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中原二十七

　　“杨易天本就是这么个人，这次见到他，我感觉他仿佛更加疯狂了。”刘公公说话十分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皇帝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刘公公，说道：“你去见过杨易天了？”

　　刘公公微微点头，说道：“老朋友又来了长安，老奴就去看了看。”

　　“他现在比你如何？”皇帝并不关心刘公公是为什么去见杨易天，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商量什么，只是问了出来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刘公公的眼皮厚重得很，就好像已经抬不起来了，说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杨易天到了这种境界？那他要是进皇宫，该怎么办？”皇帝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但是其实是层层递进。

　　刘公公慢慢回答：“陛下不必担心，杨易天在外我们自然拿他没有法子，他进了长安就已经是自断一臂，再进皇宫的话，就不必离开了。”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论如何，要是皇帝都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那么这个皇帝就做的毫无价值了，对他来说，杨易天是个麻烦，就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能力把杨易天留下，这一次他已经掺和进来了，那就不该让他继续活下去了。”

　　刘公公并没有马上回答，想了很久，而皇帝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等待，过了好久，刘公公才开口，说道：“很难，想把杨易天杀了，估计宫里的几个老供奉，还有我，都要死，即使这样，也很难杀了他，杨易天并没有进宫来，在长安城想要杀了他就很难。”

　　皇帝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刘公公，什么话都没说，而是转过头去，看着留在门口的那个老太监，说道：“朕要休息了。”

　　“是。”老太监推门出去，很快等待在外面那些宫女太监们就进来扶着皇帝，点了安神香，一切恢复了平静，皇帝的寝宫慢慢隐藏在这一片皇宫之中。

　　“小鱼！”客栈里，一大早谢明就急忙出现在江小鱼的屋子外面，拍了拍门，江小鱼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又转过去一个猛子钻进床上的被褥里，沉闷地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了？”

　　昨晚聊到深夜，江小鱼十分困倦，和路菲两人一起都琢磨不出什么来，就只好各自回房睡觉了，还没睡多久，就被谢明叫起来，简直没有一点精神。

　　谢明坐在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地说道：“昨晚出事了。”

　　“什么事？”江小鱼并没有露头，依然窝在被子里，慢慢问道。

　　“昨天晚上，礼部尚书霍启源的孙子霍思明，在翠香楼被人杀了，礼部尚书李连夜入了宫，没有人知道皇帝说了什么，不过今天一早，整个长安城就被戒严了，陈明带着捕快们把整个长安都整肃了一遍，可是到现在都没听说抓到那个杀人犯。”

　　江小鱼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微微眯着眼，盯着谢明说道：“礼部尚书？”

　　谢明喝了口茶，回答：“没错啊，那时候翠香楼看见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说是为了一个小娘子起了冲突，可是，”谢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那杀人犯是哪个。”

　　江小鱼总算是清醒了，冷笑一声，说道：“宣王这是出手了？”

　　“皇帝前几日，把刑部尚书给撤职了，换了一位新尚书，宣王手底下少了一员大将，自然是不能让太子过得安稳，所以必然要对太子身边的人动手，礼部尚书毕竟是朝廷大员，他如果被人刺杀，那就是在挑衅皇帝的威严，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不会这么做，而他的孙子，就算是再金贵，也是个没有官身的平民，事情的结果差不了多少，但是却做得滴水不漏，陈明本来就是宣王的人，怎么会把自己主子给抓起来呢？”谢明语速极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江小鱼‘嗯’了一声，说道：“其实皇帝心里也清楚，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皇帝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去给一个尚书的孙子赔命？礼部尚书的孙子算是白死了，要是他明白，就应该躲在家里，看看太子会不会给自己出头了。”

　　“没错，”谢明答应下来，说道：“礼部尚书自从那一晚进皇宫之后，就一直告假不出，太子倒是出了不少力，各种严令，要陈明捉拿凶手，只不过这也是做做样子了，他当然知道宣王是不可能被抓的，不是吗？”

