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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天下(二)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一念之差作为人嫁。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还能不动声色饮茶,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安庆公主初见陈景瑜时,他正被陈国的长公子追杀,日日过着颠沛流离、夜不能寐的生活。

  那时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暗杀,拖着疲惫的身躯没走出几步,就倒在了草丛中。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还室内还萦绕着好闻的龙涎香。

  他惊得坐了起来。这般好闻的味道,他只在父皇和长兄殿中闻到过。此时他惊讶而又后怕,心想莫不是他又回到了陈国皇宫?

  但想着他又镇定了下来。

  就算他被宫里寻他的人发现,兄长也断不会让他活着爬进皇宫的。所以他现在,到底是在哪?

  陈景瑜小心翼翼的观望着四周,只觉得这宫殿无比的奢华。比起他的宫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禁暗暗猜测,这到底是哪个受宠皇子的宫殿?

  还没等他想出个究竟,门就被宫女推开了。

  “公主,您救回来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把他安排在了偏殿。”

  公主?!

  不过是一个公主,竟连偏殿都如此的奢华。莫非,她就是周国的安庆公主?

  陈景瑜怔了怔,听她安排宫女一系列事,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浅笑。

  有幸与她相遇,这是一种缘分……

  此时的陈景瑜因着救命之恩悄悄把安庆公主放在心尖,并没想过安庆公主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属……

  枣木的梳妆桌,旧旧的木纹红。

  安庆公主一手执着细眉笔,照着铜镜,往自己眉上轻轻点一点,然后就叹着气放下了。

  这些本都不该她自己操心动手的,平日里总有女官会帮忙。

  她到这儿来摆出个梳妆的模样,可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看着安心。

  她不禁伸出手,轻轻摩梁着光滑的案面,嘴角勾出了一丝笑

  这枣木做的梳妆桌,放到公主住的房间里头,确实显得不搭调。瞧瞧房间里其他的那些大件东西,只要有一丁点儿木料的,哪样不是金丝楠木的,最差也是花梨木的。同那些东西一比,这酸枣木做的台子,就显得有那么几分寒酸。

  周国的宫中,到底还是有些底子,哪怕这个国家已经摇摇欲坠。

  可她却偏偏只喜欢酸枣木的台子,悄悄地藏在房间的角落里。

  这枣木梳妆桌是林钦南亲手为她打的,连粗糙的桌角都磨得十分光滑,一点儿刺手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那人存了多久的月钱,才买了木料,悄悄做了许久才做出来。

  其他工匠的技艺更高,雕花更精致,连木料都更好,却哪里比得了林钦南的心意。

  “许是用不上,就……留个念想吧。”

  那时林钦南还没这么高,也没现在沉稳,据着磨说这话,颇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安庆公主看着他通红的脖根,觉得甚是有趣儿,“挺好的,我用。”

  林钦南微微一笑,像是得了赏银一样。

  “林、林将军从求着出征时起,就是个先斩后奏的主儿呢。”

  身旁的女官小声开口,将安庆的思绪扯了回来。

  女官跟着安庆公主的时间最久,见到公主坐在这梳妆桌前久不离去,早知是在念着谁。只不过,她到底还不太习惯将“林公子”叫成“林将军”。

  秦月溪却并不在乎女官的停顿,她弯着眼睛笑了笑,如同两道月弧挂在脸上。

  林钦南确实是个先斩后奏的人。

  就好比这梳妆桌,他没和任何人开口,便自己默默存了钱,默默做了,引给安庆看,只问了句,“好看吗?”

  他没告诉安庆这梳妆桌里含着他多少心意,更没强迫让安庆收下。他只是静静的将东西送到安庆面前,让她自己去决定……

  安庆总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她没要这桌子,林钦南会不会把这送给别家姑娘?

