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分别

　　整个暑假，我都在家里帮忙做着家务。

　　就连李立也是，在家里帮我分担着家务，洗菜做饭，我两分工明确。

　　可以说，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

　　但是

　　长辈们的感情，却越来越疏远了。

　　我不知道，李立他晓不晓得，他的妈妈，李香在与那果园商贩暗地里约会。

　　我从内心里期望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别挂在嘴上，这种事情在其他地方我不晓得，但在乡村里，挨家挨户都会骂个祖宗十代，成为饭后之谈。

　　整个暑假，让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为什么这样说？

　　每天与李立朝夕相处，我很害怕，某一天，李香突然离开，李立不可能不跟随离开。

　　但每每看着张老头，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关门，一个人睡着，我心里就特别特别的不是滋味，虽然张老头嘴上说着没事，可每当他看着李香，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爱恋。

　　在通知下来后，我与李立全部被录取到县城里的第学。

　　偏离了小镇，也远离的乡村。

　　在就要报名的前两周，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让我后悔了一生，同样，也让我解脱了一生。

　　我若不做，迟早也会是这样的结局，有可能会来的更猛烈，更可怕。

　　那天夜里，李香没在家，李立早早的在床上睡着过去，而我，去穿起了衣衫，与张老头坐在了门槛上。

　　他吸着烟，眼睛始终看着黑暗下的山岚。

　　我看着烟火在黑夜中，好似飞舞的萤火虫，每随张老头猛吸一口，那烟头忽而通明，忽而暗淡。

　　“阳阳，再过两周，你就要进县城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城里的娃，可洋气呢。”张老头调侃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说，“老头，咱村里的娃，个个有本事，个个有出息，您别怕我在外吃亏。”

　　“我倒是不怕你在外吃亏，我就怕你这臭小子，照顾不好自己。”

　　他那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不明白他当时的情绪，多年后，我才晓得，他是有多么舍不得我。

　　“咱张家，就你一个独苗，日后出息了，别忘了土生土长的乡村啊。”他自言自语，又点燃了烟，而我们也陷入了沉默。

　　他是不愿意在提起我要离开的事，而我，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出口。

　　等他将另一只烟，完全烧尽后，我捏着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

　　“爸，我不喜欢李阿姨！”

　　一直眺望着黑暗的张老头，猛然侧头看向我。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看着我脸上浮起的一丝丝恨意，还夹杂着一丝丝不舍。

　　我将四年来，李香对我的点点滴滴，一并告诉了张老头，唯独没有把她去找果园商贩的事告诉他，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抽着烟，认真的听着。

　　待我说完后，他却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他说，“这老房子，应该不值几个钱吧？”

　　我有些气愤，这个时候，他竟然没听我说，反而在想着，咱家这块地值多少钱。

　　气得我，站起身回到屋里，蒙着被子就睡。

　　那晚，我不晓得张老头在门外坐了多久，也不晓得，在夏季的深夜里，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吸了多少烟，后来我才晓得，他也在做着与我相同的决定。

　　三天后

　　我与李立日常出门打水，一人提着一个木桶，从村里的水井里装满了水，往家走。

　　一路上，我两人有说有笑，甚至在商量着今后进入初中，谁和谁坐在一起，憧憬着美好的画面。

　　当我与李立走到家门外时，却被家里的气氛，完全惊到了。

　　李香的嚎啕大哭声，从新土房的二楼里传来，甚至能听到，一些家具被摔在地面的撞击声。

　　“张建，你这个人渣！”

　　“我陪你整整四年，我帮你照顾不属于我们的娃，我养育他四年，你就这样对我？”

　　“所有积蓄拿出来，给你盖了新房，两个娃好不容易升上了初中，你现在要跟我分家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张建，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你说话啊！”

　　二楼上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二楼仅剩不多的家具，被李香砸了个稀碎。

　　一边砸，一边骂，张老头只是站在一边，没阻拦李香，也没安慰她，任由她发作。

　　“这些，全是我买的，我不要了！”

　　哐当一声巨响，二楼的玻璃应声而碎，那唯一一张，我、李立、李香，还有张老头，四个人的彩色照片，从玻璃外飞跃而出，落在了家门外的泥路上。

　　我和李立傻傻的站着，连手中的桶，都忘记放在地面。

　　再到后来，李香红着那哭肿的双眼，从二楼上冲下楼来，冲到李立面前，“你还提着这破桶干嘛？丢了它！”

　　“妈我”

　　啪！

　　我亲眼看到，李香在愤恨的过程中，四年来，第一次扬起了手掌，打在了李立的脸上。

　　李立手中的木桶，像断了线的风筝，立刻摔在地面，桶里的水，如浪潮一般荡漾开来，侵湿了地面。

　　“你看看，你看清楚了，就是这些臭男人，让我们母子两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我豁出性命供你长大，你千万不要成为这些人渣。”

　　他拉着李立就往家外走，可李立的双脚，就像生根一样，死死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离开。

　　李立回头看向我，我从他眼神里，看到了那种不舍，他好像是在求我，求我帮他，求我帮忙劝解李香。

　　而此时，张老头也下了楼。

　　我看到老头的眼中，全是血丝，不晓得他是有多久没入睡了。

　　他站在门边，用那几乎沙哑到无法入耳的声色说，“一周后，你来吧，这家的所有东西，理应有你的份，我把它卖了，然后分给你。”

　　李香哭得更厉害了，哭着哭着，她却像猛兽一般，那赤红的双目瞪着张老头。

　　手指张老头的脸颊，说出了极度难听的话。

　　“张建，我李香待你不薄，从未向你索要半点，四年来，我甘愿与你共苦，你今天铁了心让我走入绝境，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就是男人嘛，我李香要多少有多少！”

　　在她的咆哮声中，在乡亲们看戏的眼神里，李立被李香强行拽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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