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虚影
色彩斑斓的天穹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异。
以续奥肯的人们惊呼连连，跪伏在街道地面上，向天祈祷，呼声悲戚，自诉罪恶，以望上天的原谅。而种种炫彩斑斓则是呈现出匹练一般的模样，游荡在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它们穿越建筑之间的空隙，四处漂泊，划过人们的上空，进入以续奥肯的中心宫殿，沿着走廊奔跑，飘荡进入一个个房间，再从窗户游弋而出，无有定处。
能量悸动，涟漪阵阵，草木古树在顷刻之间变作顽石，地底岩浆轰然喷发。地壳开裂，浓烟滚滚，瘴毒喷薄，雨林有虫豸蛇蛛四处奔逃，鸣声凄凄，又飞鸟走兽，瑟缩发抖。
一片土地忽然凭空消失，继而掀起阵阵波涛汹涌之声，化成一座百尺大浪铺天盖地，轰然砸入雨林的深处。一座山丘被烈火焚烧，干枯腐朽，变作黄沙滚滚，随风扬起，充斥在每个角落。有烈日当空，阳光穿过色彩斑斓犹如彩色玻璃一样的能量匹练，降下火热温度，将草木也晒得干焦枯黄，水汽蒸腾。
障荫丛林已经不再只是障荫丛林，它是恕瑞玛，是瓦洛兰，是无尽汪洋，是极地冰霜。
一头海兽从地底忽然出现，扬起八只触须怒吼连连，却忽有土石狂震不止，从天而降，将其彻底淹没回去。
苏木周身有能量掀动的涟漪悄然散去，随后抬头看向天空，眉关紧缩，仍是不敢置信——这片空间的能量规则被某种存在彻底改变了，一加一不再等于二，为人所熟知的重力引力甚至都开始出现倒转。
可造成了如今这般变故的存在却至今也未曾现身。
半空中，乌光犹如深渊浩大，轰然一震。
卡瑞娜和狼灵各自分开，立于两边，各自缠绕乌光流转，黑气蒸腾。那位规则之下诞生的王女手持黑刀，表情狰狞，眼神里蕴藏着可怖的杀机，森然冰寒的感觉甚至笼罩了这片雨林中的每个生物，便除却吗一切变故之外，整个雨林所有生物都忽然安静下来。
狼灵“赫赫”怪笑不止，在半空游曳，身后拖出一条黑雾的尾巴久久不散，充斥着森然死气，但凡被其触及，便立刻草木枯萎，生灵死亡，一切有形之物都不能抗拒。
规则之下诞生的王女，和规则赋予的权利。
卡瑞娜眼神阴冷，已经近乎疯狂，一身的气息悸动不止，遥遥呼唤着被封印在星河彼岸的力量突破封印而来——但卡瑞娜脸上的表情却忽然一变，抬头望去，才终于发现这片空间的规则已经被彻底改写，原有的规则和规律都变得混乱不堪，乃甚于让她已经彻底断绝了跟宇宙能量之间的联系。
“规则，被扭曲了。”
羊灵蹲坐在半空，正抬头望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但狼灵却并不理会这些，它忽然怪笑一声，周身裹挟着滚滚黑雾和浓郁的死亡之力向着卡瑞娜冲了过去，掀起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卡瑞娜方才回神，猛一咬牙，抬手挥斩黑刀，燃起黑火，可怕的毁灭之力将空间也斩出一道漆黑的痕迹，久难愈合。
砰！
一声重响，能量的碰撞激荡出雷霆滚滚，四面炸裂，这本就已经狼藉不堪的雨林之中就立刻变得飞沙走石，有古树崩断，地壳开裂。汹涌的余波席卷出去，让远处的苏木也觉得如刀刮面而来，便抬手一拳轰了出去，将余波震散。而其身后的远处，以续奥肯的许多凡人侥幸得救，却到此才恍然惊醒，庆幸的同时又阵阵心悸，可怜却无人理会，只能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卡瑞娜身形退后，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两眼猩红，盯着在半空发狂大笑的狼灵恨不能将其剥皮刮骨。却不待她再度上前，在卡瑞娜和狼灵之间就忽然裂开一个圆形的时空通道，彩色头发的佐伊忽然从里面探出头来，满脸好奇的四处张望，跟着就看向卡瑞娜咧嘴大笑。
“嘿，你好呀，我是佐伊！”
她从时空通道里一跃而出，落地时两脚并拢，双手张开，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调皮捣蛋的小女孩儿。
“我知道你，你是卡瑞娜，毁灭王女！暮光跟我说过！啊哈，你真漂亮！”
佐伊咧嘴大笑，一双眼睛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色彩——异瞳罕见，却落在佐伊的身上就显得格外可爱。
卡瑞娜愣了一下，旋即皱眉。
“暮光？你是暮光星灵？”
“是我，宇宙的信使，但我从没工作过！”
佐伊两手叉腰，颇为自得。
“那个讨厌的女人管不了我的，她追不上我，更没办法靠近我。嗯，我是说，只要我想的话，她就没法儿靠近我，你能明白吗？就像这样！”
