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怀鬼胎
“阿容，你年纪还，有些东西，自是不懂得。可是，你五兄我见过那么多的人，直觉定不会有错。阿容，你以为，我数次向你索要她，当真是为了这样一个身材姿色都泯然众饶婢女吗？她既无智慧，也无美貌，我要她做什么？”
献容的手指紧紧地绞住了袖子。
为什么呢？
她的心里忽然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个答案，但是，那个答案甚是荒唐，她却不敢相信。阿南是阿兄送给自己的人啊，她为什么不能值得让自己信任？
“阿容，我知道你常年住在读书台，见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才这样容易受人蒙蔽。但是，我却知道你……”
羊五郎顿了顿，“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但我如今既要离开，自是不会再追究了。阿容，你相信我，阿南那双底下所隐藏着的，是你绝对无法控制的野心。甚至，不止是她，还有很多人……日后你入了宫，所要接触到的，见到的人更是整个大晋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这时，他又为献容担忧起来了。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原本想要离去的心都开始动摇了。他想留下，留在洛阳，甚至，向献容或者皇帝讨一张能够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能够站在献容身边为她挡去所有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但那念头不过一转，他便打消了。毕竟，自己早已经犯下了不能为家族所容的大罪，自然永远不能再留下了。
他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门外，静静地，悄悄地望着。
“阿容，你日后可要当心一些，别再轻信任何人了——”
献容震惊地望着他。这时，他之前那些怪异的行为，屡次三番的向她讨要阿南，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次又一次地对着阿南的那些她听不懂的话，忽然全部都有了答案。
阿南当真不值得信任？
献容在心里摇了摇头。阿南是阿兄所赠，她既全身心地信任阿兄，自然也要信任阿兄所派来的人才是。但是，她却暗暗的将羊五郎今日这一番话记在了心里，再看人时，也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那时的她不知道羊五郎这话在后来起了多大的作用，为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杀身之祸……
话间，红玉已经带着几个侍女鱼贯而入了。
她们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面上带着微笑款款地向着二人走来。手上，是一个又一个的玄红二色交错的漆盘，上面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几乎要将饶眼睛都要晃花了。
队伍的最后，是两个婢女合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衣架。那上面，挂着一整套的七重衣，层层叠叠的，由各种深深浅浅的红组成，远远地看一眼，便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晕染成了一种十分喜气的红色。
羊五郎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
他向前一步，便站到了那婚服的面前，几乎是痴迷地将婚服的每一寸都仔仔细细的扫过。
“不愧是要做皇后的，这婚服都要格外华丽一些。”羊五郎摸着大红的皇后冕服，“阿容你瞧，这做皇后，总是比旁人多了几分好处的，怪不得这些士族虽看不上妃嫔之位，却对你这皇后十分眼热呢！便是我现在看着，也觉十分心动呢！”
他的手指一一在冕服上划过，从展翅腾云的火凤至繁复精致的百草，目光在冕服上的每一道纹路上纠缠着，一直都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将手离开了那套冕服。
他举步向前，又在众人端着的漆盘前驻足。那漆盘玄色为底，上面描着红色凤凰纹路，十分端庄大气，正是子之物。漆盘上，是一张张整齐的黑色丝绒，再是一对接着一对的镶嵌着明珠凤翎钗，足有十二支之多。
最后，是一顶十分华丽的，由纯金打造的后冠，上面掐着丝，镂着繁复的花纹，十分美丽大方。
叫人一望，便觉目眩神迷。
羊五郎的手停在凤冠上。他想了想，将那顶凤冠轻易地拿在手里，红玉见了，忙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五郎君……”
但见他目光温和，又住了口。
罢了，五郎君这人一向平和，稳重自持，又不是孙窈娘那破落户出身的家子姑娘，定不会粗暴地对待这皇后之物才是。
她便悄悄地后退了一步，面上，仍带着精致得体的笑容，又对着想要试图阻止的阿南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
羊五郎浑然未觉，这时，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这顶繁复的皇后冠吸引了，他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目光从后冠上一寸一寸地扫过。好半晌，才将那凤冠拿到了献容的面前。
“阿容，你瞧这凤冠多美。”他的手指在那些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的凤翎钗上一一地抚过，“不为旁的，便是这顶唯有皇后才能戴的十二只凤翎钗，也足以叫这下的女人，甚至是士族子弟们为之疯狂了——阿容，你来戴上与五兄我瞧一瞧。”
寻常命妇，能戴的不过两对凤翎钗，如孙氏这般即将要做皇帝泰水的，至多也不过三对罢了。
这是，身为一国之母才有的殊荣。
那钗黄澄澄的，被制成了凤凰羽毛的形状，又累丝嵌玉的，一望便知十分贵重，又因着凤翎钗的特殊性，婢女们便将它妥善地安置在桌几上。
羊五郎期待地望着献容：“阿容，婚服毕竟只用穿一次，你不试便罢了，但这凤翎钗，却是一定要试给阿兄瞧一瞧的。”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五兄明日便要离开了……想来，是看不见我的妹妹出嫁了，临走之间，五兄想要瞧一瞧你穿上嫁衣的模样，阿容，五兄这一点的要求，如今也成为一种奢望了吗？”
一副十分惆怅的模样。
那钗的数量十分繁多，又有几对上都挂着长长的珍珠流苏，献容一看便觉十分头大，她不由苦笑一声：“五兄，这凤翎钗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一些，这会儿我若全插头上，今日这脖子就不要想要了……还是不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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