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杜·克卡奥的人情
因芙提娅的年纪并不大，甚至可能比苏木还要小上两岁，却已经成了贝西利科的勤务官，这就足以证明因芙提娅很优秀地继承了她父母的天赋——如今的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以及上一任贝西利科的勤务官奎列塔。
据德莱文所说，因芙提娅是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姑娘，看起来很漂亮，她在样貌的方面上很大程度地继承了她的母亲而不是父亲，这也导致谁都没有发现因芙提娅的父亲其实就是德莱厄斯，而因芙提娅似乎也并不想让德莱厄斯知道这个事实。其中的理由是什么，苏木并不打算过问，或许是因为德莱厄斯一旦知道自己有了一对儿女，就会多了一份牵挂，就会忘掉什么才是真正的诺克萨斯之血——武力，狡诈，和远谋。也会辜负诺克萨斯寄予他的厚望，更会辜负诺克萨斯之手这个称号。毕竟很少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因芙提娅不想让她的父亲因此蒙受唾弃。
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因为杜·克卡奥的命令。
可终归说来，一切都是为了诺克萨斯。
因芙提娅的性格很像德莱厄斯，对诺克萨斯这个帝国有着近乎盲目的执着和狂热，这从她的工作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而德莱文也在得知这一事实之后肯定了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苏木下榻的旅店里，德莱文把斯维因同时寄来的几封信里的某一封来来回回翻看了很多遍，这封信是斯维因特意用来说明德莱厄斯与其妻女之间种种一切的——斯维因没必要在这方面说谎，因为这种事真的很容易就会被拆穿——只需要让他们两个去一趟皮尔特沃夫就可以检测出两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血缘关系。以皮尔特沃夫的科技水平，要做到这种小事并不难。
更何况斯维因从来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
德莱文很清楚那位前任将军有着这样的骄傲。
“...好吧，但这真的很让人难以相信。”
德莱文看了很久才终于把信纸放下，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却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挑起眉头，接连眨着眼睛，又伸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重新低头看向那张信纸。
“因芙提娅真是那个混蛋的亲生女？我的侄女？”
“你已经看到了。”
苏木在床沿上坐着，耸了下肩膀。
“或者你可以回家找找有没有什么德莱厄斯身上的东西，毛发指甲之类的，然后带着因芙提娅一起去趟皮尔特沃夫。”
“...不，没必要，斯维因从来不会撒谎。”
德莱文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再度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翻出德莱厄斯给他的那封信盯着一阵猛瞧。
许久之后，这个留着法令纹一样可笑的胡子的家伙才终于彻底地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好吧，确实是德莱厄斯那个混蛋的笔迹，我不会认错的。虽然我不知道斯维因的笔迹有什么特点，但这种假话真的很容易就会被戳破...不，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如果这不是斯维因的笔迹，那就是你在骗我！”
德莱文忽然盯住了苏木，但他却并没有在苏木脸上找到任何慌乱的表情。
“我必须带她去一趟皮尔特沃夫。”
“那两天后的较量呢？”
“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德莱文就直接把信纸揣进怀里，拎起自己的两把飞斧之后便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开，就连那瓶还没喝完的大麦酒都忘了一起带上。
苏木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斯维因没有说谎的理由，更没有给苏木下套的理由，更何况只凭一个德莱文也不足以对付苏木。而且斯维因也知道贾克斯就在苏木身边，并且在回信里提到了很多关于贾克斯的传言，所以这种伎俩根本不可能存在，否则斯维因就只是在自找麻烦了。
哪怕他已经丢了自己的军职，也不会因此变成一个傻子。
苏木只需要安心地等待德莱文回来就可以了。
其实很多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恰恰相反的，一切都很顺利。
德莱厄斯和德莱文之间的兄弟感情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不会因为一次不大不小的矛盾就彻底破裂，而斯维因的动作也很快，或者应该说他的能力很强，眼线也很广，只是短短几天就已经找到了这么多的线索，并且挖出了很多黑色玫瑰密社里的成员。当然，这肯定不只是斯维因的功劳，其中免不了德莱厄斯和杜·克卡奥两位将军的从旁相助。尽管诺克萨斯的将军很多，但真正掌握重大兵权并且拥有极高权势的却少之又少，可这些人偏偏又都站在斯维因这边。
且不提只能算作意外的德莱厄斯，就只是早先便与之交好的杜·克卡奥，就足够让苏木见识到斯维因究竟有着怎样的远谋。或许那家伙并没有想过诺克萨斯会有这么一天，但他既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跟杜·克卡奥相交好，就必然是有什么打算，或许就是在为他可能会失势的那天提前做准备。
诺克萨斯的传奇将军杜·克卡奥，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放在诺克萨斯这个帝国里，还真是有够吓人的阵容。
苏木稍有些出神地思考了片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便彻底放下心来。但苏木并不是没有给自己做准备，贾克斯和伊芙琳就是他的准备——前者作为警钟用来提醒斯维因不要轻易背叛这次的合作关系，而后者则是必要时用来逃离诺克萨斯的手段——很少有人可以发现潜藏在暗影当中的伊芙琳，而且苏木还听贾克斯说过，伊芙琳可以带着他一起潜入暗影，这也是苏木肯让伊芙琳留在身边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但除此之外，苏木还有一条后路，而且那是贾克斯和伊芙琳也不知道的后路。
由莱瑞拉从旁辅助崔斯特制造出来的魔法卡牌，可以随时带着他们从任何一个地方回到莱瑞拉的城堡——只要不会被禁魔石囚困，苏木就随时可以脱离险境，而这张魔法卡牌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将其撕毁之后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来发动魔法罢了，只要不是太过紧张的情况，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拍了拍贴身藏着那张魔法卡牌的位置，苏木笑了起来，提起那瓶大麦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可惜贾克斯不爱喝酒，苏木也就只能独自享受。
等到第十天，德莱文才终于带着因芙提娅回到贝西利科。
再次见面，德莱文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他们叔侄两人也已经接触了相当一段时间。而因芙提娅也确实是个留着齐肩短发的漂亮姑娘，鹅蛋脸，大眼睛，细眉上挑，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在上上之选，只可惜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偶尔露出的情绪也过分冷冽。而这十天里，苏木曾特意打探过坊间对因芙提娅的评价，并且得知很多人都曾上门提亲，但很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成功。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我在贝西利科角斗场等你，这事儿不变。”
德莱文带着因芙提娅在苏木的房间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但因芙提娅却很自觉地站在一旁，哪怕德莱文偷偷摸摸扯了她的衣角好几下都无动于衷，直到苏木点头之后才终于道谢落座。
德莱文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事儿你得去问...杜·克卡奥？”
苏木的表情有些尴尬。
闻言之后，因芙提娅不留痕迹地眯了下眼睛，却并没有再额外露出什么表情。
但德莱文却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那个总是喜欢偷偷摸摸的混蛋，早晚有一天...”
