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离开
那全福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敢直说。
杜若自是知晓自家妹妹的小心思，想着她都这般大了，还这般小孩子心性，便忍不住笑了笑。
随即将杜芜让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才仔细端详了下妹妹。
却见平日里略显英气的眉毛被丫头们略修弯了一些，加上她此刻眼里微微带了些羞涩又欢喜的笑，这使得杜芜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柔和娇美。
突地又忍不住想起了前世妹妹自出嫁离开杜家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等到她在听到有关妹妹的消息时却是……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情形，手中拿的虽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可上面写的却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女子一生终结的消息！
想到这里，杜若心里忍不住便是一酸，眼泪差点儿没忍住就掉了下来。
待听到屋里几位夫人的说笑声时，杜若这才回过神儿来。
幸好，幸好再不会如前世那般了……
这般想着，杜若心中一片温暖，忍不住便握了妹妹的双手，玩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似乎只眨眼的功夫，咱们芜儿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如今，妹夫也算事有所成，姐姐心中真是替咱们芜儿欢喜！”
许晨那年自京城回来之后没多久，便想着不能这般下去了。
可到底该做什么，他心里却没一点儿的概念！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特长，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总不能靠着这把子力气去埠头给人扛活儿吧！
思索半月不见丝毫进展，一日跟几个兄弟出去喝酒时正巧路过州府衙门外，便看到州府衙门处贴了一张告示。他这人没读过书，豆大的字儿不认识一箩筐，就听到边上一人读到要抓获什么什么人之后便重重有赏赐之类的……
许晨心道自己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加上这几年也习得了一些拳脚功夫，抓个什么人他多半在行。
但他此时喝得晕头转向的，便是连仔细瞧清楚那画像上之人的面目都做不到，更别说要去抓人了……于是当即便一把揭掉那告示，踹进怀里便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回家之后到头就睡，第二日醒来之后便忘了这事儿。
随后，他便被杜芜派去送一件东西去外地。
半道上路过一个茶寮，许晨停下来喝完茶准备掏银子付钱时又看到了那张告示，这才瞧清楚那上面所画的人。
也合该许晨走运，他这里刚将那告示揣进怀里，正欲起身离开，远远的便见人进了茶寮。许晨下意识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却发现这人虽然多了一撮儿胡子，却跟那告示上画的人有几分相似！
许晨当即也不送东西了，在附近溜达了一会儿，待那人起身离开之时，便悄悄跟了上去，确定就那人一人时，许晨便冲上去将那人擒住了！
这之后，许晨陆续又抓住了两个蟊贼，便入了州府老爷的青眼将其破格招入了州府衙门做捕快。
这之后许晨人甚少说话，脚踏实地的做事儿，没多久便得了重用。
直到前州府老爷离任之时，还道要带着许晨一同去下一任上。
然而许晨考虑到自己如今的情况，便婉拒了此事儿！
想来就是这一点儿得了爹娘的心，这才对他跟杜芜的婚事松了口，遂给杜若去了信询问她的意见！
早先杜若只说事实，并未帮两人说什么好话，现在却不一样，爹娘那语气明显是就要同意了，杜若那一番规劝这才起了作用。
原本还以为许晨会因为这次婉拒失去这份儿差事，不想新来的知州大人竟是蔡继……蔡继对许晨那可是老熟人了，有了杜家这一层，在加上有前任知州的保举，蔡继自然而然的便留下了许晨！
如今，许晨在州府衙门里也算是站住了脚跟，将来未必不能有一番大好的前程。
关键是这人也得到了爹娘的认可，可见他还是很有两下，不然自家妹妹不会这般死心塌地的等她……
杜若正这般想着，却见自家妹妹微微低了头，脸上忍不住便浮上了一片淡粉色！
难得的显得有些害羞，杜若便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正欲说话，却见杜芜突然抬头看着自己道：“姐姐，谢谢你了！”
杜若未料到自己还没说话，妹妹倒是会先开口，只是这声道谢却又是从何而来？
“这话从何而来？”
“谢谢姐姐不远千里的到来，也谢谢姐姐替我跟许晨在爹娘面前说话，还要谢谢姐姐自小到大对我的引导，更要谢谢姐姐让杜家有了今天……以前我小，做了很多令姐姐生气的事儿，往后定然不会了！”
