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克里斯
“恕瑞玛...”
听闻克里斯的猜测之后，苏木略作疑惑，没去理会那些调侃。
他对恕瑞玛的了解也就仅限于这个广为人知的名字而已，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其他了解。毕竟在苏木看来，恕瑞玛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便真要说起来，或许其中唯一的联系就是来自诺克萨斯——他们不只是入侵了艾欧尼亚和德玛西亚，而且还远渡两块大陆之间的深渊海沟，将战争的铁蹄践踏在恕瑞玛大陆的土地上。
仅限于此。
苏木没理由去了解恕瑞玛大陆，就像大部分瓦洛兰人和艾欧尼亚人一样，他们对于恕瑞玛大陆的了解也就仅限于这个广为人知的名字而已，或许还知道那里有着一片堪称整个符文之地上最广阔的大漠，可除此之外，就再不会说及其他。
或许是因为克里斯一直都在经营消息来源驳杂的酒馆，又依靠贩卖消息为生，或许才会知道得更多一些。却如今提起，关于那所谓的织母也好，或者女孩的口音，克里斯也没有更多的了解。
“恕瑞玛人啊...真是少见。”
克里斯摸着胡子感慨一声，然后皱眉。
“或许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还有什么特别的秘密。”
“是有秘密。”
苏木轻轻点头，无法否认。
否则他们无法解释刚才那些诺克萨斯人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穷追不舍。
但苏木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恕瑞玛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也没什么特别的联系，苏木不想节外生枝。就如今而言，身边的麻烦事已经很多，虽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出手救人，却之后，还是能断则断——他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可以顾及其他。
“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些的。”
苏木摇了摇头，不想继续把话题纠缠在那个女孩身上。
“我的酒呢？德玛西亚酒，你之前说你这儿有的。”
“德玛西亚就？你好这口儿？”
克里斯脸色古怪，然后从身后酒柜上，罗列着朗姆酒的一行中拿出了一瓶特制的朗姆酒。
德玛西亚酒就是朗姆酒，或者说，这种酒水归类在朗姆酒的类别当中，只是口感口味稍有些不同罢了，却归根结底仍是朗姆酒的一种。很多人都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也因此，德玛西亚酒在很多地区都不怎么受欢迎。
就像这瓶酒一样，上面已经满是灰尘。
“我是...德玛西亚人，因为一些意外才会来到艾欧尼亚，还加入了反抗军。”
苏木扯了下嘴角，算是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当然，其中的过程不需要多说，苏木也不想多说这些废话，尽管克里斯有着不小的兴趣——他在苏木身上看到了商机——毕竟苏木也是反抗军的军师，而且已经盛名在外，很多人都对他有着不小的兴趣，尤其那些无所事事的吟游诗人。关于苏木的来历，或许可以让他小赚一笔。
只可惜，克里斯终究还是失望了。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苏木淡然开口，晃了晃杯子里的德玛西亚酒。
“你已经打烊关门了，这儿没别人，我希望你能坦诚点儿回答我的问题。当然，你是个商人，我不会平白让你平白无故地多费唇舌。这个，可以给你，当作报酬。”
说着，苏木掏出一枚金币，直接拍在吧台的桌面上。
克里斯瞧了那枚金币一眼。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照射在金币上，灿灿生辉，夺人眼球，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克里斯也不能否定它所带来的诱惑力。
但他还是把那枚沉甸甸的金币推了回去。
“太多了，零钱不够，找不开。”
克里斯笑着开口。
“就当是我为反抗军的大义做点儿贡献吧，否则这事儿一旦捅了出去，我这间小酒馆，可就开不长了。”
“我还没那么下作。”
苏木瞥他一眼，稍稍皱眉，有些不喜。
但克里斯却挑起眉毛，又耸了耸肩膀，没再发表任何感想。