“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叔父大人。”
因芙提娅在苏木面前第一次开口就是为了打断德莱文，她的眼神变得很冷，甚至隐隐有些杀机藏在其中。
德莱文脸上法令纹一样的胡子很明显地抽了两下，却还是识相地没有继续开口，只是阴着脸看向苏木，然后略微动了动眉毛，眼神示意。
见状，苏木大致知晓，便转头看向因芙提娅。
“杜·克卡奥将军是让你听我的？”
“是。”
“...你，现在应该已经不属于杜·克卡奥将军的麾下了吧？”
“是。”
“行了，我知道这个就已经够了，其他的暂时还用不到你，就继续做你平日里正常的工作就行。回去吧，记得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
惜字如金的因芙提娅似乎是受到过杜·克卡奥的训练，始终没再露出什么表情，点头应下之后就很快离开了房间。
直到彻底听不到因芙提娅的脚步声之后，德莱文才猛地站起来，在苏木面前来回踱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右手捏拳一下又一下打在左手掌心，啪啪有声。
“杜·克卡奥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我一定会让他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
“但杜·克卡奥在找到因芙提娅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她是德莱厄斯的女儿，而是后来才知道的，所以他才在这种时候把因芙提娅交了出来，而且还是交给了素未谋面的我。”
苏木略微仰头，盯着天花板一边思考一边开口，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杜·克卡奥想借此制造我跟德莱厄斯之间的矛盾。”
“理由。”
德莱文停下脚步，然后转头看向苏木。
显然，这家伙的脑子并不怎么好用。
“一种制衡手段罢了。但说真的，这个手段并不怎么高明，他的意图应该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和德莱厄斯之间产生什么矛盾，就像你现在这种情况。”
闻言之后，德莱文一愣，旋即略加思索，却还是冷哼一声。
德莱两兄弟除了彼此之外，真正能够被他们视作亲人的，最多也就只有一个已经死掉的奎列塔，但杀害奎列塔的凶手偏偏又是她的女儿...大概是因芙提娅杀掉奎列塔的时候还另外发生过什么，杜·克卡奥知道但斯维因却未必知道，所以杜·克卡奥断定看似铁血无情的德莱两兄弟会格外地看重亲情，至少德莱厄斯是这样。
所以，一旦德莱厄斯知道因芙提娅早已经被杜·克卡奥收之麾下，就必然免不了一番冲突。
“那家伙...”
苏木眯起眼睛，忽然明白了杜·克卡奥真正的意图。
但说实话，似乎也只有自己才能帮他。
“你得跟因芙提娅多接触交流一下。”
苏木想通之后，忽然笑着看向德莱文。
“杜·克卡奥当初把因芙提娅收之麾下的时候，应该是因为提前看出了奎列塔反叛的苗头，这才施展手段策反了奎列塔身边最亲信的人。当然，手段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杜·克卡奥确实厉害，竟然可以策反奎列塔的女儿，不愧是诺克萨斯的传奇将军。可他当时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不清楚其中隐秘，直到因芙提娅变成这幅模样之后，杜·克卡奥才终于知道了那些不为人知的事，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隐瞒下去。”
“你想说什么？”
德莱文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瞪了苏木一眼。
“还有，对奎列塔放尊重点儿，哪怕她已经死了，但按照年纪来讲的话你得喊她一声阿姨才行。”
“好吧，奎列塔阿姨。”
苏木耸了下肩膀，由着德莱文改了口。
“这次的事儿是杜·克卡奥的一个机会，所以他把因芙提娅给了我，但其实是为了经过我的手把她交给你，让你把因芙提娅从一个被训练成无欲无情的刺客变回普通人。有血脉亲情的关系在中间，也只有你和德莱厄斯才有可能成功。当然，他这么做同时也是为了试探我，如果我连这种意思都不能理解的话，或许杜·克卡奥就会找机会把我换掉了。但这事儿绝不至于让他亲自跑一趟，所以，来的人应该是...这个暂且不提。另一方面，杜·克卡奥之所以通过我把因芙提娅交给你，一来是他不能直接就把这样的因芙提娅交给德莱厄斯，二来则是欠你一个人情，这是他给你的报酬，但你不能告诉德莱厄斯。”
说着，苏木脸上笑意愈甚。
“传奇将军杜·克卡奥的一个人情，你觉得怎么样？”
“...传奇将军，杜·克卡奥的，一个人情？”
闻言之后，德莱文眯起眼睛，然后两根手指抹了一把法令纹一样的胡子，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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