说着，佐伊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转了一圈，手指划过的轨迹有星光流动，跟着她就笑着在原地转起圈来，而莫名的能量悸动也让这附近的空间开始颤抖——一股又一股堪称恐怖的能量波动悄然席卷而出，地壳抖动，火山喷发，雷霆降世...种种不可思议的灾难接踵而来，像是规则暴怒，要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一切全部毁灭一般。
而在佐伊的身边，一种又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光芒交织闪烁而出，呈现出哪怕是苏木和卡瑞娜也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存在——只有一面的神奇圆环，或者永远也无法装满的奇怪水杯，又或是上下层叠像是空间错落一般永无止境的楼梯...
卡瑞娜愕然，瞳孔收缩，直到一连串的雷霆忽然从天空降下，带起一道刺耳的力劈声，她才终于惊醒，匆忙躲过。
而苏木也刚刚回神，脸色微沉，脚下踏步上前，只几个闪烁就穿越了只限于这片空间中的各种小型灾难，直接伸手握住了佐伊的手腕。
“呀！”
佐伊惊呼一声，匆忙回头，看向苏木。
但小姑娘却并不惊慌，反而满脸好奇地眨着眼睛看向苏木。
“咦？你是谁？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是吗？那真可惜，不是你见过。”
苏木眯起眼睛，轻哼一声。
他手指发力，一阵又一阵剧烈的能量忽然涌动起来，点点盈翠光芒也在佐伊被苏木握住的手腕上悄然出现——莫名的能量悸动掀起一片又一片破碎的涟漪，时间空间都在这里崩坏，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样，发出一连串的“咔咔”声。直到苏木和佐伊的所在之处再无一物，仿佛陷入了永恒的空洞和死寂，漆黑一片。
万物消湮，规则重塑。
佐伊张大了眼睛，正好奇地大量着周围。
叮——！
一阵清脆而且微弱的颤音吸引了佐伊的注意，她转头看去，正见到千珏羊灵从凭空之中出现，一脚点在虚无之中，脚尖触碰的地方似是湖面一片荡起偏偏涟漪。
一根又一根白色的羽毛随着羊灵的出现飘落下来，让佐伊好奇心大起，眼睛里都开始闪烁出明亮的光芒。
“哦哦哦——！好漂亮的小羊！”
“站在那儿，别过来。”
嘶哑阴厉的声音制止了企图靠近的佐伊。
在羊灵身后，虚无的黑暗中忽然张开了一双眼睛，跟着又在眼睛的下面咧开一张嘴巴，里面满是森然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锋利如刀，能够轻易地切割灵魂。
苏木依然抓着佐伊的手腕。
但却正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
远在天边亦或近在眼前的，一点星光忽然在黑暗中浮现出来，跟着又是一点星光，然后是无数星光，逐渐照亮了这片黑暗——星光交织着星光，汇聚成浩大的星河，各色各异的炫彩斑斓逐渐交织在一起，汇聚成庞大的星云自黑暗中浩然升起，化出三根宇宙星云的光柱挺立。
而更远处，星斗的规则编织出一个个星座，暮光，希望，火焰，皎月，烈阳，亦或正在黯淡之中等待复苏的战争。
佐伊把另一只手在眼睛上方搭起一个凉棚，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去。
“那是我的星座，还有戴安娜的，蕾欧娜的...阿耶？那个是潘森？啊哈哈，臭屁的家伙被人教训了，真想看看他被打成了什么模样，竟然落到了这么一个可怜的地步！”
佐伊叉腰大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正被苏木紧紧的掌握着。
没心没肺又天真烂漫。
苏木瞥她一眼，手掌稍稍发力，带着她转过身来，望向一片黑暗的虚无之中——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从深邃的蓝色变作金光满莹，跟着就在虚无的黑暗之中浮现出整个巨大的身躯——它像是没有实体的存在，却又偏偏拥有着物质的躯壳，线条勾勒而成的框架之间似是虚无，可有些地方又镶嵌着深邃蔚蓝的鳞片。
星光在它的躯体上出没游荡，规则围绕着它的存在缓缓流转。
创造，毁灭，只在一念之间。
只因为足够强大。
但苏木却只是望向它的头顶——一只巨大的王冠，上面的金光似乎并没有那么耀眼。
“嘿，太空狗狗，我又回来了！”
见到造物神龙，佐伊立刻欢快地大声打招呼。但她却跟着又是一愣，旋即咬住一根手指，满脸不解。
“我怎么回来了？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打开时空通道的才对...”
