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娶之为妻

　　这些人，能娶上妇人，已是十分幸运了，纵那些妇人都生得五大三粗，也叫人心羡不已。


　　而这些人里，又以驭夫这人最为贫穷，所以，他早已年过三十，却仍未娶亲。


　　这样一来，面前这女郎虽然容色平淡，可她手里提溜着一包烧饼，穿着打扮也似十分富贵，看在做了多年光棍的驭夫眼里，直如仙一般。


　　尤其，是这女郎看他时的目光，那么温和，似乎一点也不嫌弃他的身份地位似的——要知道，似他这等樵夫，在南皮城里，不过是最下等的，常人连眼神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都是带了万分嫌恶的。


　　这女郎却不会这样。


　　她居高临下地将驭夫看着，目光和蔼又亲近，见得驭夫目露痴迷，也并未露出半分恼怒的模样，反而十分和悦地对他笑了起来：“你，你要媳妇不要？”


　　有一瞬间，驭夫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样一个仙般的女郎，竟主动同自己讲话了，而且她一开口，就是问他要不要媳妇？


　　这底下，原来不止会下红雨，还会掉馅饼？


　　不，不，是烧饼，不是馅饼。


　　他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的，的自是想要的，可是……”他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荷包，“可的家中贫寒，纵娶了女郎，也是养不起啊……”


　　不得不，他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可这女郎早就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猜到这人会些什么，她也不恼，只淡然一笑：“我家中有一个妹妹，因年纪受人蒙蔽，便有了身孕，加之她不敢那jian夫是谁，家中父亲十分恼怒，便要将她逐出门去。”


　　她素来惯会做戏，十分心地修饰着自己的措辞，为了取得这饶信任，甚至不惜挤出几颗充满了算计的眼泪来：“我家父亲这人，素来最重名声，若不是我拼死护住家妹，想必她早已死在父亲棍下，可我虽是她姐姐，却不能时时都与她在一处护着，更不敢忤逆父亲，只好偷偷送她出城……”


　　她又叹了一声，将手里的烧饼绳子提了提，驭夫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这时也如这烧饼一般，被火煎着，燥热不，还忽上忽下地。


　　他自然是不肯娶一个婚前便与人私通的妇人做妻，可他本就身无长物，纵然有心娶亲，也因着自身的条件，根本娶不上一个平头正脸的媳妇，否则，也不至于耽搁至此。


　　这时，那女郎还在苦兮兮地哭诉着：“你放心，我既要将家妹送出城去，自然是要给她多多少少地赔上一些银两，也好叫她有些底气，不至受夫家才是。”


　　她又瞧了驭夫一眼，又是失望又是伤心的模样：“你若实在不肯，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与你，但到底舍不得家妹受苦，你若肯替我送她出城，我自然也是要多多地与你一些银子才是。”


　　从来锦帛动人心。


　　那驭夫原还有些不甘，但听得这女郎要送陪嫁银子，又哪里还能顾及其他，忙不迭地开口：“既是女郎相求，的又岂有不应之礼？”他扫了一眼这女郎的穿衣打扮，见得衣裳实在富贵，料想她也不会骗人，便又急道：“女郎只管放心，你家妹子既跟了我，我定是要好生待她才是，至于，至于她腹中孩儿……”


　　那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但，那又如何？


　　这女郎，生得这般模样，既是她的妹妹，容貌自然也不会差。


　　他想，纵然差上一些也无妨，若是足够美貌，他或者能看在对方嫁资的份上，勉强地养着妇人一段时间，待玩腻了，他有了钱，再将那妇人卖了，加上她的嫁资，总能娶上一个可心的妇人。


　　想到这里，驭夫的心思也活络开了，纵此前有千般万般的不甘，这时也成了百般的乐意：“俗话，这生恩不如养恩，纵你家妹子腹中孩儿不是我的骨肉，可我也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出身，将他当成我自己的亲骨肉，定不会容任何人欺他辱他才是。”


　　做不做得到，不过是两罢了。


　　但这时，当着这女郎的面，他却是努力地将未来的饼画得大些。


　　唯独这人打交道的从来都不过是一些农户，都是心思简单的，他此番这般谋算，面上便不心带了出来，便本目光如炬的女郎看在眼里。


　　不过，她找上这驭夫，原就不是为献容寻的出路。


　　而是，一条一旦踏上，便再无可能回头的绝路。


　　她恨献容，恨到了骨子里，恨献容抢了她的夫君，夺了她的宠爱，也恨她抢了羊氏嫡女这个身份，害她腹中虽有千般谋算，却始终不得不委委屈屈地跟在献容身边，做一个的女官。


　　这男人，是她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和财帛才打听来的。


　　据住得远，来往不过是农人，加之脾气火爆，虽然卖柴，却从不懂与人交往，这也是她会选中这饶原因。


　　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有些谋算，实在称不上良人。男人，实在称不少


　　如此才好。


　　就让她亲手将献容送入火坑，或叫这人卖掉，或被折磨致死，都能遂了她的意——纵然这男人果真待她如珠如宝，那又如何？献容是堂堂皇后，若是一朝落入这人手中，纵然哪一日被刘曜或司马衷找回，那又如何？


　　那二人，都是人中龙凤，纵寻了献容回去，知晓她被这样一个下jian的缺成玩物，甚至连她腹中孩儿都称旁人为父，又岂会再心无芥蒂地待献容一如既往？


　　她嘴角勾起一抹十分阴险的笑容来，弯了腰，与这个满身臭汗的驭夫靠得更近：“你要娶她，却还有些麻烦，但你不必慌张，我既择了你做我妹婿，自然会护你周全。附耳过来，我细细地与你听。”


　　她身上，带着某种神秘的花香，似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般，那驭夫闻得那股味道，便飘飘然地，不由自主靠近了她。


　　“我先与你一些银两。”她知道自己纵然得花乱坠，但没有真金白银，却唬不住对方，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的碎银来：“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一辆驴车，然后将车板改一下……”


　　一番密谈，果真十分周全。


　　驭夫得了银两，自然将她这番漏洞百出的话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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