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光景

　　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儿呢，‘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的就是『奶』『奶』府上了。


　　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


　　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


　　凤姐道：“我常听见我们太爷们也这样，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


　　赵嬷嬷道：“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正的热闹，王夫人又打发人来瞧凤姐吃了饭不曾。


　　凤姐便知有事等着，忙忙的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


　　又有二门上厮们回：“东府里蓉蔷二位哥儿来了。”


　　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什么话？快。”


　　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


　　贾蓉先回：“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


　　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


　　贾琏笑着，忙：“多谢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不过去了。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的也容易。


　　若采置别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倒不成体统。你回去这样很好。若老爷们再要改时，全仗大爷谏阻，万不可另寻地方。明日一早，我给大爷去请安去，再议细话罢。”


　　贾蓉忙应几个“是”。


　　贾蔷又近前回：“下姑苏合聘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儿子两个，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


　　贾琏听了，将贾蔷打量了打量，笑道：“你能在这个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


　　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在身傍灯影下悄拉凤姐的长襟，凤姐会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大爷比咱们还不会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


　　谁都是在行的！孩子们已长的这么大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个坐纛旗儿，难道认真的叫他去讲价钱会经纪去呢。依我，就很好。”


　　贾琏道：“自然是这样。并不是我驳回，少不得替他筹算筹算。”


　　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


　　贾蔷道：“才也议到这里。赖爷爷，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的使费。”


　　贾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


　　凤姐忙向贾蔷道：“既这样，我有两个在行妥当人，你就带他们去办。这个便宜了你呢！”


　　贾蔷忙陪笑：“正要和婶婶讨两个人呢。这可巧了。”因问名字。凤姐便问赵嬷嬷。彼时赵嬷嬷已听呆了话，平儿忙笑推他，他才醒悟过来，忙：“一个叫赵梁，一个叫赵栋。”


　　凤姐道：“可别忘了。我可干我的去了。”着，便出去了。


　　贾蓉忙送出来，又悄悄的向凤姐道：“婶婶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开个帐给蔷兄弟带了去，叫他按帐置办了来。”


　　凤姐笑道：“别放你娘的屁！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希罕你们鬼鬼祟祟的。”着，一迳去了。


　　这里贾蔷也悄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


　　贾琏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且不要论到这里。”毕，打发他二人去了。


　　接着回事的人来，不止三四次，贾琏害乏，便传与二门上一应不许传报，俱等明日料理。


　　凤姐至三更时分方下来安歇，一宿无话。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中来，合同老管事的热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


　　一面察度办理人丁。


　　自此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


　　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郑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


　　当日宁荣两宅虽有一巷界断不通，然这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段活水，今亦无烦再引。


　　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溉物，皆可挪就前来。


　　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有不敷，所添亦有限。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腥些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


　　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


　　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


　　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已起身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闹非常而已。暂且无话。


　　且宝玉近因家中有这等大事，贾政不来问他的书，心中是件畅事；


　　无奈秦钟之病日重一日，也着实悬心，不能乐业。


　　这日一早起来，才梳洗完毕，意欲回了贾母，去望候秦钟。


　　忽见茗烟在二门前照壁间探头缩脑，宝玉忙出来问他作什么。


　　茗烟道：“秦相公不中用了。”


　　宝玉听，吓了一跳，忙问道：“我昨儿才瞧了他来，还明明白白，怎么就不中用了？”


　　茗烟道：“我也不知道。才刚是他家的老头子来，特告诉我的。”


　　宝玉听了，忙转身回明贾母。


　　贾母吩咐好生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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