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和解

　　禁忌之地的某处山崖。

　　怪老头儿站在最顶处，他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若是不小心向后踏出半步，整个人就可能粉生碎骨。

　　此刻怪老头儿狼狈极了，身上衣服已是缺胳膊少裤腿，头发乱成了杂草，由于跑得太快，还在冒着热气，偶尔飘下的雪花刚粘上就化成了雪水。

　　在怪老头儿对面站着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道姑，道姑两眼通红，也不知是愤怒，还是连日无休无止的追赶让她耗尽了体力。

　　“李秀眉，你过分了啊，追了我这几日，还没完没了，你难道真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怪老头儿半气愤半劝解似的说道。

　　女道姑原来叫李秀眉。

　　李秀眉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踩着地上的积雪逼近怪老头儿，边走边说道“过去吧？你说过去就过去，这几十年的光阴怎么算！当初你为了当什么武林盟主，连个口信也不留，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今日就想说过去了？”

　　拂尘在空中摆了摆，瞬间杀气蒸腾。

　　“你别过来，再靠近我可要还手啦！”

　　怪老头儿本能地想后退，脚下一滑，身子一晃又有惊无险地站了回来。

　　“找到你，我也算是活够了，今日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李秀眉一脸释然地靠了过来，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仿佛是有了放下一切的超然。

　　“喂，秀眉你别想不开啊，活着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自由自在，秀眉！”

　　怪老头儿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想过绕过李秀眉，然后抽身逃走，但李秀眉的身手他并没有太大把握，而且若是李秀眉冲动之下真的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两人真的可能化作鬼魂，一起奔赴黄泉了。

　　“当初我不是年轻气盛，想要闯出点名堂吗？所以一时糊涂，撇下了你一个人！”

　　“糊涂？”李秀眉咬着牙重复道，脸上是极度的冰冷。

　　“对，是糊涂，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事耽误了自己的一生，秀眉，我对不起你！”

　　几片飞雪落在怪老头儿脸上，将几十年的沧桑尽显了出来，让人看着不禁动容。

　　李秀眉停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怪老头儿，一点点回忆起他年轻时的样子，时间好像也跟着倒回去了一般。

　　见李秀眉眼神慢慢变得迷离，怪老头儿稍缓了口气，身子试着向前挪了一步，李秀眉没有动作，怪老头儿又动了一步，依旧没有变化。

　　还差一步，再迈出一步，怪老头儿绝对有把握逃离此地。

　　“你太让我失望了！”李秀眉突然抬头看向怪老头儿。

　　失望？怪老头儿有点发蒙，自己的想法难道被李秀眉看透了？怪老头儿没敢再有动作。

　　“当初的你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论资质，你是师门中天资最高的，论武学，师傅将一生所会都倾囊相赠，年纪轻轻就已经打遍半个武林，所以你才有了傲气，要称霸禁忌之地，得到武林盟主的名头。”

　　李秀眉突然眼神变得犀利，“而几十年过去了，你现在为何是这个样子，你的意气风发呢，你的傲视群雄呢，你还是当初那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少年英杰吗，你还是那个让我崇拜的师哥吗，你真的是白城雪吗？”

　　几十年的风雨历练，李秀眉早就不知何为伤心，何为感动了，但今日今时她再次落泪了，握拂尘的手也在抑制不住地抖动。

　　李秀眉一连串的发问让白城雪也愣住了，看着这个曾经爱慕自己到疯狂的师妹，不由得低下了头，微不可擦地叹息了一声。

　　人生的境遇总是在不断地变化，有些事是说不清也看不明，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就像白城雪，原本以为打遍天下很容易，也会很快成为师傅口中的那个平师，可最终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个平师的称呼也在他喝醉酒时消散在梦里了。

　　“过去的事就忘了吧，我现在过得不也挺好，人生喝几口酒很快就会过完的，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正在找一个人，他酿的酒我敢说整个禁忌之地，不，整个华夏都没有第二家，等有机会一定让你尝尝……”

　　白城雪还想说什么，可他竟然发现李秀眉又动了，而且动得特别迅速，直奔自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师哥，咱们上路吧！”

　　白城雪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李秀眉抱住，朝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下掉去。

　　耳边是不断呼啸的冷风，白城雪两只手想要抓住什么，结果是白费力气，于是他放弃了，放弃的瞬间他笑了。

　　也许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也挺好，本来就有许多缺憾，以后再也不用去拿酒来消去烦恼了。

　　这个女人爱过自己，也许现在还在爱着，应该足够了。

　　“秀眉，我喜欢你！”白城雪轻声地说了一句。

　　如此轻柔的一声本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被听到，但李秀眉却听了个真切。

　　嗖！拂尘忽然被甩出数十米，奔着山崖的一处突起飞去。

　　缠住过，李秀眉用力一拉，她与白城雪两人荡向山石，接着李秀眉脚尖一登，踩到一块山石，拂尘又是一甩，两人又向上移动了一个身子的距离。

　　片刻后，李秀眉拉着白城雪再次出现在山顶。

　　两人俱是满头大汗，不过两人的功底深厚，只喘息了一阵就恢复了平静。

　　白城雪仰倒在地上，脸上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无奈，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李秀眉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阴沉天空中飘落的雪，也轻声笑了起来，眼角淌下一滴晶莹，也许是落下的雪吧。

　　笑得累了，白城雪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将手伸到李秀眉面前。

　　李秀眉没有理他，而是自己也站了起来，手握着那把救命的拂尘，看着白城雪。

　　四目相对，似乎有道不尽的爱与恨，也有释怀后怅然。有些事不必说破，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一切就都尽在不言中了。

　　“师妹，我走了，后会有期！”白城雪一拱手，然后转身迈步离去。

　　虽然此时的一身装束更富乞丐的气质，不过，白城雪骨子里仍是当年那个白城雪，背影中带着洒脱。

　　走着走着，白城雪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还跟着我？”

　　李秀眉一脸鄙夷道“我跟着你，笑话，我要去利国办事，你别跟着过来啊！”

　　白城雪突然想起，他们两个确实是在利国偶遇的，这么一说，两人的目的地还真是一个。

　　“也别说谁跟谁了，既然都要去利国，那就一起吧，而且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利国。”

　　李秀眉刚想反驳几句，忽地眼睛一亮，“就是那个会酿酒的？喂，问你话呢，白城雪，你哑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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