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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凛凛


  葵姬那不识时务的婆娘甫一被软禁起来,鷟隆就感到了久违的清净。这女人四处聒聒惹人嫌,还嫌天霄宗五十年来的风评不够差吗!前些时日竟还得罪了流花宫少宫主并一个客卿………听说她们之间还有一笔陈年旧账?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罢了,虽也算个化神,然而洗朱剑祭并不缺一个“杂事堂堂主”、年纪一把还只会撒娇卖痴的花瓶来主持大局。那样,岂不是真真令九宗笑掉大牙!里子虽没多少了,面子还是要撑的。这样看,说异寿之木多有深慧,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女姜虽本事了得,却与我等素有旧怨,若不是她浑身经脉已毁,修为不断下跌,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哼,女萝那可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旁人都能生,怎么只她轩辕丘女修这样矫情?那女姜还一再从中作梗,非得保住女萝的命,弄得陆元壅修为不上不下,未能登顶;陆元禧筋柔脉弱,一身沉疴,形同废物!嫁了人的女人不就是泼出去的水?贤妇哪个不是以夫为天?生个把灵胎罢了,还不是妻妾的义务?一个娘家表姐,一万余岁竟还不嫁人的老胡瓜,闲出屁来,管那么宽!

  不过,倒也不怪陆绝缨和陆虢没能狠下心来舍大保小,毕竟轩辕丘之女血脉贵极,族中看管甚严,好不容易拐出来一个,还是轩辕通天神女!快一万岁了,却不通世事,青涩好骗,还顺带弄出来另一个!只女姜桀骜不驯,将将一千九百年了,仍不肯服软认输……

  都是那该死的剑女、该死的麒麟儿!也不是没想过女萝女姜会招致麻烦,未曾想,一千八百年前,都将将过去一百年了,生米马上就要煮成熟饭,那看似安分守己的女姜却突然往三界之外的“某个地方”派青鸾递了什么花笺请柬?邀请“他”和“她”来参加女萝的大婚?

  这还了得!他鷟隆虽当时已一千三百岁,可也不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新纪元徵明历之前,但凡风中传来他们的名字,便有多少宵小之辈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一镰一剪,就是悬在他们头颅之上的天眼,环在他们脖颈之上的灾厄。

  好巧不巧,“他”并不屑于来。

  好死不死,“她”竟来了!

  鷟隆并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个总是与“她”形影不离的“他”,今日竟如此反常的原因。他只觉得恐惧。为了在十大宗门中占领、站稳一席之地,他和陆家父子、各战峰长老一起做过的脏事根本就不胜枚举、罄竹难书!更何况,他们还……

  麒麟儿,是垂悬三界之上的明月、所有污浊恶祸的噩梦。“她”心有七窍、多谋善虑,倘若发现了哪怕一点端倪,整个天霄宗,都会被“她”从那卷万里山河图之上生生抹去!我这条命必然是保不住的,就连那两个女人,怕是也要一并带走!……不,我鷟家为了天霄宗呕心沥血、苦心经营千年,为了振兴宗门,我更是付出了多少代价!岂能让这番心血就这样轻易地就化为泡影、付之东流?!

  到时,“她”定然会偏心这两个轩辕丘的女人!毕竟,轩辕丘对“天”的亲和力位居三界之首,那族中女修更是可上通天道、聆听天声,与“她”的本源颇有相近之处。而“她”对她们亦是一向青眼相加,如果那女姜……

  怎么办……怎么办……新纪元来,除了“他”,当世已无人可作“她”的敌手……

  在那时,在鷟隆最绝望之时,遇到了他生命中最初也是最后的两位贵人。三方利益一致、互不冲突,自是一拍即合,亲密无间。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大力支持、施以援手,鷟隆才能成功做到“那件事情”,也让天霄一跃成为鎏兰第一大宗……

  咚咚咚!“掌门!掌门!出事了!”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

  一阵比一阵急切的喊叫打断了鷟隆的思绪。“大呼小叫作甚!没规矩!”鷟隆不悦地掀开珠帘,让面有焦色的鹤僮进来,“说吧,又有什么事?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随随便便大呼小叫,扰我打坐静思!”

  “是……是……”鹤僮神色慌张,目光闪烁,支支吾吾,仿佛难以启齿。

  “有话快说!”鷟隆十分不耐,“是靡衣峰葵长老又在洞府里闹将起来了?还是汝焉峰女姜长老的丹药有什么不对?是梁垣峰赤八长老的锻冶炉炸了半座峰头?还是哪位长老情况好转、破关而出?还是……”他呼吸粗重起来,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心腹鹤僮:“隐峰迷雾岚障已破,可以进去一探究竟了?!”

  鹤僮小心地睨着鷟隆,抖着嗓子道:“是、是流花宫少宫主的先遣小队和珞珈山四位仙子不知为何吵起来了,还、还大打出手……”

  “…………你说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鷟隆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青黑。为什么偏偏是强势不输昆山宗、在十大宗门内位列第三的流花宫?!还有那珞珈山,虽说位列十宗末尾,但也不容小觑,毕竟,当年让珞珈山落到现在这个境地的,可不是长老平庸、弟子资劣这些大问题,而是他们不愿与…………况且,这次率弟子前来与会的不是别人,正是修真界年轻一辈排行榜“青锋榜”上赫赫有名的女修、玉檀仙子的得意弟子、珞珈山大师姐——卿云君兰霁雪!

