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别赋
马车一路疾驶，转眼间便到了城中。阳城本就是繁华地。因为过节的缘故，今日这阳城比平日多了一分繁华。有商贩早早的就开始张挂彩灯，就连街上的行人都比往日多得多。
烟澜自从来到这里，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个地方，勾起了她曾经的回忆。
苏扶知道烟澜有心事，因此并未出言打扰，只默默的在一旁陪着她。
两人走到一个亭子边，烟澜坐了下来，看着苏扶，眼中有着眷迷：“苏公子，你知道吗，你跟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苏公子，我给你唱首歌吧……”
金陵月下缘尽情未尽
再于泠泠弦上听
昔年故园飞雪望春迹
自别后其中万千折曲难明
魅香风流辗转化凄迷
旧时眉目添风雨
相对不识重会或无期
若有愿应愿梦魂如缕仍系
春苔兮何以无根而生无果而去
秋风兮忍看相逢即别离
短歌叙过眼岁岁年年如朝夕
聚散后故地烟云又起刹那因缘会际
欲拣旧事一二入瑶琴
浮生种种不可提
至意夺神骇心折骨惊
枯荣替人间离合生死有命
春苔兮何以无根而生无果而去
秋风兮忍看相逢即别离
短歌叙过眼岁岁年年如朝夕
聚散后故地烟云又起刹那因缘会际
远山兮休道茫茫万里锦书难寄
长河兮滚滚滔滔无绝期
今辞去且待身前波澜身后平
是非外留得明心如洗自见浩然天地
君可见当年春庭杨柳依依
一曲终，苏扶发现四周已没了烟澜身影，亭子中间的方桌上用柳枝摆放着四个大字：离去，勿念……
夜幕时分，烟澜茫然的走在街上，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游人。她的心中只有无边的孤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又能干什么。或许她真的要依慕容花信所言，去找下一个燕尔灵持代替她。
正在烟澜纠结之际，突然，街边两个人零星的对话传入她的耳中。
“哎，听说了吗，我们镇上第一富商张新抚的女儿马上要嫁人啦，婚期就在下个月的今天。”
“这事我当然听说了，这可是我们镇的大事。张家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但张老爷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珍如明珠。我听说，张老爷亲自为女儿备了十里红妆呢！不知道哪个小子这么走运。张家小姐有才有貌，娶了她就等于有了整个张家的财富……”那人眼含嫉妒。
“可不是么！听说那小子从前不过就是个山野村夫，几年前跌落山崖，昏迷不醒，醒来之后自己的事都忘了。张老爷心善收留了他，后来发现这小子满腹才华，文采斐然。自家女儿又倾心于他，这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这人真是好运气……”
后面的话，烟澜全都没有听进去心中。她此刻思绪纷乱，脑中一会儿是自己大婚当天被人掳走的情景，一会儿是苏扶的身影。
大婚，燕尔灵持，泥黎殿，解脱，苏扶……
“我该怎么办？”烟澜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她不想害人，但是她不这样做，就永远走不出苍冥山了！
烟澜独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无助的蹲下了身，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间。
“烟澜，去吧，去找到下一个燕尔灵持，你就解脱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烟澜，这不是你的错，你是被迫才去害人的。这些都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这苍冥山的主人。”
“烟澜，你要离开这里。你有更好的未来。”
“烟澜，去吧，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就永远走不出苍冥山了。”
“烟澜……”
半晌，烟澜终于抬起头站了起来，眼中一片清明……
“终于决定了吗？”慕容花信问。
“嗯。”烟澜淡淡的应着，紧闭的双眼遮住了她眼中的无奈与疲惫。
即便为自己准备了那么多理由说服自己，终究心难安。内心深处，她还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为了能够一举成功，明天我与你同去。你若真的不忍心，那把人带回来后，就不要去泥黎殿了。”慕容花信说道。
与她同去，一部分是为了帮她，另一部分，又何尝不是为了防止烟澜心软呢？要知道，那人可是……
“慕容姑娘，容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直怂恿我这样做？”
烟澜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凌厉的眼睛刚好与慕容花信对视。四目相对之间，烟澜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丝愧疚。
“……”慕容花信沉默了。
烟澜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罢了，我没指望你会回答。但我猜，你大概也是为了自己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慕容花信再次沉默，这更加证明了烟澜的话是对的。
烟澜嘲讽一笑：“果真应了这句话。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今天了，那么，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一切，只待明天……”
一切都如同预料那般顺利：新娘成功的被她掳进了泥黎殿。
烟澜站在苍冥山巅，任由夹杂着冰雪的寒风肆意的划过自己的脸颊和手臂，在仿若凝脂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然后那几道红痕又很快消失，如此反复……
从前几天到现在，她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的站了三天。好像这样就可以一点一点赎清她那日所犯下的罪。
听着远方泥黎殿中隐约传来的惨叫，烟澜心如刀绞……
“主，那女子生生捱过了十七道酷刑。就剩下最后一道刑罚了，你可要去看看。”
“是吗？只剩下最后一道刑罚了吗？”烟澜笑了笑。
明明马上就要解脱了，可她内心只有无尽的难过。往后余生，她都将在愧疚中熬过。
烟澜转身朝着泥黎殿的方向走去：“那就最后去看看那下一任燕尔灵持吧。”
被铁链束缚着的那个人此刻浑身血迹斑斑，凌乱的发丝和污血遮住了她的脸，烟澜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从她的穿着上看出了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许是知道自己生还无望，那女子见到烟澜站到她面前，头都未抬，浑浊的双眼一片死寂。
“对不起。”烟澜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女子听见了，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啐道：“呸，别假惺惺了。我告诉你，他一定会来，我的家人也不会不管我的。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的！等他们来了，你就死定了。”
看着这个女子，烟澜如同看见了往昔的自己。一样对爱人亲人满含希冀，直到最后跌落无间地狱。
“最后一道刑罚，由我亲自动手。”烟澜拿起了一旁放置着的刑具。
最后了，只差最后一步了，烟澜的内心在疯狂的叫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烟澜受痛，双手一顿，刑具就从手中滑落。
身后的那人抽回了手中的剑。烟澜不屑的一笑。以为这样就能杀了她？
烟澜反手一掌打在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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