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又见
烟澜看着受过伤的地方，突然又露出了她那极尽嘲讽的笑容。
“呵，燕尔灵持，用自己生生世世的性命永生囚禁于苍冥山，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啊！我走不出去的。我和苏扶，我们不可能了……”
烟澜的双眼依旧漂亮的似黑色琉璃，可那双眼黯淡无神，没有半丝光彩。
柔和的月光洒下来，温柔的照射在女子的脸上，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水……
苍冥山总是那么的幽寂，除却那天苏扶的到来增添了一丝人气外，苍冥山已经连续几月都没有乌鸦飞过了。
其实苍冥山一向都是如此清冷，历代的燕尔灵持待久了都会渐渐习惯。毕竟，她们已经不再敢奢望有人会来了不是？
过去的几百年里，烟澜都是这么孤零零地过来了，就连她也以为自己习惯了这种可怕的冷清。
可是，她最近常常在山上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天和苏扶再次相遇的地方。然后，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有时烟澜自己都在想，她到底在等什么，又到底在奢求什么呢？登苍冥山难于上青天，黄鹤之飞尚且不得过，寻常人是断不会来这里的。
那人虽说会常来看看他，可口头上的戏言，说说而已，谁敢当真？
“苏扶，苏扶。”烟澜一遍遍的念着这个名字。
“或许，只是名字一样罢了。都过了几百年了，就算他是苏扶，又怎么会认识我呢？不过，他又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
想到那天苏扶看自己的眼神，虽有感激但难掩疏离，烟澜心中就涌起心痛。
时间久了，烟澜对苏扶的到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天，苍冥山上的太阳难得明媚了起来，尽管清风依旧带着些微凉意，却并不似往日那般冷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莲清香，冲淡了苍冥山肃杀的味道。
烟澜看着今儿天气晴好，遂去了苍冥山的那条小溪边，解下了头上的珠钗，散了长发，就着溪水洗了起来。
乌黑的长发被清泉洗涤过，在太阳的照射下跳跃着金色的光芒。烟澜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忽觉岁月静好。
溪水很清澈，偶尔会有小鱼游过，水面投射着太阳的倒影，波光粼粼。
烟澜对着水中的自己发呆，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水中多了一个人的倒影，而那影子此刻正浅笑盈盈的望着她。
烟澜先是一惊，紧接着定了定心神，强压下心头的喜悦，这才慢慢转过身来，若无其事道：“苏扶公子，你来了？”
“嗯，其实那日离开，本打算等家中亲人病好之后便来拜谢姑娘，奈何后来琐事缠身，抽不得身。如今家中琐事皆已解决，这才得空来拜访姑娘。”
苏扶娓娓解释了这数月未曾来苍冥山的原因，接着目光移到了烟澜湿漉漉的长发上，眉头轻皱：“烟澜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洗头啊！我在洗头，看不出来吗？”烟澜眼神透着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洗头？烟澜姑娘洗头，竟是这样洗的吗？”苏扶轻笑出声。
“澜姑娘，洗头不仅仅是把头发打湿晾干就行了，你应该用皂角粉来洗，这样洗出来的头发才干净有香味。”
烟澜有些懵，站在苏扶面前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局促：“皂角，那是什么？”烟澜怯怯的问出口，声细如蚊。
之前在家，她从不用做这些事，自有佣人服侍她，后来来到苍冥山，身旁事务皆要自己打理，慢慢的，她就什么都学会了。
在这期间，她一直都是这么洗头的。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洗头需要用到皂角。
“皂角其实是我们乡下人用来洗涤的一种植物罢了。乡下人不比城里人金贵，用不起那价比白银的花瓣。皂角就不同了，到了春天，山坡上到处都可寻到皂角。这东西虽廉价，可是很是实用，用皂角洗出来的头发，会更柔润更有光泽。乡下的人们通常会在春天把皂角收集起来，晒干研成粉，以备秋冬之用。”
“是吗？公子竟不是城中之人？可我看公子举止优雅，并不似乡野村夫。”
烟澜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我们乡下人”那句话上，并未意识到苏扶不知何时已转到了她身后，用皂角替她细细地打理浓密的长发。
“大抵是因为比别人多读了几年，身上自然沾染了书卷气。因此看不出是乡下人。”
苏扶温柔细腻的嗓音自身后传来，烟澜这才发觉苏扶在为自己洗头。
她一惊，刚想转过头，就听到了苏扶说：“姑娘别乱动，苏扶此前并未给任何人洗过头，因此下手不知轻重。姑娘这一动，要是伤了姑娘，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近在咫尺，苏扶的声音就在耳边传来。男子的气息浅浅的喷在她的脖颈，酥酥痒痒的，这让烟澜突然间红了脸。
“嗯。”心中暖流划过，烟澜乖巧的没有乱动。
她细细的回想起苏扶掉下山崖那天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料子的确实不错，颜色却很是暗淡，想来是反复洗了多次。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断然不会穿这种洗的褪色的衣服。
烟澜安静的坐在溪边，任苏扶为她洗净、拧干长发。
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给两人周身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男子俊美，女子柔美，远看来，好似一对神仙眷侣，来这世间走一遭，只为踏遍人间青山绿水，执手相携到天涯……
烟澜坐在柔软的虎皮椅子上，双眼放空，静静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想起了苏扶为她洗头，他捧起清澈的泉水淋湿她的头发，细心的为她清洗着。
她想起了苏扶为她洗完头后，拿起一旁的毛巾，动作轻柔的替她擦干发丝上的水分。
她想起苏扶教她如何使用皂角，想起苏扶那弯弯翘起的嘴角，她还想起了苏扶告别前对她说：若是哪天有空，便到山下来看看……
山下有花香，有林木，有绿草，还有叽叽喳喳蹦着跳着的小鸟儿……
想着想着，苏扶那张遮了面具的脸便渐渐的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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