但无论苏木也或她口中的太空狗狗，包括一步一步踏着涟漪而来的千珏羊灵和狼灵，谁都没有理她。
直到羊灵狼灵来到近前，羊灵在苏木的一旁蹲坐下来，抬头望向他们的老朋友。
“真可怜，”
苏木扯了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看起来像是不太习惯，又或是许多年都不曾效果，显得无比僵硬不自然。但这已经是苏木的极限了，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慢慢脱离世界符文碎片回归带来的影响。
所以苏木很快就放弃了。
“太空狗狗？真是可爱的称呼。”
“我一直都很反对这个称呼。”
造物神龙冷哼一声，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浪，席卷出一阵罡风在这片浩大的虚无死寂中回荡起来。
苏木另一只手在面前挥了挥，打散了那片热浪。
“好久不见。”
造物神龙巨大的头颅俯探下来，靠近苏木。
“你的变化很大。”
“有事就直说吧，你费尽心思在她身上种下虚影魔法，应该不是为了叙旧。”
苏木的表现有些冷漠。
“是为了能量核心？还是为了卡瑞娜？”
“...都有。”
造物神龙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
它重新抬起脑袋，巨大的身躯盘绕着微缩的星云在这片虚无死寂之中动荡。而随着它的晃动，整个虚影的世界都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造物神龙看了眼上方，旋即轻叹一声。
“时间不是很多，我就只能长话短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你已经知道了，能量核心就在佐伊身上，是她把能量核心从你在的地方通过时空通道带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你才始终没有发觉能量核心的存在，而只看到了能量核心在那附近逗留过的痕迹。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跟她要，但是不是能够拿到，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第二件事...”
造物神龙忽然停了下来。
它没再继续多说，只是低头看着苏木，金色的眼睛里轻轻地动荡着。
“卡瑞娜现在就只剩下灵魂了。”
苏木知道造物神龙想说什么。
王冠是卡瑞娜给它戴上的，而王冠给它的限制也是因卡瑞娜才能始终维系。但卡瑞娜至今未死，即便只剩下灵魂还在这个世上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死亡。尽管卡瑞娜肉身的毁灭导致了封印控制的核心开始衰弱，却始终不曾真正湮灭，就让造物神龙一直受困其下，受制于一众星灵，无法逃脱。
要让造物神龙真正脱困，要么，彻底杀了卡瑞娜，要么，让卡瑞娜亲手将其取下。
亦或继续等待，直到封印控制衰弱到了某个节点，然后才能一举将其冲破。
但造物神龙显然已经等不下去了。
“我知道。”
造物神龙死死地盯着苏木，声音沉闷。
“咱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母亲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我也知道。”
苏木始终面无表情，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些。
“所以我才会冒着将一切努力都变作飞灰的代价取回这些碎片。”
他抬手看向掌心，眉头轻轻一皱，抿了抿嘴角，旋即深深一叹，就连眼神也忽然变得黯淡了许多。
“我不想说什么丧气的话。但...”
苏木嗫嚅一阵，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神龙。
“太早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只要还有哪怕丁点儿的喘息的机会，我都不想再变回以前的样子，更不想放弃我在符文之地所拥有的那些。我，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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