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许楠
正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天气晴好。许楠的爷爷，父亲还有叔叔，早早就收拾好了，带着许楠去拜师。
许楠要去读书的地方不是自己村属于的河间镇，而是相邻的小营镇。
河间镇上有两间学馆，束脩每月二钱，不过老师是童生。小营镇上的学馆每月束脩三钱，是一个秀才教学。两个镇离许楠家的村子差不多远，爷爷决定送许楠去小营镇上的学馆读书，一年一两多的银子并不多，秀才和童生可不一样。
许楠的爷爷特意找了本村嫁到小营镇上的姑娘打听，这个学馆的先生姓曲，人品不错。因为是秀才，好多大人都想送自家孩子来这里读书，塾师精力有限，就定下规矩，每年只收三个学生。许满囤就决定先送许楠去小营镇的学馆去试试，不行的话再送许楠去自己镇上读书。
许楠坐在牛拉车上，看着两边的田地慢慢后退。
他一开始自认为自己穿越到了大山里的人家，穿越定律嘛，穿到普通的农家，基本都是穿到山村，因此他还做过捡过人参灵芝发大财，吃上原始正宗山林野味的美梦。现在嘛，等秋天找到几棵野果树他就知足了。
塾师家门口正南，门前只停了一辆马车。一个仆人模样的人问明他们的来意，就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偏房，说道：“老爷正在见客人，请您先等一等。”
许满囤道了谢，只一小会，那个仆人就进来了，说道：“这边请。”
许楠他们正好和出来的人走了个对面，对方穿着打扮都要比许楠家人好上不少，不过有些垂头丧气地样子，大概是拜师没有成功。
塾师是一个看起来很可亲的中年人，照例问了许楠几个问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之前家里人已经教过许楠见到先生要怎么行礼，夫子问的问题要怎么回答，许楠内里是个大人的灵魂，这一切做的都很好。
他又问许楠为什么要读书，许楠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就老老实实回答道：“为了让爷爷奶奶，爹和娘高兴。”
夫子又问许楠在家里是否识过字，许楠老实地回答，没有识字，不过跟村里童生的儿子诵过三字经，不过还没有背完。
夫子点点头，问道：“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后面可会背诵？”
许楠点点头，背起双手，大声背诵：“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塾师抬手示意许楠停下，看起来还满意，说道：“许根这个名字做个小名还行，你可起了大名。”
许楠的爷爷在一旁站起来行礼道：“还没起大名的，他这一辈是‘木’字辈，请夫子给起一个大名。”
塾师摸了摸小胡子，说道：“‘楠’，重木也，就叫许楠吧。”
许楠不等大人们说什么，立即跪下给塾师磕了一个头，说道：“学生许楠谢谢夫子赐名。”
同时在心里想到，谢天谢地，自己还是叫许楠，这恐怕是自己和上辈子唯一的联系了吧。
这样想想，心里还是有一些惆怅，还好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
这就算是把师徒名分定下来了。夫子笑了起来，说道：“起来吧。”
私塾开学的日子是正月十八，许楠的爷爷奉上束脩礼物，就带着许楠告辞回家了。
他们刚一进家门，周氏就迎了上来，后面跟着陈氏，小周氏，周氏问道：“怎么样，拜师了没有。”
许满囤笑呵呵地回答道；“很顺利，塾师对根儿很满意，还给根儿起了个大名，叫许楠。”
周氏也很高兴，说道；“我就知道我家根儿准能行。这下好了，根儿也有大名了。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许楠这个名字真好听。”
一家人进了屋，各自坐下，许满囤把经过详细的叙述一遍。周氏说道：“我就知道我家根儿准能行。”又吩咐周氏和小陈氏：“今天晌午包饺子，把过年剩下的猪肉切一半。”
许楠知道猪肉是专门留出来等正月十五吃的。这里不像前世，过年超市还会营业，十五之前，像卖菜卖肉的铺子是不会开门的。
许楠站起来，说道：“爷爷，奶奶，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姥爷，喊老姥爷吃饺子。”
说完不等许满囤和周氏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许楠还没进门就喊道：“老姥爷，老姥爷。”
老李头正在院子里给那头牛筛草料，闻言放下筛子，说道：“是根儿啊，快来，老姥爷还留着馃子呢。”
许楠说道；“我不吃了，老姥爷留着吃吧。今天晌午奶奶包饺子，老姥爷吃饺子。”
许楠说话的功夫，一老一小就进了屋，老李头洗好了手，中间还咳嗽了好几声。
