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太妃脸色难看，但毕竟是在宫中待久了的人，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也能先冷静下来。
沈潢面沉如水，“母妃，是否有些过分了？”
“陛下觉得过分吗？”太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是什么身份陛下不是不知晓，但陛下一意孤行将她留下的时候，可否想过自己是否过分”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怅惘，“你登基不过一年，帝位尚且不算稳固，难道当真要为了她与诸多朝臣作对不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沈璜在姜檀的问题上分毫不让，“母妃管得太多了。”
太妃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我看你是疯了!为了一个女子，不顾一切了!你这般对她，可曾想过她如何对你的今日我不动她，难道她就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不成”
太妃气急又叹了口气，“你如今贵为天子，天下美人不尽其数，只要你说便都是你的，你何必在她身上浪费光阴”
沈璜的眉眼压得极低，显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他沉沉地叫了声，“母妃。”
其余的话不必多说，只这两个字太妃便明白了沈璜的意思。
“你当真要如此吗？”太妃有些不敢置信。
沈璜从小到大走得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他持重稳妥，也事事牢靠，可唯独在姜檀的事情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却还是不知悔改。
太妃闭上眼睛，“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啊，她到底有什么好”
让沈璜，让先帝都这般不知悔改。
沈璜的眼中明灭不断，最后归于沉寂。
“母妃干涉的事情太多了，从明日起，母妃去皇陵吧。”
他知道太妃想要的并不是他的答案，而只是想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沈璜不能。
太妃看向他，“你可想好了”
沈璜道，“朕想好了。”
太妃一笑，“果真是做了皇帝的人。”
她转过身看向一脸漠然的姜檀，“你可知我错在哪里？”
姜檀看了眼沈璜，又看向太妃，“太妃自己心里清楚。”
太妃愣了愣，“对。”
是不是姜檀根本就不重要。
太妃错就错在，没有将沈璜当作皇帝看待。
她以为沈璜还是她的儿子，既然是儿子，那么母亲处置儿子的事情理所应当。
但却忘了，沈璜如今先是帝王，然后才是儿子。帝王在先，那么即便是太妃，也得俯首。
而太妃再三对姜檀出手，这是僭越。
僭越是皇帝最为忌惮的事情，无论做此事的人是谁，都不能全身而退。
太妃转过身看向这年纪轻轻就已经早有威严的皇帝。
“陛下对外便说是我思念先帝，自请去帝陵吧。母妃一辈子也没能帮过你什么，有心却无力，如今就去那边替你祈福，望你以后帝位稳固。”
沈璜不言。
即便太妃不开口，也本会如此安排。
他退了半步，躬身行礼。当是全了做儿子的最后一点敬重。
太妃一步步朝外走去，走到沈璜面前之时也未曾停留，只是走过了，突然扭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的贺缃青道，“贺太傅。”
贺缃青垂眸，躬了躬身，语气平缓，“太妃娘娘。”
太妃提了提嘴角，“看轻你，真是我一大错事。”
贺缃青道，“太妃说笑了，臣不过是照令办事，至于结果，臣干涉不得。”
沈璜却在这时开口，他眉间紧皱，“贺太傅乃是肱股之臣，若非他何来朕的今日，母妃不该如此待他。”
太妃有些惊疑地看着两人，最后摇了摇头。
她真是错得离谱。
原本以为不过是贺缃青帮扶沈璜，但到底是君臣分明，贺缃青不过是个臣子而已。可她没能拉下贺缃青，反倒看清了他的面目。
贺缃青扫了殿内一眼，对宫人道，“送太妃回寝宫吧。”
宫人福了福身便要带着太妃离开此地。
沈璜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太妃离开后，才快步走到姜檀面前，他想要伸手，却又不知该碰哪里，最后便牵了她的手。
“阿檀，你……”他犹豫了下，“你受苦了。如今将母妃送走，她便害你不得了。”
姜檀看了眼自己的手，目光不冷不热地说道，“谢陛下。”
此时，贺缃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太妃提及我与姜小姐之事，关于此事，陛下不问问吗？”
沈璜的手一下子攥紧，回头看向贺缃青，瞥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璜搭了眼帘，道，“我信太傅，也信阿檀。你们皆是坦荡之人，又都是我最重要之人，没什么好问的。”
姜檀闻言一愣，奇怪地看向沈璜。
沈璜对太妃所说的并非一点情绪没有，现下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攥得都有些疼，可他又偏偏什么都不问。
姜檀想了想，只能想出一个她觉得有些荒谬但又唯一可能得理由。
沈璜在忌惮贺缃青，甚至还有些怕他。
“得陛下如此信任，真是臣之幸事。”
贺缃青却笑了笑，“不过陛下还是问清楚得好，免得心中留下嫌隙。”
他扫了眼沈璜身后的女子，她目光怔怔，想让有些心不在焉。
贺缃青目光沉了沉，勾唇道，“陛下可以问问姜小姐。”
沈璜顿了顿，看向姜檀。
“今夜事多，太傅也饮了不少酒，如今宴会散了，事情已了，太傅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贺缃青收回视线，神情晦暗，“是。臣告退了。”
待到贺缃青离去，沈璜松开了姜檀的手。
他转身坐在殿内的椅子上，叹息般开口喊道，“阿檀。”
“告诉我，你和他有没有——”
“不是说信”姜檀冷眼反问，“既然信为何又来问。”
沈璜抬起头，盯着她的双眼，“我想听你亲口来说。”
姜檀静默片刻，沈璜放在椅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指节发白。
“没有。”
姜檀突然开口，“你信不信与我无关，但你若问，那我便会回答，没有。”
沈璜的手一下子放开，他上前拥住姜檀，宛如拥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好。”
“你说，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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