  珞珈山主修法术,山中弟子以法修居多,个个术法强劲,以一当十。而兰氏则卓尔不群,与众弟子大不相同。据传言,她生于术法世家,却生来不擅法术,幼时被父兄姑祖颇为嫌弃,斥为“尔竟废物如此”“此女不肖我”,讥讽她的容貌体态,对她非打即骂。

  然她千里迢迢拜入珞珈山后,玉檀仙子因材施教,发掘出她异禀的天赋才能。兰氏于医道一途乃惊世奇才,学医四百五十年,自创奇术,撰写编纂医书数卷;行医四百零七年,足迹遍布大半个修真界和整个凡人界,不止鎏兰诸宗承过她不少情,修真界诸灵星,哪个宗门没有被她的金针渡厄所拯救?无论路边乞儿,抑或贵胄帝皇,她都一视同仁,不曾偏倚。甚至,人间几次大瘟疫,都是她力挽狂澜,研究出防治之方,并亲力亲为,救人无数,使凡人免于大祸。

  是以,虽她只是个元婴,以天眼看去,身上却已笼罩湛湛功德金光,倘若道心坚定,假以时日,飞升指日可待,连天雷之劫都不会过多为难。凡人视其为菩萨娘娘降世,呼其“卿云君”。这诨名传到修真界,大家都觉得颇为不错,便这样叫了。

  就是这样一个谁也不敢得罪、在外出了名的谦恭有礼的女菩萨,和流花宫少宫主大打出手?谁信啊!

  ……不,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珞珈山肯定也有问题!

  “掌门,这可如何是好?”鹤僮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惴惴不安道。

  鷟隆神色阴沉,刚想挥手让鹤僮带几个女侍前去和稀泥,不行就把女姜从那丹窟拎出来——手还停在半空呢,珠帘就啪地一声被人撞开,玉珠相互碰撞,杂音不断。鷟隆心头火起,待看清来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赤八!你不好好待在你梁垣峰头炼器,又添什么乱!还嫌事不够多吗!”

  “掌门师兄!昆、昆山宗,与西陵、奔雷山庄三宗一齐来了!车骑辇驾浩浩荡荡,足足有十里之长!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莫不是已拧成一股绳,向我天霄示威?流花骄矜,童子都派去服侍她们了,山门处可没几个人在迎驾啊!还有,三宗都带了飞梭云舟,让它们都浮空吗?是不是于礼不合?还是清理蘅宫仙坛前面空地,让它们停在那儿?师弟无能,分身乏术啊!”赤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伏在鷟隆脚下叫苦不迭。

  鷟隆神色大变,一掌挥开鹤僮,揪起赤八的衣领,御剑急急向山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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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这婢子,狡辩什么!”客房前的花圃内,一道女声高高扬起。她年纪虽不大,可声音尖细,语带骄矜,便显得又刺耳又难听。

  “对啊、对啊!棋、棋妹,我等可是好、好声好气、有、有商有量,这泼——泼妇!竟打将过来了!”任氏女捂着酸麻的下巴颏和肿胀的双颊,磕磕巴巴地往外吐着唾沫。

  旁边一干女侍惧于兰霁雪修为,皆畏缩不敢上前。

  “……丹宁表姐,你可省点力气吧!别说话了!”隋樱棋尖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鄙夷之色。这珞珈山的女人真是邪了门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啊?还是表姐先猛推了她一把,她既没还手,身子也岿然不动,表姐脸上却陡然高高肿起,仿佛被人连扇了十几个巴掌;下巴颏虽没被人卸掉,却合不拢了,流的满下巴涎液。……真是丢人现眼!

  “金丹之体,竟接不住我一招。少宫主,还是烦请你,带着贵表姐回房歇息罢。”兰霁雪十个玉葱样的指尖泛着极淡的金光,细如针尖。她冷漠客气地出声道,“霁雪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你这金丹,修到狗肚子里去了!怕不是拿药堆上来的?”兰霁雪旁一月白兰衫、圆圆脸儿的女弟子嗤地冷笑一声,讥道,“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指责我宗抢了你宗修炼的灵气,让你们觉得修炼的时候灵气枯竭?拜托,灵气流于诸天,你若认真刻苦,我们几个还能抢了你的灵气?再说了,天霄宗可是鎏兰第一大宗,这里能灵气枯竭?那才是睁着眼说瞎话!”

  “哧,我平日里也没见流花宫的各位在屋里静心修炼了呀?难不成是在首饰铺子上凌空打坐?了不得,此等妙法,我可得取取经!”一身材纤细的女弟子捂着嘴笑道。

  “大小姐在流花宫待久了,怕是觉得呀,只有流花宫的灵气香气扑鼻,旁宗灵气都臭不可闻呢!”一垂着两个麻花辫、容貌与纤细女子有几分相似的女弟子绞着发梢,百无聊赖道。

  “贱人休得猖狂!”隋樱棋从来都是被捧着被让着,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尖叫一声,五指成爪,猝然发难,便向三个兰衫女修袭去。

  “少宫主!”隋樱棋旁一疤脸老妪急声喝道,“休得冲动!这三位道友,可都是半步元婴!”

  “高婆子,别拦我!”隋樱棋一脚踹上老妪心窝,神色狞然,不顾仪态,向甜雪蹑雪妙雪三人扑去!

  “不敬长辈,欺侮同侪,这便是千年之宗流花宫的做派吗。”一道温和平厚的男声冷然响起。斜刺里探出一只宽袖,并不很是壮硕,却如钢箍般扣住隋樱棋的手腕,让她整个人不得前进半步。

  “你是哪个!来坏本少宫主的事!”隋樱棋挣脱不得,面皮紫涨,嚎叫出声。

  青年并没有回答。兰霁雪抬眼望去,便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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