许楠赶紧给老李头拍背，老李头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说完走进里屋，等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老李头打开，里面是各种点心，他拿起一块递给许楠，说道：“根儿吃。”
许楠接过来，又拿起一块递给老李头，说道：“老姥爷吃。”
老李头说道：“郎中嘱咐了，不能吃甜的。根儿吃就行。今天不年不节的，你爷么怎么包饺子啊。”
许楠把吃了一半的点心放下，说道：“老姥爷，我要读书了，在小营镇，夫子是个秀才，夫子还给我起了个大名，叫许楠。”
老李头很高兴，又连声咳嗽，许楠赶紧给他倒了一碗水，他慢慢喝下，又大声喘气，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老李头又给许楠装了两块点心，把剩下的包起来，说道：“剩下的给根儿拿着，等根儿读书吃。”
第二天也是个好天气，等吃完早饭，许满囤带着两个儿子和许楠，套上牛车，到县城给许楠启蒙用的书和文房四宝。
牛车晃晃悠悠，今天虽然是个晴天，不过冬天的早上还是很冷的，不然许楠都要睡着了。
因为刚过完年，等到现在，亲戚基本也都走完了，官道上人并不算很多。车厢里铺着一床破被子，许楠坐在上面，看着两边的景物慢慢地慢慢地后退。大概是刚开国，人口还没有恢复过来，基本要十多里地才有一个村子。
前世许楠老家虽然是农村，但是人口也很稠密。两三里第就一个村子，村子大的两千多人，小的也一千多人。而这一世，东柳村和西柳村加起来也就二百口人出头。这已经是比较大的村子了。许楠的外公家，一个村子也就七八户人家。
到了县城，许楠的爷爷把牛车放在了相熟的店家，就直奔书肆。
书肆里面人挺多的，有不少都是带着孩子来买书的。至于要买哪些书，许满囤已经问过夫子了。
几人走到柜台前，伙计并没有几人明显的村人打扮而轻视，热情问道：“几位客人要些什么？”
许满囤说道：“《蒙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先拿这几本，在拿一套笔墨纸砚。”
伙计听了，又看了看跟在许满囤身侧的许楠，问道：“客人可是买给这位幼童启蒙的，文房四宝您要这一套就行了，”说完转身从柜台上拿出一套，介绍道：“这套价格不贵，很适合孩子用。”
许满囤对这些不懂，说道：“那多谢小哥了，就要这套吧。”
伙计一边拨动算盘一边说道：“《蒙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每本一百文，一共四百文，文房四宝两千八百文，三千二百文，再另外送您一支毛笔，一刀纸。”
许楠在心里腹诽：怨不得都说古代读书贵，几本书加一套文房四宝就三两多银子，这都够家里两个多月的生活费了。
私塾早上辰时中开始读书，酉时初放学，中午休息半个时辰。第一天进学，许楠打定主意一定要早到，只能早，不能晚。
村里人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根本没有计时工具。后院的公鸡开始打鸣，许楠就醒了。不过家里人比他起的更早，爷爷和奶奶已经起来了。
他借着月光利索地给自己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出了屋门，天空是黑的，只有几颗星子伴着月亮。许楠哈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向厨房走去。
除了周氏，陈氏和小周氏也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
见到他进来，陈氏说道：“天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
许楠说道：“我今天要读书，当然要早起。娘，你肚子里有小弟弟了，怎么不多睡会。”
小周氏在一旁笑道：“你娘怎么能睡着。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出去吧，小心烟迷了眼睛。”
陈氏也说道：“小锅里有热水，去洗脸吧，饭一会就好。”
厨房里有两眼灶，一大一小，小的平时炒菜烧汤，大的烧水做饭。想来陈氏他们起的一定很早，水已经烧开了。
说话的功夫，小周氏已经舀出了热水，兑好凉水，把洗脸的木盆递给他，说道：“去洗脸吧。”
许楠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答应一声，端起脸盆就朝外走。陈氏在他身后嘱咐道：“小心点，水别洒了，洗好脸别马上出屋，小心脸皴了。”
许楠说道：“知道了，娘。”
等一家人吃完饭，许楠的爷爷套上牛车，送许楠去上学。
他们上路时，月亮还没有落下，天还有些黑。走到半路，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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