他转身面对酒柜，一边挑选着自己想喝的酒水，一边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三长老的打算，其实也没必要多问，你已经猜出来了，不是吗？他确实是打算带领朔极寺的僧侣赶往纳沃立，然后联合反抗军一起对付诺克萨斯。按照我的推测，那个老东西除了一些不可坦然告知于众的目的之外，就是为了申明大义，为诺克萨斯上次对朔极寺的侵犯而表明态度。说白了，就是报仇。而且提出和最终拍板的，都是那个老东西。”
“大长老和二长老都死在诺克萨斯人手里，那两位长老在朔极寺的地位不低，不，应该说是很高。他们死了，朔极寺里当然会有很多弟子心生怨恨，而三长老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收拢更多弟子到自己的麾下。虽然外界关于朔极寺的传闻一向不多，但你应该明白，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勾心斗角，哪怕朔极寺也一样。”
“为了争权夺势，三长老会有如此的做法根本不值得意外，就像他现在在做的——为了打压四长老一方的士气，尽管四长老根本没有争夺权势的想法，但支持四长老的弟子可就不太好说了。也正是因此，三长老甚至不惜找到我的头上来，当然，在我之前，还有好几个破戒僧都已经被他说服，为的就是收拢更多力量到自己麾下。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夸的嫌疑，可即便我已经离开朔极寺多年，也从来都没有懈怠过自己的训练，就说拳脚本事，寺里很多人都比不了我，就真要算起来，约莫着一些长老见了我也得避让三分。”
克里斯拿了瓶上好的清酒，冲着苏木微微示意。
苏木摇头，克里斯也就不再推让。
却顿了片刻，克里斯忽然自嘲一笑。
“也是有些懒散了，太长时间没动手，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给伤了。啧，奇耻大辱。”
“没这么严重，亚索的剑很快。”
苏木回应一声，举杯示意。
克里斯只耸了下肩膀，不置可否，把被子里的酒一口喝干之后，脸色又严肃下来。
“三长老的权欲太重，而且不甘人下，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而这也是你最担心的地方。”
闻言，苏木倒酒的手微微一颤，却很快就掩饰下来。
克里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咧嘴一笑。
“已经经历过一次分裂的反抗军，可是再也扛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我知道。”
苏木轻轻点头，自斟自饮。
克里斯嘿的笑出声来，然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你之前就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再找我询问这些，也只是为了确定心里的猜疑。没必要。”
他认真地看向苏木。
“写封信回去吧，我可以帮你找人带回去。至于那些朔极寺的家伙...如果是四长老掌控局面的话还好，我也可以以人格保证，四长老绝对是个信得过的长辈。但现在却偏偏是以三长老为首。”
苏木没再说话，眼神闪动，还在考虑什么。
没多久，苏木就勾起唇角，显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克里斯瞥他一眼，自然见到了苏木嘴角的笑意，看似无意地抿着杯子里的酒水，然后莫名其妙地嗤笑一声。
“说起来，五年前的时候，现在的四长老还是三长老，而三长老，则是五长老。那个老东西，心思多得很。不过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四长老修心养性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也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了无牵挂。但也正是因此，四长老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借着朔极寺的传统压了下去，否则的话，现在那个可以顺理成章接手朔极寺的，应该是四长老才对。”
“传统？”
苏木抬起眼睛，看向克里斯，有些奇怪。
他不太明白这家伙忽然说起这番话的含义是什么。
克里斯瞥了苏木一眼，仰头灌下一杯酒，眼神里的笑意格外古怪。
“长老之名，长老位列，都是可以争取变动的。在弟子之间的声明，对于朔极寺做出的贡献，以及自身的本事能力，都是参考标准。”
“那如你所说，四长老是因为了无牵挂，所以才渐渐淡出了朔极寺一众弟子的视线，转而落了口舌，这才被拉下原本三长老的位置。而如今的三长老，却是接着这样的传统规矩，步步赶超，直到...”
