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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凤安


  虽然许佑德与邹胥之达成了友好合作共识,不过生意人本质骨子里还是利益为上,邹胥之一听这割据的商业市场范围,立刻地就冷笑一声:“狮子大开口,也不怕吞不掉肥肉,倒崩坏了你的老牙!”


  许佑德笑了笑,底气甚足不慌不忙,甚至还从桌上的点心盘里随手捞了个核桃出来,琼泥赶忙从胸袋里掏出个砸核桃的小锤递过去,大小正正好。许佑德一边砸核桃一边说道:“凤安银庄立足泉州,幅员实力定是东南沿海一带。而东南沿海,又属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一京三省经济最优,”他挑了挑眉,对着邹胥之反问道,“邹家要与地头蛇合作,莫非连这一星半点的诚意都拿不出来?”


  沈睿估摸着许佑德是说客气了,他若是不客气,南直隶的花卉市场也想着分过来。


  邹胥之默默不说话,似在沉思。许佑德也不说话,给足了他思考的良好氛围,只一下一下砸核桃扒核桃,再细细地把核桃肉挑出来,递给了身后的沈睿。


  沈睿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接手后顺道地塞进嘴里,愣愣地给吃了。


  邹胥之立刻发出了疑问:“你一个主子,扒核桃给奴才吃?”


  “我又不是想吃核桃,”许佑德怕是奔着气死邹胥之的目的去的,“我只是享受砸核桃的过程。一锤一个,像砸脑袋似得,看得舒爽。”


  脑袋里剥出的东西便是脑浆子了,这么一联想,沈睿吞进肚子里的核桃好像引得她有点反胃。


  邹胥之被许佑德这么一噎,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两人面对面着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邹胥之定力不够,先败下了阵来,“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给我些时间,我去对付商会中的老家伙们。”


  是“对付”不是“商榷”,态度明晃晃地摆明了。许佑德舒爽了,也没有强硬着得寸进尺,只点头道:“那我恭候胥之的好消息。”


  “先告辞了。”


  许佑德报以微笑:“慢走,不送。”


  许佑德是个很实在的人,说不送就不送,客人都走到门口了,他屁股还没挪离椅子面,一锤一个小核桃,砸的欢实得很。


  沈睿瞧着新鲜出炉的一盒子核桃肉,直摆手:“不吃了不吃了。”


  许佑德也不勉强,撤了核桃肉,推了坚果盘到沈睿面前,“你怎么回来了?”


  “放心不下你,怕你又要闹幺蛾子,”沈睿摆出了一幅了然的神态语气,“若不其然,又在琢磨着什么算计呢?”


  许佑德:“我若是不整这场算计,你就当场被人抹了脖子了。”


  沈睿惊了:“敢情你刚刚和邹胥之谈的合作,竟是因为我。”


  许佑德:“哦,那倒不是。”


  沈睿傲娇一撇头:“哼!”视线一歪,看到身旁的琼泥一幅看好戏的模样,脸上不由地泛起了一层绯红,害羞不肯认,却硬是要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来掩饰,“你瞧什么呢,大姑娘口渴了,要杯滚滚的茶水来。”


  琼泥察言观色厉害得紧,自然不会点破小姑娘家别扭的小心思,他立刻地就扬起了一张笑脸,学着客栈里跑堂的一般吆喝一声:“得嘞,姑娘您等着。”


  沈睿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许佑德朝着琼泥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回头涨你工钱。”


  琼泥惊讶地直摇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佑德:“我瞧见你摇头了,可见是不想涨工钱,那我也不难为你了。”


  琼泥默然一会儿:“奴才眼拙了,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许佑德笑骂道:“赶紧去吧,别渴着大姑娘。”


  琼泥哀哀怨怨地走了出去,许佑德殷勤道:“来来来,没有茶水,要不我先给你剥个橘子?这橘子是琼泥刚刚外头新买的,汁水子可多呢,也是能解渴的。”


  沈睿撑着腮瞧他,其实许佑德的脸蛋儿是男子里少有的精致,认真时候,眼帘微微垂下三分,睫毛尖好像是和双眼皮齐平,又卷又翘又浓密。许佑德正认真剥橘子呢,抬眼就看到沈睿望着自己怔怔发呆,旋即打趣儿了她一句:“怎么的,看我看呆了?”


