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宿命的对决
圣境。
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词语。
对于某些人来说，它更像是一个渴望，追逐巅峰的幻想渴望。
只可惜千年后，今日的现世已不再是春秋，能够知道并且能够跨入圣境的人一只手便能数地过来。春秋之前，圣境虽说同样珍贵，但是并不稀缺。春秋八王，除去武力平平的崇安王外，其余七王都是圣境之人。春秋盛世天地，除去一帝七王，跨入圣境的大能亦是有许多。在春秋时跨入圣境之后才算得上是一位大能，现世的圆满之境落在旧时不过只是勉强称作一位高手罢了。某些人或许说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千年以来，从春秋到现世的确是在走下坡路。且不说文道一途如何，武道的巅峰切实从那位千古一帝死后便是愈发凋零，按境界来说，现世的巅峰仅仅只为圆满，相差春秋实在是太多了。更为可悲的是，现世之人连了解圣境的也是少之又少，除去真正流传百年拥有丰厚的底蕴的宗门或是博闻强识如司马家族的先知，大部分修炼之人都没听过圣境。
这些修炼之人的目光注定了他们最后的成就，从一开始他们便是将目光放在所谓一品四境，走到终点也不过是圆满之境。
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终点便是天地圆满，谁也不能免俗，即便是白发魔帝，也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若不是孙策告诉他四境之上还有长路，恐怕即便是强如当今天下第一，也注定困死在这所谓圆满之中。
握刀男子缓过神来，背靠在古树前。
娜依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她的气息也无法追寻得到。
劫后余生的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娜依的死活，她是死是活，取决于自己。
“那就是传说之中的圣境，神圣的力量？”，铜铁面具下的男子嘶哑地说道。
那一缕光芒，化作光柱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芒瞬间将他打入了地狱。
他喜欢黑暗，他贪恋阴冷，但不代表他想堕落在地狱之中。
“神圣的力量竟然让我这一位圆满之境无法抗衡，在光明面前，我便像是空气中的微粒，只要光芒照耀在我的身上我便不复存在，真的是难以相信啊。”
“圣境之下，皆为蝼蚁。他说地的确不错，仅仅是一缕残存的气息，我的刀我的道没有任何的作用。”
铜铁面具下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更是有些不甘，握刀的右手还在颤抖，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量那般。
离龙血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离这所谓的圣境也更是只有半步之远了。
如今看来，他叫自己入世去取真龙之血是完全正确的。
得到龙血能不能成就圣境，将力量化作神圣他不敢肯定，但既然这条真龙有神圣之力作为底牌，他也相信真龙必定能入圣境，而它的血脉也会有八成可能让人突破圆满。但如今却他却不得不面临一个抉择，是冒着风险夺取龙血，还是收手就此遁去。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拥有神圣之力作为保命的真龙没有强大的背景。能够在她身上植入一缕神圣气息，已经足够说明她的地位了。他担心地是一位圣境大能无休止地追杀，若是要夺龙血必定就会面临这个问题。若放弃，他就失去了一次脱胎换骨突破天地桎梏的机会了。
他和他的条件只建立在他没有生死危机的基础之上，他可没有愚昧到为了信守所谓的承诺甘心付出自己的生命。
从一个弱小的蝼蚁好不容易攀爬到现世的顶峰，生命于他而言比任何诱惑都要珍贵。
但他却是头一次出现了纠结。
他告诉他，成就圣境之后，寿元可以将近永生，而且实力已经全然不同，化作神圣的力量足以碾压天地。
他靠在树干前调息自己的身体，仅仅是一缕气息便能爆发如此巨大的力量，若是真身降临，恐怕他也不是受伤这般简单了。
“生命，神圣之力，真是难以选择啊。”
握刀男子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左侧远处，手中长刀再次涌出阵阵寒气，三道散发出凶悍气息的身影落在了他的身前。
一位初入圆满，两位夜游之境。
这个阵容放在现世已经足够恐怖了。
但握刀男子神色冷峻，嘶哑道：“别问我真龙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为首的那位圆满之人皱了皱眉，低头轻轻地扫了一眼靠在树背气息有些萎靡的怪异男子，头上还带着个厚重的铜铁面具。
即便气息有些萎靡，他也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的眼睛看到了那把刀。
有锁链钉在刀柄的长刀，刀尖上寒芒涌出。
天地的光线好似变得有些黯淡起来。
他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尚未到黄昏时候，暮色怎会降临？
他朝着这位握刀男子点了点头，朝着身旁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径直朝前掠去。
只是身形飘掠不过十余丈，那位靠在大树上气息萎靡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身后，长刀捅入他的心胸。
他没有像娜依这般好运。
