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与白虎

　　诸元大陆。龙行国。这是诸元大陆“最大”的国家。是的，如果仅仅只看地图的话，龙行国的确是整个大陆上国土最大的国家。但是如果仔细看它的国土笼罩的范围，就会发现它足足有一半的国土笼罩在森林之下。


　　森林中有魔兽肆虐，有毒虫横行。森林共分九层。寻常猎人若是深入第二层，等闲等上个三五日，便会在两层的交界处看见一脸人性化的动物叼着白骨和衣服扔在那里。寻常猎人能打猎的地方，就仅仅只有第一层的某些兔子了。


　　若是深入第三层，便会有寻常人类武者一个照面就会被拍断肋骨的魔兽。


　　一层入内比一层可怕，若是到了第八层第九层，则非人族圣人不可入内。


　　森林被人族称为天罚。每隔百年，森林中便会涌出无尽的兽潮，奔涌向龙行国。所过之处，可谓万里无人烟。人族所种植的粮食，豢养的牲畜，甚至连人类本身，若是逃亡不及，均会成为兽潮的口下之食。而当兽潮肆虐一月，有灵智的魔兽退却后，来不及撤退的动物和魔兽便是人类的狩猎对象。天罚不救，不管。这是森林魔兽与人族达成的共识。若是，每逢万年，则会有无上魔兽化形为人族，随后在其带领之下，席卷而下，吃灭半国。


　　而此日，离十万年兽潮，仅仅只有一个月。


　　天罚森林。第八层。


　　原本不应有任何人族存在的，仅次于无上存在的魔兽阶层，却是有着一位少年靠在了一棵合抱有着百米粗的巨树之下。少年的手中拿着一颗鲜艳得如同血一般得果子，啃了半口，托着自己的下巴。少年闭着眼睛，眼皮却很不自然的深深的塌陷进了眼眶中。


　　少年没有眼球。


　　在他的身边，有着一只通体雪白，身长十米的吊睛白额巨虎懒洋洋的趴着。白虎的眼睛半眯着，红色如血的眼眸中偶尔透出的目光让老将军、老猎人看上一眼都要战栗好久。这是属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的眼神，从血脉之中传来的畏惧感。


　　“果子味道不错。”少年撇了一下嘴，“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纯天然没有人工培植的朱果了。”


　　“朱果逢年过节才会有，这个还是我泡了很久的蘑菇从老至尊那里求来的。“清越的女声从完全不符合白虎气质的喉咙里流出。如果不是亲眼见证，光听声音，或许会以为以为这只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女罢了。


　　”咋地，我还得以身相许不成？“少年把朱果吃完，顺手就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抹了一下。


　　”你配？让你自己活动，你还探到了水族驻地，一脚踩进湖里。要不是水姐姐和我情同姐妹，你在那就喂了鳄鱼了。你自己讲讲，你个老瞎子配得上风华绝代的我？”


　　“我要不是个瞎子，天罚还能把我当空气？”少年耸了一下肩膀。


　　“准确的说，你要不是从婴儿期开始就是个瞎子，哪怕你再小，天罚也会把你支个锅炖了。”白虎的尾巴在地上敲了敲。如同被万吨巨石压过的，铁一般的地面上又留下了一点点的白痕。


　　天罚与人族乃是世仇。起因已不可考，新仇旧恨却是不断。白虎可以口吐人言却未曾化为人形就是因为人族剑圣在大限将至，陨落之前，以全身精气神汇聚一剑，斩在兽潮褪去还在贪玩的白虎身上。这一剑因为剑圣太过老迈而未曾斩死白虎，却是几乎将她的内丹斩为两半。白虎侥幸靠着天罚森林的各式疗伤圣药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化为人形的资格。


　　少年能在天罚森林活下来，从小被白虎养大是最主要的原因。没有谁会得罪一个失去化形资格，脾气随时都会爆发的一族最强者。但这终究只是现状。不化形，就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终究她会失去虎族的族长之位，最终失去一切。而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有她的“水姐姐”庇护，得以活命而已。天罚森林不同于人族，讲究一个弱肉强食。弱者自然失去一切。


　　两者对着沉默了半晌。


　　互相伤害的结果通常就是这样。


　　“若不是那剑圣一剑，我此刻已然化形。必是一身红袍，跟着风至尊领导万年兽潮，他光芒万丈，我红袖添香，堪称世间佳话。”白虎摇着自己的尾巴叹息道。


　　“醒醒。”少年失笑出声，“首先不说那风至尊在天罚无论男女都有无数拥簇，排号轮都轮不到你。哪怕就是真的他眼瞎了看上了你，你化形之后也应该是穿一身皮衣，手里拿着个小皮鞭的形象。红袖添香？您配吗？”


　　白虎猛地一尾巴，如同破空的巨木一般把少年糊在了树上。深入三分，甚至能闻见清香的树汁味。“花！弄！影！老娘辛辛苦苦的找了一年把朱果给你吃，你就用那点最多当眼睛的神识偷窥老娘的衣橱？”


　　“纠正一点，我现在的神识差不多能覆盖整个第八层。比眼睛有用多了。”花弄影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也就是本姑娘兰心蕙质，才会收留你这个臭流氓！”


　　“是是是，行行行。”花弄影敷衍，随即双手一撑，花了好几分钟才把自己从树干之中拔了出来，坐在了树丫上。


　　白虎的眼神暗淡了好一会儿，无神地趴在地面上，“我这一身伤真的没有办法治好么？若此次万兽之潮前我不能化形，风至尊必会向水姐姐求婚。风至尊深恋水姐姐百年，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场面，这个机会的。但我不想看到这个场景。”