  林钦南从来不说这些,他心中自有一番打算,是安庆这种闺阁女子无法明白的。

  但他此次的出征,其实并没有女官想的那样突然……

  二人初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林钦南本只是外臣幕僚之子,一介草莽,轻易不得入宫。但因少年有为,颇得当时镇国大将军的青睐,于是有幸得以连同将军一道入宫。

  安庆记不得自己三岁还是四岁的年纪,就见到了这个英武的小少年。那少年自然不如现在稳重,却已经在小小年纪显露出了些许将军风采,并不像其他初入宫门的人,带着好奇在宫中四下乱望。

  那时候,安庆只是顶着亲王郡主的名头,按照规矩,是不能入宫参加宴会的。但她阿爹对她疼爱有加,非要带着她入宫,倒也无人阻拦。

  她去得多了,也就甚是随意,几乎无人看管。

  那年的桃花开得好早,安庆忍不住惦着脚尖去拉桃花枝,却被突然伸出的手轻轻握住。

  “宫里的花,不能乱碰。”少年的声音也要比同龄人更低沉久一些,显出了些许煞气。

  那时候还面团儿一样的安庆,并没有被少年浑身的兵戈之气吓到,她看了看那少年,竟是略略笑着,丢下桃花,伸手去抓那少年。

  少年一征,眉眼间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后来,两人渐渐变得熟络……

  林钦南出身不高,家中规矩本就没那么多,而作为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儿,安庆的父亲哥哥对她自然充爱非常,并不阻拦二人见面。

  直到安庆的父亲登基。

  安庆因着父亲继位的缘故成了公主,而林钦南却因镇国大将军私通外敌被撤了职位,地位一落千丈。

  当年那个规矩的少年,变得愈发恭谨,不敢逾越分毫。

  安庆轻叹。

  她若不是公主,说不定——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她和林钦南还是能在一起的。

  当她还在亲王府的时候,她总觉得,林钦南也是在意她的。

  可等她成了公主,就再没从林钦南那儿感受到半分越礼。

  林钦南待她,就是恭敬地对待一个公主。

  他有着横征天地的志向,从小他就是在兵戈中被教导出来的,如今做着一个徒有虚表的官,就是排开其他所有,安庆也觉得心中有些不忍。

  硬将鹰翅折成鸡,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

  林钦南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不满,但安庆能感受到他正压抑在心底的不甘。

  仍在少年时候,林钦南就已坚定地同她说过,“庆儿,我定要成为镇边大将军。”

  当年小小一团面人儿的安庆,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似懂非懂地露出倾慕的神色。

  都道如今备受宠爱的安庆公主钦慕武将,谁又知道这其实是源自一个少年的志向……

  彼时,她是亲王家的郡主,他是将门出的天骄。谁料如今,她成了公主,他却只是罪人之身。

  林钦南从此安生地当着他的小官,再没提起过什么远征边关。

  可安庆到底无法忘记,当初那个少年,用带着风沙的声音和她提起那些刀刃上的世界。那时候的少年,整个人都闪闪发亮。就算是成了微不足道的小官,林钦南也还是京中第一武将,没有哪个将军能在他手下走过一百回合。

  有人瞧不起他罪人的身份,京中却没有哪个武将是不服气他的武力的。

  “庆儿,你、你要等我。”少年当初曾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自从她成了公主,宋天岳再也不曾叫她庆儿了。她甚至觉得,林钦南肯定早就已经忘了她的乳名。直到,他送来这张枣木桌。她接到这梳妆桌时,就已明白林钦南对她的心思。只可惜,这份心思晚了些,就像这张桌案一样,没有赶在二人身份发生变化前送到她的面前。

  安庆是公主,她必须要和亲,或是下嫁重臣之后,以定国安邦,断不可能与一个微不足道的官员有什么干系。

  二人之间的距离看似拉近,实则疏远……

  林钦南此次的出征,是安庆公主亲自求来的。

  那日,皇帝唤来自己的女儿道:“安庆,你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今日可都有人到我前边儿来求婚了。”

  安庆只觉心中一凉,她甚至都不愿去问那到底是谁。

  “你自己如何想?”

  “我——”安庆咬了咬唇,“我愿嫁。只求父皇让林钦南能有个领兵出征的机会。”

  皇帝的面色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林钦南?”