从后背贯穿到前胸的长刀刀身炸出阴冷黑暗的刀气，手腕只是一扭，这位初入圆满之人的五脏六腑全然被刀气炸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死地不能再死。抽出染满鲜血的长刀，如出一辙，两位夜游之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就割掉了头颅，三人的尸体坠落在大地。
握刀男子并没有擦拭刀身上血迹，任由染满鲜血的刀身插入后背的刀鞘之中，缓缓朝前走去。
这些人无论如何都得死，他们出现在这里，即便如今不杀他等到之后相遇还是难免会因为龙血而起争斗。
这种暗杀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不用浪费太多体力，接下来还会遇到更多高手，力量的储备对于他而言很是重要。
是的。
他决定了，赌一把。无论那位圣境大能是否会出现，他都要拿到这真龙之血。
为了传闻之中的神圣力量，生命还是可以放在一旁。
果然，人的劣根性又是暴露无遗。
贪婪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果然如娜依所说，这就是个可耻卑鄙的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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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依左手捂住胸间，止住了渗出的黑血。
即便如此，她也是花了半个时辰才能强行截断血液流出。
如今的她在深山密林中，脸色惨白，相比于被神圣之力灼烧后还能杀人的握刀男子来说，娜依便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即便鲜血不再渗出，但娜依的体内伤势已经还没有完全恢复。
父亲留下的一缕气息是她的保命符不错，但也只能是她的保命符了。
除了保住一命，微微修复伤势后，这缕神圣气息也再也做不到什么了。
若是巅峰壮年时的父亲，可能这缕气息已经将娜依体内的伤势完全净化复原，但如今重伤濒死的父亲留在体内的这缕气息能够为她挡住那一刀，让她能够暂时保住一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娜依不敢化作黑龙姿态，如今的她完全将自己的气息隐蔽起来，连微弱的龙威也是压抑按住。虽说化作真龙姿态后她复原能力会快上许多，甚至战斗力会更加强大。
但那样做只会是自寻死路。
她只有一个人，但她的敌人是整个人族，对她起了觊觎之心的人族，而并非那一位握刀的古怪之人。
若是只有他一人，她当然敢堂堂正正化作巨龙与其一战，但如今许多气息已经从远处传来，若娜依再如此大摇大摆，那等待她的只有被人族强者围剿分尸的悲哀下场。
娜依真的很后悔。
怪自己太过幼稚意气用事，以为用这样愚蠢的方法便能吸引到她的前来，娜依太高估自己了，也高估了天地下的人族强者，也低估了人类所谓的劣根性。即便南叔叔再如何强调人类是奸诈狡猾卑鄙可怕的生物，即便她再如何防范于未然，可她还是低估了人族，低估了真龙之血对于这些人类的诱惑。
娜依现在倒是想有人出来救她，她有些害怕了，害怕无数的高手真的会将她杀死，抽筋拔骨，将她的龙魄精血取走。
她害怕还不能见到母亲时就已经死在人族的手中，她害怕她没能听到她想听到的答案就已经死了。
娜依如今变地怕死了，她皱了皱眉看着缓慢修复伤势的身体，轻轻地合上双眸。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希望夏离他们几人会赶过来，若是他们赶来，恐怕会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她不太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希望有人因为她而死，这样会让她很难过。
她也不希望那个少年死去，那是一个挺有趣的少年，也是一位满怀心事的少年。
“都到了这般地步，你还在想些无聊的东西。”
娜依左手轻轻垂下，叹息一声。
“真的好想找到她，好想问她一句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父亲，为什么又要抛下他们两人独自离去，真希望她会给我一个我想要的回答，我心中的答案。”
娜依缓缓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充足的时间来疗养。对于藏匿身形，作为真龙的她比起人类会更加熟悉山脉的地形，从小便在山脉生活的她更加明白深林之中什么位置是最为安全最不起眼的。
她有自信这里能躲藏至少一天，等到她恢复身体后，她会继续前行，即便会死她也不想折返山脉。
因为，她真的很想找到她。
即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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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朝北方的山脉快速前进，但因为芽儿的缘故，夏离三人还是追不上娜依。
一个有意要走，一个即便是花费无数功夫去追也无比艰难。
芽儿的脸色变地有些难看，停伫脚步后小眼眺望远方。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夏离愣了一愣，随即脸色变地阴沉。
白发刀客睁眼，猜测到那位女娃娃恐怕遇到了危险。
芽儿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写下些生涩的符号，写地越多，脸色便是愈发沉重。虽说芽儿并没有他爷爷这般能够随意推算的实力，但作为最被司马应看好的推演后代，芽儿的能力远远要比夏离预估地强上地多。尤其之天地真龙，这种被誉为是天地之间的宠儿，他们的命格是这片天地之中最厚实的。所谓厚实，便是最顽强的生命。芽儿和娜依相处过一天的时间，虽说只有短短一天，但也足够让两人沾染上了些许关联，特别是娜依这种命格特别的真龙之物。芽儿脸色担忧地说道：“娜依姐姐受了重伤，逃往了北面深林一带，身后还有一位同样是极其强大的握刀之人在找寻娜依姐姐的踪迹。已经有许多强者朝着襄州赶来，再不快点找到娜依姐姐，恐怕她真的会出事。”
