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教学
许楠也伸出右手摇了摇跟他打招呼。
沈修身加快脚步，超过为他引路的门房，几乎要小跑了起来。
许楠和许经几乎要笑他了，不过到底还记得这是在县学门口，没笑出声，为沈修身留了面子。
门房把沈修身领到门口，就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许楠把身后的包袱取下来，递给他，许楠说道：“里面是伯母让我们给你捎的衣物，棉靴。”
许经背后也背着一个包袱，他取下来交给沈修身，说道：“这是伯母给你的煮鸡蛋，还有一些肉干，她让我们嘱咐你，功课虽然重要，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现在天气冷了，学馆里不知道柴火烧的够不够，炕热不热，晚上不要熬夜太久，身子是最重要的。”
许经说一句，沈修身就点一下头，等他说完，他说道：“晌午了，你们饿了吧，你们还没进过县学吧。中午在我舍里吃饭，等吃完饭我领你们逛一逛。”
许楠和许经同时摇摇头，许楠说道：“不了，我们坐我爹的牛车来的，现在我爹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呢，给你送完东西我们就得赶紧走了。我爹下午还有事呢，回去的晚了怕耽误了。包裹里有我家新做出的一种吃食，叫‘豆腐干’，给你尝尝。”
沈修身也没客气，说道：“既然许叔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跟我去我舍里歇一会，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许铁送豆腐干很快，许楠和许经不好让他久等，就拒绝了。
沈修身有点失望，许楠心里有些替他难过，沈修身舞勺之年就中了秀才，还是案首，把一众年纪比他还要大的学子压得死死的，他又不会主动和人交好，还做了县教谕的乘龙快婿，少不了有人嫉妒不忿，也肯定有人溜须拍马，只是他的性子实在是冷，想当年许楠可是大人的芯子，想跟他交好都铩羽而归。要不是后来他受伤了，需要坐爷爷的拉车上学，恐怕好几年的同窗生涯，他们现在也就是点头之交。
县学里最起码也是个秀才，肯定都有些恃才傲物，年纪也都比他大，加上他和教谕的关系，明面上不会有人难为他，背地里谁知道会不会受排挤呢。
许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两个多月没见沈修身，他的脸就瘦了。
许经到底年纪小，可能没想到这层，说道：“那我们在这里等你，就不进去了。”
沈修身点点头：“那你们等一会，我马上就出来。”
沈修身背着两个大包袱，即使这样，十几岁的少年依旧把背挺得极直。
沈修身要给许楠和许经的是两本书，他递给许楠，说道：“一本是杨大儒新作的《算经新解》，一本是京城新出的诗集，对你们的学业有很大帮助。”
杨大儒号“庐阳居士”，帝师，是本朝大儒，他的书每次只印刷一百本，在京城就被人抢光了，整个双河县想买他的书根本就买不到。
许楠和许经都有些不好意思，许经道：“这么珍贵的书，我们不能要。”
沈修身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抄录的。”
许楠感觉很好笑，他这一动作倒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了。
许经：“这样啊，那我和根儿就却之不恭了。我跟根儿就走了，你需要我们带什么消息吗？”
沈修身摇摇头：“我没什么事，你们路上小心。”
许楠到底还是嘱咐了沈修身几句：“修身，你年纪小，这次又中了案首，难保有人看你不顺眼。你也不要整天冷着脸，要多交一些朋友，多参加一些交际，县学的同窗虽然不用全部交好，交两三个好友还是有必要的，即使是为了学业，有几个好友一起交流学习，也是好的。晚上不要熬夜太晚，不要再给书肆抄书了，小心老了眼睛不好。县学这里虽然环境好，到底比不了家里，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身体是革……学业的本钱，身体不好，别的不说，就是科举也过不了的。”
许楠絮絮叨叨，拿出前世教育堂弟的语气，倒是惹的沈修身笑了起来。
他笑够了，才说道：“根儿，我心里有数。”
许经在一旁：“根儿说得对，修身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要是遇到什么事的话，就跟我跟根儿说，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许楠和许经和沈修身道了别，等到他们要拐弯时，许楠回头，看见沈修身还站在县学的门口，目送他们。
