获了一名小迷妹。

　　不多时，常乐体内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她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连带着困意也就渐渐浮了上来，若是就这样放着不管，想必再花费上一两分钟时间，她也就会陷入甜美的梦乡之中，可谁想就在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过来，顺手抄起一旁的手术剪刀再一次戳了戳常乐的肚子，毫无感情地问道：“有感觉吗？”

　　“……”

　　常乐眼睁睁地看着护士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剪刀，瞬间清醒了不少。即便这会儿真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却依然能从金属特有的冰冷反光中发自内心地察觉出一丝凉意。

　　她忍不住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大声道：“有！”

　　那护士惊疑不定，嘟囔一声“怎么会这么久”，接着又走开了。王浩明白常乐这次未必是真的还有感觉，只是她太紧张了，难免会影响到身体的感知系统，让她的大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让她直接睡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当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方式。

　　“常乐，这次来做手术都是谁陪着你啊？”他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一开始是我老师，然后是我妈妈。”常乐答道。

　　王浩愣了一下，“你爸爸呢，在上班吗？”

　　常乐目光闪烁，“嗯”了一声，接着主动问道：“叔叔，你是快结婚了吗？”

　　王浩还不知程源有跟常乐提起过自己的事情，当下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常乐嘿嘿一笑，玄之又玄地回答一句，“我会看面相，看你这样红光满面，就知你最近必然将有喜事发生。我刚刚帮你掐指一算，你未来的妻子必定长发飘飘，乌黑大眼，笑起来脸颊处就有一个梨漩，特别好看。她大约还会有一个口是心非的弟弟，算是你二人之间的阻碍，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足够体恤妻子，想必就能恩爱白头。”

　　王浩瞠目结舌地听常乐胡诌，心里已经明白她必定是在病房里见过程源与程煜两姐弟，但她能有这份玩笑心思，可见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这倒是件好事。

　　王浩又与她讲了许多，直到常乐眼皮发沉，慢慢进入梦乡后，他这才招呼着自己的同事过来，为常乐真正进行手术。

　　常乐在药物的作用下意识变得朦胧，她仿佛睡了很久，又好像只是打了一个小盹儿，一会清醒一会失忆。

　　在零碎的片段里，她只记得有人在她脖子前方支起一块绿布，让她无法看到自己肚子周围的情形。

　　有无数瞧不轻面容的黑影正在眼前乱晃，头顶处无影灯的轮廓犹如几只巨大的困兽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好似想要将自己开膛破肚。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只是她实在没有力气转头去瞧那人是谁。

　　再到后来，她甚至还梦到了自己正规规矩矩地走在人行道上，瞧那面容模样该是比现在大上几岁，只是着装的品味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套蓝绿色相间的格子衬衫，搭配着一条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她就这样走着，突然在马路对面斜冲过来一辆黑色轿车，电光火石之间，就将毫无准备的未来自己撞飞！

　　眼看着自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算不上多优美的弧线，常乐双手猛地一握拳，胡乱挥动两下，但却很快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控制在身体两侧，紧接着似乎又有人在她耳边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既急促又难听，常乐眉头紧皱，很想让那人闭嘴，只是她这会儿连控制说话的能力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只能任凭那人继续说着。

　　再后来，她感觉到自己被人连人带床地推出手术室，她心里大惊失色，差点就凭靠自己的毅力翻下床去。

　　毕竟她身上现在可是什么都没穿啊！

　　虽然罩了两块“遮羞布”，但若要她就这副模样回到病房，那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划了算了！

　　她紧咬着牙，极力同浓浓的困意抗争着，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她真的身体有异的关系，虽然一开始用了比寻常人更多的时间来发挥麻醉的效用，但现在她也明显比寻常人有着更好的药性吸收，麻醉所持续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一般人的平均范畴。

　　最后，她终于感觉到自己被人七手八脚地从手术床挪到了病房床上，值得欣慰的是，被子也跟着盖了上来。

　　常乐就这样沾着枕头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再睁眼时却是因为一声婴儿啼哭。

　　“……？”

　　常乐下意识挣扎着想要起身看看情况，但还不等她用力，一双手就抢先按住她的身体，同时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别乱动，医生说要你好好养养，等一会儿麻药劲儿过去，你的刀口会很疼的，再说你手上现在还在点药，一用力容易滚针回血。”

　　常乐妈妈红着眼看着女儿，极力劝阻道。

　　常乐被她妈妈眼睛里的血丝吓了一跳，一转头这才看见自己的手上依然在输着液，她感慨一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药篓子，这才问道：“现在几点了？”

　　常乐妈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回答道：“凌晨两点半。”

　　常乐有些吃惊，她刚刚睡的那样香，还以为自己这是一觉睡到了天亮呢。难怪她妈妈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对于一个作息时间相当规律的人来说，熬到这个时间还没睡绝对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震彻整个房间，除了之前病房里那位鼾声如雷的大爷没怎么受到影响之外，其他人骂骂咧咧几声后都是通过很大的翻身动作来以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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