  沈睿也不藏着掖着:“嗯。”


  许佑德似乎并不信这个答案,笑了笑,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问下去:“我还是蛮好奇的,你是怎么察觉到我昨晚上的异动,才会想着今天跑到寝室门口来堵我。”


  沈睿:“可能是相识久了,也有些了解,总觉得你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邹胥之都把他给打成那样了,他还好脾气地说“算了算了”,不是别有所图就是在逢场作戏。


  许佑德有些无奈,拿了帕子把湿润的指尖细细地擦拭干净,在把橘子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了沈睿,一半在自己手里转着,“你看人识人本事还挺准,搞得我现在都有些怕你。”


  沈睿软了声音:“你别怕我呀。”


  许佑德:“真怕你就不会和你叨叨地说这些了。你瞧,如今我的目的你也瞧见了,我得和邹胥之合作,这才先把自己的诚意给表现出来。”


  沈睿:“倒是鲜少听你说自己父亲,如今怎么大张旗鼓地打算报仇了?”


  在沈睿看来,许佑德自幼被逐出家门,归来时候父亲已然去世,这么些年基本上没有交流,感情根本谈不上,若说怨恨可能更有可信度。


  除非有内情。


  沈睿的眼直直地看着许佑德,看着他做解释。


  许佑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不是口渴吗,橘子不吃吗?”


  沈睿拿了橘子,先掰开一瓣,慢慢地摘了上头的白丝儿,直到处理成一只干净单纯的橘子瓣,这才塞进嘴巴里,牙间关合着一咬,汁水四溅,真甜。


  许佑德:“看着你吃东西就是舒服,一举一动皆是大家做派。”


  沈睿:“称赞我收下了,解释你得赶紧地给我。”


  她问的解释自然是关于他父亲的事儿。


  许佑德摇头,很是无奈:“你瞧你瞧,我就说你为人敏感,我想藏着些秘密都不行,全被你给察觉出来了。”


  沈睿:“那便不要藏了。”


  许佑德没察觉出沈睿语气里的他意,只慢慢说道:“其实最先时候,我没想着会查到林大老爷的死因上。不过是揽了林家家主的活,开始看察账本,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便是凤安银庄。”


  许佑德点头:“我只想查凤安银庄,林大老爷,大夫人的死因,只是顺带一查罢了。”


  沈睿想了想邹胥之那张黝黑的脸,笑着摇头:“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邹胥之真是好大一个助力。”


  “商人要查商人的底细,总得用点商人的办法。”


  沈睿又问:“那你是要去一趟福建泉州?”


  许佑德懒洋洋地应了一句:“嗯。”


  沈睿:“路程这般远.......你想要什么时候去?”


  许佑德两三个橘子一掰,径直地丢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去泉州的时间可不是我能定的,要瞧瞧邹胥之要花上多少时候才能说服他们家的那群老古板了。”


  沈睿:“那你只能等着?”


  “我只好等着。”


  沈睿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把仪容考究地整理好才道:“那你这几天可得老实本分,国子监可不是林家,这边的先生博士可都不是傻子,轮不到你耍小聪明地忽悠。”


  许佑德轻笑:“总觉得沈大姑娘说这话时候带着哀怨,是有什么典故吗?”


  沈睿:“我小时候念书,大哥是我的启蒙老师。那时候贪玩不用功,便耍小聪明地把字帖悄悄私下来几页藏着,这样就可以少练些字。”


  许佑德拍手叫好:“好法子,真是好法子。”


  沈睿瞪了他一眼:“什么好法子,大哥看了一眼字帖的侧边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当时我刚会些启蒙字眼,他便罚我抄写自己名字。”


  许佑德跟着猜测:“罚抄姓名?是十遍,还是一百遍?”


