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题

　　尤氏也不听，只命锁着，等贾珍来发放，且命人去飞马报信。一面看视这里窄狭，不能停放，横竖也不能进城的，忙装裹好了，用软轿抬至铁槛寺来停放，掐指算来，至早也得半月的工夫，贾珍方能来到。


　　目今气炎热，实不得相待，遂自行主持，命文生择了日期入殓。寿木已系早年备下，寄在此庙的，甚是便宜。三日后，便开丧破孝。一面且做起道场来等贾珍。


　　荣府中凤姐儿出不来，李纨又照顾姊妹，只得将外头之事暂托了几个家中二等管事人。


　　贾扁（原字为左玉右扁）、贾珖、贾珩、贾璎、贾菖、贾菱等各有执事。


　　尤氏不能回家，便将她继母接来，在宁府看家。她这继母只得将两个未出嫁的女带来，一并起居，才放心。


　　且贾珍闻了此信，即忙告假，并贾蓉是有职之人。礼部见当今隆敦孝弟，不敢自专，具本请旨。


　　原来子极是仁孝过的，且更隆重功臣之裔，一见此本，便诏问贾敬何职。


　　礼部代奏：“系进士出身，祖职已荫其子贾珍。贾敬因年迈多疾，常养静于都城之外玄真观。今因疾殁于观中，其子珍，其孙蓉，现因国丧，随驾在此，故乞假归殓。”


　　子听了，忙下额外恩旨曰：“贾敬虽白衣，无功于国，念彼祖父之功，追赐五品之职。令其子孙扶柩，由北下之门进都，入彼私第殡殓。任子孙尽丧，礼毕扶柩回籍外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朝中自王公以下，准其祭吊。钦此。”


　　此旨一下，不但贾府中人谢恩，连朝中所有大臣，皆嵩呼称颂不绝。


　　贾珍父子星夜驰回，半路中又见贾扁（原字为左玉右扁）贾珖二人领家丁飞骑而来，看见贾珍，一齐滚鞍下马请安。


　　贾珍忙问：“作什么？”贾扁（原字为左玉右扁）回：“嫂子恐哥哥和侄儿来了，老太太路上无人，叫我们两个来护送老太太的。”


　　贾珍听了，赞称不绝，又问家中如何料理。贾扁（原字为左玉右扁）等便将如何拿晾士，如何挪至家庙，怕家内无人，接了亲家母和两个姨娘在上房住着。


　　贾蓉当下也下了马，听见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贾珍忙了几声“妥当”，加鞭便走，店也不投，连夜换马飞驰。


　　一日，到了都门，先奔入铁槛寺。那已是四更气，坐更的闻知，忙喝起众人来。贾珍下了马，和贾蓉放声大哭，从大门外便跪爬进来，至棺前稽颡泣血，直哭到亮，喉咙都哑了方住。


　　尤氏等都一齐见过。贾珍父子忙按礼换了凶服，在棺前俯伏，无奈要理事，竟不能目不视物，耳不闻声，少不得减些悲戚，好指挥众人。


　　因将恩旨备述与众亲友听了。一面先打发贾蓉家中来料理停灵之事。


　　贾蓉巴不得一声儿，先骑马飞来至家，忙命前厅收桌椅，下槅扇，挂孝幔子，门前起鼓手棚、牌楼等事。


　　又忙着进来看外祖母、两个姨娘。原来尤老安人年高喜睡，常歪着，他二姨娘、三姨娘都和丫头们作活计，见他来了，都道烦恼。


　　贾蓉且嘻嘻的望他二姨娘笑：“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


　　尤二姐便红了脸，骂道：“蓉子，我过两日不骂你几句，你就过不得了！越发连个体统都没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越发连那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


　　着，顺手拿起一个熨斗来，搂头就打，吓得贾蓉抱着头，滚到怀里告饶。尤三姐便上来撕嘴，又：“等姐姐来家，咱们告诉她。”


　　贾蓉忙笑着跪在炕上求饶，她两个又笑了。贾蓉又和二姨抢砂仁吃，尤二姐嚼了一嘴渣子，吐了他一脸。


　　贾蓉用舌头都舔着吃了。众丫头看不过，都笑：“热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觉，她两个虽，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


　　贾蓉撇下他姨娘，便抱着丫头们亲嘴，：“我的心肝！你得是，咱们馋他两个。”


　　丫头们忙推他，恨得骂：“短命鬼儿，你一般有老婆、丫头，只和我们闹，知道的是玩，不知道的人，再遇见那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吵嚷得那府里谁不知道，谁不背地里嚼舌咱们这边混帐。”


　　贾蓉笑道：“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都够使的了。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


　　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出来：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姨娘不干净呢。凤姑娘那样刚强，瑞叔还想她的帐。哪一件瞒了我！”


　　贾蓉只管信口开河胡言乱道之间，只见她老娘醒了，忙去请安问好，又：“难为老祖宗劳心，又难为两位姨娘受委屈，我们爷儿们感戴不尽。惟有等事完了，我们合家大登门去磕头。”


　　尤老安茹头道：“我的儿，倒是你们会话。亲戚们原是该的。”又问：“你父亲好？几时得了信赶到的？”


　　贾蓉笑道：“才刚赶到的，先打发我瞧你老人家来了。好歹求你老人家事完了再去。”着，又和他二姨挤眼，那尤二姐便悄悄咬牙含笑骂：


　　“很会嚼舌头的猴儿崽子，留下我们给你爹作娘不成！”


　　贾蓉又戏她老娘道：“放心罢，我父亲每日为两位姨娘操心，要寻两个又有根基又富贵又年青又俏皮的两位姨爹，好聘嫁这二位姨娘的。这几年总没拣得，可巧前日路上才相准了一个。”


　　尤老只当真话，忙问：“是谁家的？”尤二姊妹丢了活计，一头笑，一头赶着打。


　　：“妈，别信这雷打的。”连丫头们都：“老爷有眼，仔细雷要紧！”又值人来回话：“事已完了，请哥儿出去看了，回爷的话去。”那贾蓉方笑嘻嘻的去了。


　　话贾蓉见家中诸事已妥，连忙赶至寺中，回明贾珍。于是连夜分派各项执事人役，并预备一切应用幡杠等物。


　　择于初四日卯时请灵柩进城，一面使人知会诸位亲友。


　　是日，丧仪焜耀，宾客如云，自铁槛寺至宁府，夹道而观者，何啻数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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