芽儿有些疲惫，用两人沾连的因果去算另外一人的命运，这可以说是天地不容之事，即便是已经发生了，芽儿也算是偷窥了天机才能知晓道娜依的状况。芽儿还只是个孩子，夏离站在原地，芽儿如今已经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即便是能够推演如此玄妙之事，但花费的代价也必定是无比的巨大。这种事做一次就是无比耗费心神，夏离感受到芽儿沉沉的呼吸声，想起这个行事疯狂的女人，脸色无奈。白发刀客瞥了一眼前方，沙声道：“小子，我们这一次去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地凶险，即便对我而言，也是生死存亡之际。如今的情况不比在西州之地，那时候的敌人全都撑死不过夜游之境，但如今若再往前走，或者会遇到圆满之人，又或是比圆满还要可怕的圣境之人，那时候我已经无暇顾及你的生死，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去？”
“这一次稍有差池，你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全部都会付诸东流，你每一次用性命换来的修为也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要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去送死？”
夏离双眸平静，轻声道：“师傅，我还是那句话，做人至少对得起自己。如果不是娜依，恐怕我们都会死在那位守陵人的手中。夸张点来说，她救了我们一命，再不济就把命还给她而已。更何况我可是有狗屎运的人，每一次都是最不可能的人死了，而我到现在还是活地好好的。我知道师傅你想说些什么，但到了这种生死关头我们就更加不能够考虑生死了。”
白发刀客扯了扯嘴角，沙声道：“若是遇到那位女娃后，你立即带她跑回山脉，我会为你们断后拦住这些宵小之辈。这已经是唯一的方法了，也不知道那个女娃娃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蒙蔽了守陵老人，遇到这样的困境，只有那位守陵人出手我们才会有存活的希望，所以你只要一路往后跑就是了，这一路，没有人能够阻拦住你们。”
“只要我在，我手中还有刀。”
白发刀客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中散发出一阵戾气，霸道的气息扩散在天地之间。
那一位朝着前方搜索着娜依足迹的握刀男子停伫脚步，猛然扭头。
“想不到白发刀客竟然都出现了。”
那是白发刀客的气息。
他很肯定，四十年前的他便是这般凶狠霸道。以一头白发，一把魔刀斩翻了所有江湖高手，即便最后折枝落败在白发魔帝的手中。但白发刀客的霸道之刀，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四十年前的江湖之上了。
这股他日夜再为熟悉不过的霸道之势又重新出现在了此处。
头戴面具下的男子面容有些扭曲，目光中满是狰狞或是快感，嘶哑的声线响起：“本来还以为杀了白发刀客就不能取得龙血，取得龙血就注定不能和你交手。可是宿命之间的对决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是逃脱？”
“这样一来也是遂了我的心愿，杀了你取得龙血，或是说取得龙血后再杀了你。”
“本以为这一生没有机会再见你，但真的是造化弄人，你我之间的大道始终要分出一个高低。”
“白发刀客，四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刀，四十年前将我武道毁灭的可恨之人。”
头戴面具的男子右手抬起，轻轻摘下了面具，脸色疯狂地看着前方。
他转过身来，朝着原来走时的路折返而去。
他决定了，龙血如何都能得手，就先让那些人争个你死我活他再出手。
他要去找白发刀客，他要去告诉他，再见后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了。
他的刀，他的道，才是真正的大道。
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刀。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深林之中传出，临近黄昏，天色阴沉，光明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夏离眯了眯眼，突然感觉有些冷意，有一股寒意从远方弥漫而至，将他们笼罩。
白发刀客睁眼，腰间的冷月轻轻颤动。
白发刀客右手轻轻按在刀鞘之上，双眼平淡地目视前方。
朦胧的夜色中，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夏离的身前。
夏离眯了眯眼，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脸上戴着一个铜铁铸造而成的面具，浑身散发着阴森黑暗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那般。
面具中的那双眼睛带着无穷恨意。
白发刀客双眸平静，沙声道：
“好久不见。”
“魔刀冷月的原主人，魔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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