  沈睿道:“是一百页。当时我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一百页抄完手就抽筋了,六七天碰不了笔。字帖没法练,大哥便让我背《论语》,折磨了怔怔一个月,我便再不敢在正事上耍弄聪明了。”


  许佑德憋笑着点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不假。噗,你大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惩罚机制,还挺有威慑力的。”


  不罚该罚的,就罚更难的,沈睿当时的心理阴影可见一般。


  沈睿先问他:“可怕吗?”


  许佑德点点头:“可怕死了。”


  沈睿道:“听说大哥就是跟着国子监的先生们学的,据说还只是学了个皮毛。”


  许佑德:“......”


  沈睿微一点头,用着一种略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道:“许大爷,可得自求多福。”


  许佑德:“......”


  沈睿扳回一局,拍拍屁股开开心心地走了,临出门前正巧地看到端着茶水和点心的一步一挪来的琼泥,琼泥瞧见沈睿要走还挺疑惑:“姑娘不是口渴吗?奴才刚把茶水沏好了,爷还吩咐要几盘新鲜的点心。”


  沈睿捏了块羊羹,一半地给塞进嘴里吃了,一半还捏在手上,“拿去给你爷垫肚子吧,刚遭了打,可得好好地静养呢。”


  琼泥不明所以地进了房门,疑惑道:“沈大姑娘是得了什么喜讯了,这般开心?”


  “许是预见了我得倒霉,她开心得不着边际了。”


  “那不该,”琼泥端了茶水奉到许佑德面前,“奴才虽是个糊涂人,到底也是有眼睛的。沈大姑娘时时刻刻地帮着爷关心爷,撇下课业不上也跑来爷的地方求个心安。可见沈大姑娘对爷也是有情谊的。”


  许佑德疑惑道:“她对我有情谊?”旋即赶忙地自我否定,“不该的不该的,那么一个满肚子心眼的姑娘,会看不出我的困顿绝境?她那么聪明,铁定地会为自己寻谋一个好人家好出处。”


  琼泥略有些无语:“爷,当初还不是你先招惹的人家姑娘。”


  许佑德解释道:“我是看她是一个可造的好苗子,这才想把她纳入麾下。”


  琼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许佑德的谎言:“爷,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当时对着沈大姑娘满口称赞,非说人家是避风港湾。”


  许佑德矢口否认:“我有说过吗?我没有!”


  琼泥凉凉地点出了实话:“爷,我看你是怂了。”


  许佑德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会怂一个十三岁的大姑娘?”


  经过大风大浪的许佑德,晚上就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孔老先生作为孔圣的嫡系子孙,朝廷直属国子监的特约博士,拿着戒尺抖着胡子是骂得颤颤巍巍:“我活了八十岁了,第一次瞧见开学课第一节就翘课的学生。”


  许佑德对着一旁的邹胥之打了声招呼:“好巧,你也在。”


  邹胥之冷眼回他:“不是很巧。”


  孔博士看着这两个不着调的学生,就算是头顶香炉廊下罚跪也挡不住两人面对面的唠嗑,气得声线提高了八分:“我活了八十岁了,第一次瞧见被罚跪还罚得如此没有羞耻之心的学生。”


  许佑德和邹胥之因为翘了第一堂课,被罚跪在学堂廊下,一个跪南面一个跪北面,顶着香炉一个晚上。前半夜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窗来瞧一瞧这难得奇景,到了后半夜,大家都撑不住困倦要去睡了,反倒是一身小厮打扮的沈睿带着食盒小跑着过来了。


  许佑德道:“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沈睿气得把食盒撂到了地上,动静不小,东西却没撒了:“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许佑德鼻子灵,对着那半敞开的食盒嗅了嗅,眼睛一亮:“是肉包子?”


  “是肉包子,”沈睿赌气似得坐在他的边上,“我的晚饭,可不是你的。”


  饿着肚子的许佑德是最没下限的许佑德,何况美食在前,尊严就是个屁,他立刻地就撒娇讨饶:“姑娘,沈大姑娘,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穷困学生,好歹地赏我一口饭吃。”


  沈睿叹道:“你节操呢?”


  许佑德理所当然:“肉包子的香味一冲,节操就散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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