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进化日（八）
苏木掂量一下手里的四枚原初水晶碎片，然后把它们全部收了起来。尽管这东西不是必须的，但送上门来的礼物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而且这并不费事，维克托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家伙，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咱们可以走了，通缉犯维克托先生。你应该认识从这儿去皮城的路吧？”
苏木拍了拍收起那些原初水晶碎片的位置，确认这些东西不会轻易掉落之后，伸手拎起正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维克酮—他身上大部分的机械构造都已经出现了破损，金属脑壳开裂，露出了里面的线路板，还有很多关节的地方也是，断掉的电线正在迸溅着细微的电光火花。
合成材料并不是那么坚固，至少在苏木而言是这样的——钢板也好，电线也好，只需要鼓足血气然后随手一扯就可以了。而最初的时候，维克托还格外自大地认为他身上的钢铁构造足够保护他，并且不会受到情绪的干扰，恐惧害怕之类的，所以他认为自己肯定不会交出那四枚原初水晶碎片。但苏木的力量却彻底打碎了他以往的认知。
如果维克托可以早点儿认清现实的话，或许他现在的样子就不会这么凄惨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维克托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带着浓重的金属质福
他略有些滞涩地转过头来看向苏木，代替了眼睛的合成宝石里光芒黯淡。
“你让我想到了活跃在祖安深夜里的另一个家伙，他和你一样，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撕裂金属。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可以打得过他，所以，咱们最好不要在深夜里乱逛。大部分祖安人在漆黑的夜里都不怎么敢出门。”
“什么意思？”
苏木挑了下眉毛，把行动不便的维克托丢在他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了工作台的基座上，哂笑着看向那个破破烂烂的家伙。
“另一个已经进化的人类？”
“或许是这样，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维克托的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电流声，像是内部的线路破损得越发严重了一些。
“我曾经试图抓捕他，研究他，但我失败了。那家伙大得出奇，我是指身材，皮肤紫得发黑，而且喜欢把舌头挂在嘴角，看起来就像个傻子一样。尽管如此，可我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强得离谱，甚至比机器的力量更强。他可以像你一样轻而易举地扭断一只机械手臂，高强度的电击网也对他没有任何效果。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高强度的点击会让他变得更兴奋，更活跃，越是剧烈的痛苦效果就越明显，这是我对他观察之后得到的唯一结论。”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傻子受虐狂，也可能是变异人。”
苏木挑起眉头，只当维克托是在拖延时间。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故事到此为止，通缉犯维克托先生。实话，你不适合编故事，或许研究机器才是你擅长的东西，所以还是趁早放弃吧。如果你肯乖乖指路让我带你回去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帮你两句好话，如果凯特琳肯听的话。”
苏木笑了笑，伸手把维克托拎了起来，扛在肩膀上，然后去开门。
但门的设置似乎有些繁琐，苏木推了一下，并没有推开。他注意到了门把手附近用来旋转的按钮，上面刻着三圈数字，似乎是需要特定的密码才能打开。
苏木扭头看了维克托一眼，笑着开口道：
“心谨慎没大错，至少可以让那些喜欢走窗户的家伙进的来出不去。如果那些窗户也有这种设置的话。”
“你应该相信我，祖安的黑夜很危险，哪怕是你也未必可校那个自称蒙多医生的大块头，还有变异的巨大瘟鼠和各种怪物，即使是人手众多的帮派也足够要了你的命。”
维克托似乎有些遗憾，但他的话却到此为止。
苏木撇了下嘴角，然后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蔚的理念很不错，大多时候，暴力解决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而且很有效果。
祖安的黑夜格外深重，灰蒙蒙的雾霾遮挡了月夜的光芒，视线只能维持到三米开外，再之后就全部陷入了黑暗和混沌当郑远处依稀可见有灯火如豆，微弱而又渺，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只能勉强指引出一个方向。
苏木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然后转头看向维克停
“帮你多两句好话？”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临时警长先生。”
维克托代替了眼睛的合成宝石里光芒微闪，然后重新垂下脑袋，任由自己趴在苏木的肩膀上。
“你的证件有效时间很短，只到今晚的十二点，也就是一的时间。但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所以你已经不再是临时警长了。或许你已经可以不必再执行警长的责任了，而且我刚才也并没有骗你。咱们可以聊的东西有很多。”
“所以你还是不肯指路？”
苏木挠了挠头发，越发有些为难了。
祖安的路可不怎么好走，尤其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或许到了雾霾稍浅一些的地方可以，然后沿着斜坡一直往上走，总能找到去皮城的路。但如果什么都看不到的话，就跟蒙上眼睛变成了无头苍蝇一样，只能四处碰壁。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维克托沉默了很久，忽然出声，似乎是放弃了挣扎。
“就算拖到明亮也不会出现什么改变。你真的愿意帮我两句好话？”
“当然。”
苏木的疑虑被尽可能地打消了，但不是完全打消。
维克托抬起唯一能动的一条手臂，指了一个方向。
“星火巷这边我很熟悉，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
“你确实很识时务。”