苏木皱起眉头。
克里斯也不置可否。
“我说了，那个老东西的权欲心很重，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如果没有上次诺克萨斯造成的意外的话，大长老或许很快就会对三长老动手。”
酒馆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青和乌迪尔扫了扫身上的尘土，这才走进门来。
他们直接在苏木一旁落座。
“回到朔极寺之后，我就一直在调查这些事。说实话，之前还在朔极寺的时候，我就对三长老的为人不太喜欢，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之后，也是探寻了很多人的口风才渐渐了解清楚。只可惜四长老为人喜好清静，不愿争权夺势，否则也容不得三长老掌控大局。”
克里斯似乎认得李青和乌迪尔，笑了笑，没去介意。
“你们喝什么？我请客。”
“高粱酒，要最烈的。”
乌迪尔毫不客气。
李青只轻轻摇头，算是拒绝了克里斯的好意。
“清规戒律，难搞啊！”
克里斯哈的笑了一声，拿了一瓶高粱酒之后，又擅自做主，开始动手加热奶茶。
“冰原羊奶，这可是好东西。放心，作为以前的师兄，我可不会坑你。”
闻言，李青稍稍犹豫，还是点头。
苏木只瞧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稍觉得有些古怪。
“他之前告诉你的那些，都是我们告诉他的。”
乌迪尔瞧见了苏木的眼神，冲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当然，我没可没偷听，只是刚来，但你找这家伙的目的我们也是一清二楚，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
“慎言，克制。”
李青开口规劝，却之后就听到乌迪尔不屑的哼声，只得无奈摇头。
这家伙的脾性就和极北之地的大部分人一样，狂躁，不羁，率直，易怒，又格外的冷静和自持慎重，但言语的方面却终归难改。
苏木也在这家伙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和奥拉夫一个性子。
苏木笑了一声，举杯示意。
“所以你们是在找机会？”
他的意思颇为隐晦。
李青和乌迪尔都没回答，笑笑便作罢。
终归说来，这些也都是朔极寺的内部矛盾，就跟家长里短没什么区别，不愿意开口多说也是正常。
“纳沃立兄弟会，或许是三长老不错的选择。”
李青接过克里斯递来的奶茶，抿了一口，忽然出声。
苏木当即了然，轻轻点头。
他又转头看向克里斯。
“你呢？”
“...酒馆是个不错的选择。”
克里斯挑起眉脚，笑着回答，之后眼神里忽然多了些深意，敲了敲李青，又瞧了瞧苏木，指着自己手臂上的蜈蚣刺青开口道：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闻言，苏木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乖乖摇头。
“伤，很深的伤，也是对我的警醒。”
说着，克里斯抬起手臂。
在蜈蚣刺青的下面，手臂的另一边，一道狰狞的疤痕格外刺眼——如果蜈蚣刺青是为了掩盖伤疤，也就是说，克里斯的手臂被人刺了个前后通透。看位置，似乎是伤到过骨头。
但苏木依然不能明白克里斯的意思是什么。
“我不否认你很聪明，见微知著，就像刚才，就算我不把那些事情告诉你，你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在我看来，你小子还是经验不足，而且太过单纯，又有些自作聪明。”
克里斯放下手臂，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水。
“自信是个好事儿，但有时候也是容易坏事儿。”
他意有所指。
“别太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看到的表象未必就是真相，好人也未必就是好人，说不定反而是他们隐藏太深。”
苏木的眼皮跳了一下，稍有些明晓，然后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李青和乌迪尔，却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现，坦然自若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克里斯。
在克里斯而言，甚至在李青和乌迪尔看来，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
或许，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确实是第一次。
苏木没打算反驳，毫无意义，而且克里斯也是好意。
“还有。”
克里斯又一次指向自己手臂上的蜈蚣刺青。
“这个，是别人给我的一次教训，然后我才明白，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规矩存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具备人性德道。毫无底线，无所不用其极，才是能够保证你生存下去的硬道理。无论是在战场，或者其他地方。”
话音刚落，克里斯眼神精光一戾，身形陡然爆射而出，迅猛如雷。
拳风迎面，仿佛山岳崩摧，刚猛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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