看见许楠回头，沈修身冲他摇摇手，许楠和许经也冲他摇手告别。
拐了个弯，已经看不见好友了，只看见县学的黑色的屋檐。
想到好友，许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许经心里大概也有些失落：“修身在县学过得不算很好吧。”
“我们两个快点努力，争取早日考上秀才，到县学来给他作伴。”
许经点点头：“嗯，和沈修身作伴。”
许经和许楠不只是说说，往后很是用功，不过他们和沈修身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就好比现代，他俩勉强算是小学霸，高考进了211，那沈修身就是大学神，直接进了世界top1，还是拿全额奖学金的那种。
中间不只要努力，还要天分。
等许楠和许经成功进了县学，沈修身已经走了。
沈修身送的书有两本，许楠和许经在路上各自翻了翻。
许经本打算多看一会儿，许楠帮他把书给合上了：“今天太阳好，咱们又坐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等回去有的是时间看。”
许经：“我没想这么多，看到书这么好，我有些情不自禁。”
许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根儿，我能不能先看《算经新解》，我想拿回去给我爹看。”
许楠：“那行，我就先看诗集吧。等抄录一遍后，我们再把书还给修身。”
“嗯，好的。”
许楠点好蜡烛，在灯影下翻了翻诗集，先看了几页，就拿出纸来裁剪。
为了省钱，许楠买纸都是买大张的宣纸，自己裁剪。
许楠裁剪好，吹灭蜡烛，拿着一叠纸去找了陈氏，许铁在豆腐房里忙活，陈氏正在做针线，许楠的姐姐许冬和雨水也在。
这也是为了省灯油，几人在一起做活，只用点一盏油灯就行了。
见许楠拿着一叠纸，陈氏问道：“根儿，给你订书啊？”
许楠点点头，把手上拿的纸分成两份，递给陈氏：“娘，这样薄厚就行。”
陈氏把手里的大针放下，另外寻了个小一些的针，纫上白线，拿起其中一叠纸，横竖整理齐了，就开始给许楠订书。
陈氏忙着，许楠坐在炕沿上，问道：“大姐，二姐，我上次给你们留的功课做完了吗？”
许楠在家中无事时，就教家里的几个女孩子认字，识字才能明理，嫁人后婆家也会高看一眼。
许楠也提出要教家里其他人认字，爷奶爹娘还有叔叔都表示不需要认字了，大半辈子都这样过来了，现在家里有许楠这个识字的就行了。
倒是小周氏，表示要和许楠识字，周氏一开始反对，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娶不嫁的了，认字干什么，费时还费纸。
小周氏笑嘻嘻地回道：“娘，我识字的话，说出去也好听啊。我就说咱家根儿教的，显得咱根儿多有学问啊！等做完活我再跟冬姐儿学，学几个就行，不费力气的。”
可以给许楠赚名声，周氏不反对了。
许楠也劝过陈氏学字，只是陈氏的心实在不在这上面，他只好作罢了。
许楠先教许冬和许雨水识字，她俩在教小周氏初九，燕子太小了，等过两年在识字。
许楠也不教她们什么高深的，只是最基本的“三百千”和基本的数字加减，九九歌。
每次给她们留的功课也不多，只有十几个字，每半月检查一次。
两个姐姐写的很用心，字写得也很不错。许楠点点头，又看她们的数学作业。
许冬的作业都做对了，许雨水错了一题。
许楠指着一题问道：“今豆四文，七斤之数，予贩三十文，返几文？”
许雨水脱口而出：“找两文钱。”
她的作业也是写得两文，却没写过程，许楠问道：“二姐，你怎么算的是两文呢？”
许雨水：“就是两文啊。”
许楠无可奈何，许雨水算数就是这样，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人，不会什么加减乘除，但只要涉及到钱财银粮，那是张口就来。
他们可能不知道十减七等于三，但只要问十文钱，花了七文，找几文，即使是许楠最小的妹妹燕子也知道找是找三文。
许楠再问：“怎么得两文啊？用九九歌算的话。”
许雨水低头，不说话了。
许楠：“四七二十八，三十文减去二十八文，是两文。二姐，只知道答案不行，要是以后你当老板娘，需要记账，算数不好，会吃亏的。”
许雨水一开始仔细听许楠说教，等到后来，脸就红了：“根儿净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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