　　“梦中情人要和不是亲姐，胜似亲姐的人结婚？真想在你脑门上写个‘惨’字啊。”花弄影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破烂的衣服上沾得树汁随着身体的抖动一阵乱飞。


　　“说正事！不然下次就不是把你打进树干这么简单了！”白虎瞪圆了眼睛，闪耀着无尽的威势。


　　“实话实说的话，人族和天罚都没有能救你的手段。剑圣那一剑等于断了你的路。他一剑劈断了你内丹上的生门和天门，你要化形必须得跨过这两个坎。除此之外，那剑圣的剑意并未消失，而是藏于你的内丹之中。等你大限一到，你连全尸都没有。”花弄影摊手，“不过我这倒有点思路。但是怎么讲呢，治好你的条件过于苛刻，所用资源差不多都能堆出两个新的至尊来了，我反正觉得不行。”


　　“你的意思是，能治好？”不知何时声音的来源一变。但沉浸于思考之中的花弄影并没有察觉到。


　　“有思路，不过就现在这个条件就不谈了。我这一身百来斤肉，按天罚的算法连三级魔兽都没到。你要是把你那位谁姐姐水至尊找来和我双修，莫说是你一只老白，就算是十只，我花弄影只要灵魂能恢复到百分之一，再牛叉的伤我也给你医好。哎，老白你眨什么眼睛？”


　　“啊啊啊啊停手停手停手脑袋要裂了……”


　　花弄影的惨叫响彻整个虎族驻地。诸多狩猎的虎族叹了一口气。看着受到惊吓跑得远远的猎物，牙齿磨得咯吱乱响。这货又开始作死了，把猎物都给吓跑了……


　　纤细，但却充满着爆炸性力量的右手放下。星眸弯眉，一身英气的丽人站在了花弄影的前面。“小花花，几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连我的主意都敢打？”


　　“口嗨一时爽，一直口嗨一直爽……”花弄影再次努力的把自己从树干里拔出来。嗯，这次埋得有点深，树心都被打碎了。今晚就吃这玩意了。花弄影从巨树中掏出一个破碎的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如同动物组织一般的东西，很熟练的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袋子里。“见过水至尊。今天作死被你听到了算我倒霉，但我是不会停止口嗨的……”


　　水至尊似笑非笑的看着花弄影。“天罚之大，无人敢说能治好小白，我就是把自己给你，你又拿什么保证能成功？万一要是失败了，我岂不是得摊上一个最好忽悠的至尊之名，被他们五个笑上十来年？还是说，你就真的很想当我水族的女婿？勇气倒是可嘉，我便真答应了你，你一个人族，面对风烈阳还不尿了裤子？”


　　“打不过归打不过，尿裤子不至于。“花弄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毕竟在你的面前，风至尊就是再怎么讨厌人族，也得摆事实讲道理。“


　　”不用油嘴滑舌。你方才说，你有把握治好小白？“水至尊紧盯着花弄影，”你要知道欺骗我和小白是什么下场？“


　　”有点思路，但得我先恢复。“花弄影苦笑，”我现在这个状态见到白羽然的内丹就得死。“三级魔兽水平，面对顶级魔兽内丹？这就好比说十五斤的体重去面对十一级的台风，不纯粹就是找死？


　　”天才地宝都被小白喂烂了，也没见你恢复啊。“水至尊似笑非笑。


　　“五年前我就讲了，天材地宝对我莫得用啊。我需要的是精纯的能量啊，水至尊。”花弄影撇了一下嘴。喵了个鸡的，要是我的灵魂还完整的话，哪怕就是吃土，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办到这些土着办不到的事情……可惜了，他现在的灵魂碎得跟被打翻在地上，又被踏过一千个人，开过一千辆车的豆腐脑是一样一样的。哪怕只是恢复百万分之一，他也可以开始迅速的自救。但是在此之前，无论什么人吃了就能白日飞升，与天同寿的灵丹妙药对他都不起任何作用。


　　“你在天罚都找不到的东西，你还能在其它地方找来？”水至尊不屑的撇了嘴。


　　“所以讲莫得谈了啊。”花弄影倚在了另外一棵巨树的树干上，随手拨下了一只打算爬到他身上的小老虎，随手脱下自己的臭袜子，塞进小老虎的嘴里。“我是想不出天罚除了那朵雪莲和至尊精气之外，还有什么玩意能对我起效的。”


　　“雪莲是不要想了，那是老至尊的保命的东西。”水至尊摸了一下下巴，雪白的脖颈如同骄傲的天鹅一般吸引人的目光。“你还是想着怎么在天罚做好小白脸这项很有前途的工作，然后说不定有哪位恨嫁的至尊就能看上你了。小白，老至尊现在醒了，跟我去见见他，看看他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你。”


　　巨虎从地上有气无力的爬了起来，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水姐姐，你们十一个至尊都挨个看过我一遍了，连个头绪都没有，老至尊虽然强，论实力论见识也就和比你们强那么一个档次。不要让我彻底地死心，好吗？有这绝望的时间我还不如听花弄影吹牛呢。”


　　“小白。”水至尊正色道，眼神极为认真的看着白虎。


　　“好吧。”白虎点了一下头，跟着水至尊消失在深林的深处。花弄影则是毫无形象的躺在了树旁，架了一点篝火，把树心用树枝穿过，不紧不慢的烤着，嘴边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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