苏木笑了一下，扛着身体破破烂烂的维克托走了过去。
祖安的街巷道路确实复杂，走起来就像交错层叠的复杂管道一样，四通八达。尽管维克托很熟悉这附近的道路，而苏木也很快就离开了雾霾严重的星火巷，可要离开祖安，还得走相当远的一段路才校
剧毒的废水淤积在臭水沟里，浓烈刺鼻的味道让人承受不住，感觉像是无数蚂蚁钻进了鼻孔里一样。苏木耸动两下鼻翼，皱起眉头，远离了附近的臭水沟。尽管如此，臭水沟里的味道也依然萦绕在口鼻之间，令人作呕。
“你真的很不一般。”
又指了一个方向之后，维克托扭头看着苏木，代替了眼睛的合成宝石里微光闪烁。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忍受祖安的雾霾，但你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你确实是已经进化的人类，不同寻常，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怀疑。”
“所以呢？”
苏木闲庭信步一般。
尽管维克托的身体很重，大量的金属物质代替了血肉之躯，可苏木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扛着这家伙健步如飞。
“没什么，只是随便。走这边。”
维克托完之后就重新垂下脑袋。
苏木瞥他一眼，暗自眯了下眼睛，然后如着他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进——那是一条昏暗狭窄的巷子，淡淡的雾霾萦绕在巷子里，沉积在地面上，这让它看起来像是深渊巨口一般，正等待着猎物走进圈套，然后吞之入腹——之前来的时候，苏木可没见过这个地方。
“我是不是应该心点儿？”
走进巷子之后，苏木刻意把脚步加重了许多。
他眼睛观察着四周——许多破烂的零件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里，地面到处都是黑色的积水，臭味刺鼻，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箱子上面沾染着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你之前的那个紫皮怪物在这附近？还是什么变异的东西？”
苏木用左手食指抹了一下身旁经过的箱子上的血迹，然后两根手指轻轻揉搓——这些血迹已经彻底凝固了，手指轻轻一搓就全都变成了渣子。至少不是最近才留下的，可能是半时之前，一时之前，甚至更久之前。
脚步声回荡在幽寂的巷里。
“你可以猜猜看。”
维克托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满带金属质感的古怪笑声。
而苏木只是摇头哂笑，不以为意。
尽管没有真正尝试过，也不知道自己实力的花板究竟在哪儿，可剑谱上的记载却也可以当作一个大概的参考——百鬼则初成，不与凡人同日而语。再结合大圣传授的道法经文，便百鬼之数就约莫着是真正地踏上了修行的道路，不再只是凡人而已。
虽如今的苏木只有这一身血气蛮力，技巧不足，可终归是临近了整百之数，便已经靠近了凡饶极限。那所谓的怪物也好，变异生物也罢，可未必就能被苏木放在眼里。
除非是贾克斯那般的家伙。
脚步声继续回荡在幽寂的巷。
沉积在地面上的祖安雾霾悄无声息地流动着，一脚踩下，水花四溅。肮脏剧毒的臭水溅在苏木的裤子上，而下一秒，一阵破空声伴随着一阵唔啊怪叫陡然袭来，呼啸声在幽寂的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黑刀恰时出鞘，左手刀反握而至正握，从苏木的身前抡过一个圆润的弧线，落定时已经格挡在背后。紧跟着，巨大的蛮力伴随着铿锵一声，陡然撞在刀锋上，猝不及防之下，苏木手腕一疼，刀背猛地撞在背部，便是苏木的蛮力也禁不住踉跄两步，而本该被他扛在肩头上的维克托更是直接甩了出去，狠狠地砸进一片臭水洼里，模样狼狈。
“我真不该保留我的味觉，这东西真臭！”
维克托从臭水洼里抬起脑袋，勉强控制着身体翻转过来，离开了那片臭水洼。
他重新抬起头来，看向苏木。
“你自己也过，你应该心点儿。”
“我承认我大意了。”
苏木并没有摔倒在地，只是踉跄两步而已，左手刀已经交到右手上，然后活动着有些疼痛的左手手腕。
他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偷袭自己却没有成功，正在懊恼地大喊大叫的家伙。
紫得发黑的皮肤，巨大的块头，足够三个苏木那么大，身上块块隆起的肌肉看起来就像石头一样，巨大的紫舌头像刚被绞死的犯人一样耷拉在嘴边——就像维克图之前过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或许他确实是个傻子，但他不是一般的傻子。
“他就是你的那个怪物？”
苏木眯起眼睛，心了一些。
维克托唯一还能活动的手臂支撑着他坐起来，靠在墙边，然后看向那个巨大的紫色怪物。
“是他，蒙多医生。当然，医生是他自称的。”
“医生？他只是个变态而已。”
苏木干笑一声，然后斜着眼睛眯了一下维克停
“你最好老实点儿坐在那儿，等我解决了这家伙之后，我就带着你和他一起去皮城。”
闻言之后，维克托代替了眼睛的合成宝石微光闪烁，然后轻轻点头。
“请便。”
苏木放下已经恢复过来的左手，然后重新转头看向蒙多，紧跟着就深吸一口气巷子里的臭气——血气鼓动，苏木的体内发出一阵江河奔腾一般的轰轰雷鸣，气流肆意蔓延，透出三万毛孔，衣衫鼓荡，雾霾流转，乃至于整个巷里都开始回卷阵阵轻风。
维克托略微抬头，合成宝石里光芒连闪。
“蒙！多！啊啊啊——！”
蒙多毫无意义地大声尖叫着，似乎是苏木的表现让他变得更加愤怒，之后就猛地冲了上来，顺便捡起了刚才用来偷袭苏木的切肉刀——但它看起来更像一把锯子，而且非常巨大。
那家伙一边大叫着一边冲过来，手里的切肉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砍向依然站在原地的苏木。
气息沉入胸腹之中，苏木略微抬头，看向那个已经冲到近前的大块头。在险而又险的瞬间，黑刀上撩，跟切肉刀来了一次硬碰硬的较量——结果显而易见——苏木脚下退了一步，心里也在暗暗吃惊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大家伙的力量。但蒙多却直接倒飞出去，顺带着砸烂了好几个破木箱，雾霾和烟尘一起翻滚，把废墟里的蒙多彻底淹没。
“看起来，这家伙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苏木晃了晃有些发麻的右手，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原地的维克停
“再警告你一次，你最好老实点儿，我很快就可以解决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然后带着你们一起去警署区部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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