  安庆公主点点头。

  “我记得他,他出身不高,只是一介草莽,又是罪臣之身。先帝时候,他家里可是——你当真要让他出征?”

  “他……他本就该是个将军。我知道身为大秦公主,嫁给位高权重的大臣是本分,不该提什么要求。可父皇,他是个将才,我只是不想埋没了他。”

  “好啊,好啊。”皇帝一边说着好,一边却摇着头:“女大不中留啊,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他去雁门关试试吧。我知你定是没法子安心嫁了,就等他战事的消息传回,再安排你的婚事吧。”

  那是年前的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就连确切的日子,安庆公主都记得清清楚楚。

  安庆想起那时的事,禁不住又是轻笑。

  如今,她面前的信,已经垒成了一叠小小的山。她全都看过,

  仔细地放在一起。

  但最叫她舍不得动的,还是最上头的那一封。

  那信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是林钦南开拔出战没多久就送过来的。信中口气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谨,说的全是战事的状况,好像是在对她说“不要担心”。

  只是信中提起过一个姑娘,最后,成了军中的医官,真是个了不得的姑娘。

  而那信里还有一句话——

  “边关风光,安弧挂幕,庆静远悠,甚喜。”

  安庆,甚喜。

  真好。

  每每看着这句话的时候,安庆都能这样骗骗自己。

  她伸手去摸那些信,露出了个笑来。

  “公主……”女官又在一旁催促,“马上就到时辰,你该去见定国将军了。”

  “知道了。”秦月溪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那叠信笑着一推,尽数锁入梳妆台的小屉中。

  如今,林钦南大胜的消息早传回了朝中,而父皇也已做主,将她许给了定国将军。

  定国将军,安庆倒是在国宴上远远望过一眼,依稀记得年纪也不小。

  既然她要嫁给别人,这个梳妆桌,连着桌子里的信,可都不能带着。

  就——全锁起来吧。

  安庆叹息一声,终是按着梳妆桌站起了身子。

  她该去准备打点了

  安庆觉得自己知道林钦南的心思,懂得他的志向,却到底还是有一件事是她不清楚的。

  就在皇帝唤林钦南问话那日,林钦南早到了半个时后,跪在堂前。

  “你要求娶公主?安庆公主?”

  皇帝面色古怪。

  “是。”

  “可你也知道,你自己是罪臣之身。就算我肯将公主许给你,朝中一众大臣也不会允许的。”

  皇帝继续道。

  “臣,求征雁门关。若侥幸得胜,才来讨要公主;若战死边关,只望皇上能……为公主觅一武将。”林钦南的话说得十分坚定。

  要么胜,要么死,绝没有什么败走。

  皇帝顿时轻笑出声,“你倒清楚得很,没点儿真本事,可做不了驸马。那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给她找什么样的人,我还需要你来教?也罢,你既然有这个心,那就去吧,你若是得胜回朝,就封你一个定国将军,横竖那老头也嚷嚷着要告老还乡了。朕的女儿嫁与位高权重的定国将军,量朝堂上也没人说什么反对的话。”

  “不过,这些事在定下来以前,不必告诉公主,徒扰了她的心。”

  若是林钦南真死在边关,安庆公主就没必要再知道今日之事了。

  这活二人都没说出口,但心中,很是明白。

  林钦南得胜回朝那日,便是安庆公主下嫁新上任的定国将军之时……

  可惜,他们谁都没有料到,陈国的国君竟看上了安庆公主,不惜以重兵压境相威胁……

  安庆听着父皇为她讲明白了这一切,哭的泣不成声。

  原来父皇自始至终都是疼爱她的。她早就为她的一辈子做好了打算。

  可是现在……

  林钦南刚刚凯旋归来没多久,周国就收到了陈国使者的来访,说他们新上任的国君要求娶安庆公主……

  这时安庆才知晓,原来她曾经救回来的那个人竟是陈国的皇子!百度一下“双殇劫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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