杜若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中登时便感动的一塌糊涂。原本还有些想取笑她也会有害羞的一天，此时心思却软软的，什么都忘记了。
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姐不过是做了一个姐姐应该做的事儿，你有今日都是你自己通过努力挣来的。至于杜家，往后还要看你跟许晨两个了，可要……”
杜若这里含泪还欲再说，却突然听闻外面有人过来道吉时就快到了……
屋里一众人听闻此言，顿时便忙了起来。
杜若眼瞧着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又想到赵宁还在前面跟着待客。不过可他那性子，再加上他在这儿却一个人都不识得，只怕他或者客人再感到尴尬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杜若终是还有些不放心，见屋里正忙着，便起身准备出去使人去看看。
她这里出来时，正巧看到了紫苏过来，便问道：“你在这儿了，珽哥儿跟玥姐儿他们呢？”
紫苏连忙回道：“方才杨爷跟其夫人到了，还带了小少爷过来，这会儿三个一起在那边玩着，我吩咐了奶娘跟湘儿在哪儿守着，这边过来只会夫人一声！”
杜若听说杨枫他们到了，当即也顾不上珽哥儿跟玥姐儿了，只得匆匆赶去见客。
待到了地方才知道，不光是杨枫，便连凌云寨的楚愈以及谷姐姐丁大哥等一众人也都来了。
而赵宁也正跟楚愈以及杨枫还有蔡继等人坐在一处交谈，楚愈跟杨枫就不说了，便是蔡继，那算起来也都是老朋友了。
他们聚在一处，自然是相谈甚欢！
杜若则跟谷红以及杨枫夫人等人一起入了后院叙话。
转眼又是几年未见，大家的变化都挺大的，只变化虽有，但她们之间的情意却是不变……
杜家二姐成亲，整个杜家足足热闹了三天，然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成亲之后，杜芜同许晨就住在杜家，高娘子自然早就不在杜家做厨娘了，只她在杜家待惯了，便是去了别处也会有些不甚习惯了。
杜芜便做主在杜家所住的清水巷巷尾买了一处二进的院子，离着杜家也不远，走路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到。
这样，杜芜同许晨两个这边过几日，那边过一段时间，往后大家相处起来，也就方便了很多。
忙忙碌碌的，眨眼便到了年关。
这一年，可算是杜家凑的最全的一年了。
杜顺以往没成亲时，都是今日这个铺子，明日那个酒店的混，在外面也没置办什么房产，唯一的一处还给了杜若。
是以，成亲之后，杜正清便买下了杜家隔壁的一处院子，将中间的墙打通，如今两家是一东一西的住着，来往什么的都很方便。
如此一直热热闹闹直到过完了年，然后便是元宵节……
眼看着紧接着天气渐暖，河水开道，杜若纵有万般不舍，却也知道是时候启程离开了。
赵宁能陪自己回来住这么久，已是难得。
况且眼下京中情势瞬息万变，他们老窝在清流也不是个办法！
是以，便寻了机会跟赵宁两个便商量着打算启程回京。
杜家上下闻言自是万分不舍。
尤其是王氏，她这里真的是太喜欢两个小外孙了。如今是天天看着都要抱一抱，要么就是带着玩半天，就这都还觉得不够。如今再一离开，她见不着这般可爱的两个外孙了不说，下次再见时又不知要到何时了！
杜若见此，心里也是失落。
若不是眼下朝中动荡，她倒是可以提议爹娘此次可以跟着一起去京城住一段时日。
左右杜家现在有杜二叔跟杜若许晨在，一时也没什么大事儿。等他们在京城住的够了之后，自己在使人给他们送回来都行。
可如今这情形，杜若这想法是提都不能提的……
同爹娘说过之后，杜若便令人开始打点行装准备了起来。
不过几日的功夫，丫头们便已渐渐准备妥当。
正准备商量着定下启程的日子时，却收到了京里传来的消息，却并非其他，而是关于小太子殿下的。
说是过完年之后，虽已经立春，但京城里面早晚都还凉着。
小太子便在这个时候不小心偶感了风寒，虽请御医看过，也吃了药，但太子自来身子羸弱，一场小病都要拖上好几日。
不想这次刚拖了两日，便突然暴毙而亡……
杜若这里听闻立时便惊道：“这怎么可能……太子殿下自生下来身子便弱，伺候的人都是精心挑选了好几遍的人，且这些人跟着太子殿下几年都未出事儿，这次怎的会因一场小风寒便……”
这也太过……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会是风寒呢！
看着赵宁怔愣着，杜若这里也是感到一阵无力，半晌才喃喃问道：“怎会这般突然？”不是她矫情，自打她做了母亲，便最听不得这样的话，更见不得这样的事儿！
赵宁这里闻言一时却并未答话，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杜若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赵宁忽然开口道：“是丹药！”
“那东西怎么会被太子殿下摸到，到底是谁……”
本以为先前就已经够震惊的了，不想听了赵宁下面的话，杜若这里便愈加震惊。
“是官家自己！”
赵宁人虽身在清流，但对朝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却是事无巨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方士被定王的人引荐给官家之后，官家便令那方士便寻灵药来为他秘密炼丹。期间耗费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丹药着实炼了不少，却一直不能令官家满意。
这便令官家变得愈发的喜怒无常，也让朝中文武百官人人都想着如何才能不触怒官家，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什么政务。
定王便趁此机会大权独揽……一时间朝廷上下，宫里内外闹得的是乌烟瘴气。
前些日子，那方士道官家所需的丹药已经大成。
官家听了自是满心欢喜，立时便宣了那方士觐见。
方士上殿，随即便献给了官家一瓶自己炼制的丹药。
官家喜不自胜，当场便服用了一颗。那丹药服下之后，便只觉身体里似乎流淌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随即精神大振，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是夜御数女也不在话下……
不过想着方士提醒的这丹药一次只能吃一颗，吃足七七四九日之后放得大成，官家便生生忍了下来。
自觉得了好东西的官家随后便听闻小太子又生病了，心里一番计较之后，便命人将小太子传来。
官家自来溺爱太子，众人都以为他是担心小太子殿下的病情，便没多想直接将太子殿下抱了过来。
太子被抱过来之后，官家便令身边的人都退出殿里……
众人退出殿中没多久，殿里便传出了一阵儿动静，外间伺候的人听着里面不太对劲儿。
推开殿门却看到官家将那丹药拿出来塞进小太子的嘴里的一幕。
看着官家近乎癫狂的脸，一时被吓得竟忘了做出反应。
直到看见小太子因吃了那丹药倒地之后，伺候的人才想起不对，急忙去叫了郑皇后过来。
然而等到郑皇后过来，一切都迟了，太子殿下早就中毒而亡……
原来在众人退出殿里之后，官家想着先前在方士面前的那种美妙感觉，忍不住私下里又吃了一颗，随后神智便有些不清。又想到小太子如今也受着病痛的折磨，他自来疼爱太子，不想他承受这般磨难，便哄着太子殿下吃下了丹药！
小太子不知这东西是什么，只知是爹爹让他吃的，且爹爹当着他的面儿也吃了，便直接吞了下去……
宫里随后便传出了小太子是得了急症暴毙的消息来！
赵宁想到这里，忽的想到一事儿，“若儿，我怕是不能随你一道回去……不对，你们现在还不能回去，眼下我有事情不能陪着你们，我看不如你们暂且在清流待一阵子，等到京中彻底太平了之后，我在亲自来接你跟珽哥儿玥姐儿回去，你看怎么样？”
杜若自是知道他明着虽是陪自己回来的，但在清流的这段时间里，他曾几次偷偷离开，又偷偷回来……想着他要做的事情，杜若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当即便点了点头，“殿下何时启程，我令人给你准备一下！”
“不用了，我这里说话便走，我将樊戎跟易风以及此次带来的人都给你留下来，以防万一……”
杜若连忙伸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没有万一，殿下放心，我会带好两个小的等你回来接我们回家！”
赵宁见她这般说，忍不住抱了抱她，“岳父岳母那里只怕要劳若儿代为解释两句，我就不过去了。”见杜若点头，赵宁才又道：“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杜若闻言，又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不用说也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赵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落下一吻，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杜若在屋里呆愣愣的站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一事，连忙便追了上去，刚出了院子便看到樊戎同易风二人一起走了过来。
两人一看到杜若，连忙行礼。
“殿下可是已经走了？”
两人点头。
“易风，我现在命你带着人去跟着殿下！”
“可是殿下方才令我等留下来照顾夫人跟……”
“闭嘴，我的话你敢不听了？”
易风见她这里脾气说上来便上来，当即便道：“易风不敢！”
“那就少啰嗦，快去！”
“是！”易风应声之后起身，随即便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樊戎。
“樊戎留下，记得至少带走一半儿以上的人！”
“是！”
“是！”
两人同时应声，随即便去调遣人手！
杜若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心里这才微微觉得踏实了一些。
……
大宋庆昭十五年春。
年仅六岁的太子殿下因急病暴毙，官家爱子心切，为此悲恸万分，宣布举国致哀，辍朝三月，民间一律守一年的国孝。
十日之后，官家也因为身子不适加上历此大悲一举倒下。随后便有人离京去寻早几年的名医严先生，然而匆忙之下，却去哪里寻人！
随后官家身体每况愈下，几日不见醒来，最终不治……
不过半月的时间，大宋先殁了储君，后薨了官家。朝中上下，京城内外顿时便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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