　　“不错，但是太子为了安抚人心，也只能做做样子了，他和宣王不同，太子是现在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很多宣王能做的事情，他是不能做的，如果太子对宣王的手下做事情，那大家就真的死鱼死网破了，等到宣王倒台之后，那些宣王的手下，还是要有一大部分重新归到太子手边做事的，一国储君要是如此容不下别人，那么就会失去群臣的心。”江小鱼抬起眼看了看谢明，问道：“太子是怎么应对的？只是做了这点表面文章吗？”

　　“对啊，要我说太子未免有点手段不足啊，”谢明有点担心，说道：“宣王下了重手，可是太子却只能喊几嗓子，这样可做不成事。大家也会觉得他过于软弱。”

　　江小鱼微微一笑，说道：“那可未必。”

　　“难道还有其他的深意？”谢明有些奇怪地看向江小鱼，等待江小鱼来给自己解释一下。

　　江小鱼说道：“别忘了，刑部尚书是被谁换下去的，这才是一切的起源。”

　　谢明回答：“是陛下啊，这怎么了？”

　　江小鱼说道：“陛下做的事情，宣王去报复太子，太子做的没错，他现在就是在告诉皇帝，自己身为太子被人如此逼迫，而且这还是皇帝做的事情，如果只是太子一个人呢，那么宣王是不是会做的更过分？”

　　“奥，太子越是弱势，就显得宣王过于咄咄逼人，尤其是这还是皇帝做出的决定，宣王越是抵制，就越是让皇帝不满。”谢明反应过来，说道：“不过宣王也没有办法，皇帝现在已经偏向太子很多了，要是他再不反抗，以后只会越来越没有机会，等皇帝去世之后，太子或许会放过其他人，但是绝不会放过宣王的。”

　　江小鱼点了点头，说道：“皇帝这一家子还真是有趣，就算是仇人也不至于算计到这种地步，他们每天看着自己的血脉至亲，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能让对方死的早点，生在帝王家，还真是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

　　“那你觉得我们需要做什么？”谢明微微皱眉，说道：“我本来是想要你今天和我去翠香楼，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最好能对宣王不利一些，可是听你说完，我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

　　“不，怎么会多此一举呢，我们当然要去找线索了。”江小鱼笑了笑，说道：“我们只要能找到线索，太子当然会让某一位大臣在皇帝面前把证据拿出来，也算是针对一下宣王，又能催促一下皇帝，又能让皇帝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孝顺，即使已经有了证据，都不愿意直接站出来指责弟弟，让陛下为难，而是把一切都放在皇帝面前，一副听从皇帝安排的态度，这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江小鱼笑的冷淡，说道：“我们今晚就去翠香楼看看，”说到这里，江小鱼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谢明，说道：“以你的风格，昨晚知道这件事就应该一进去查看过了，怎么会忍到现在？”

　　谢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昨晚我回来叫你的时候，正好凤凰在，她说那种地方不让我自己去，你又很疲惫，就让我早上再过来叫你。”

　　江小鱼‘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江小鱼就体会到谢明那个尴尬的感觉了，在大厅里，自己说出打算和谢明晚上去翠香楼调查一下案子的时候，婉儿飞快地看了自己一眼，就低下头去摸着小白猫的头，而小白猫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抬起小脑袋，冲着江小鱼龇牙咧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要和江小鱼实力对拼。

　　江小鱼尴尬的活动了一下脸，就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婉儿——”话还没说完，婉儿就把小白猫举了起来，松开手，小白猫‘嗖’的一声就跳到江小鱼的身上，一边‘喵呜’地叫着一边用小牙咬着江小鱼的手臂。

　　江小鱼哭笑不得，把小猫一把捞起来，放在自己手里，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婉儿的手臂，低声说道：“婉儿，其实我有事情打算和你商量。”

　　婉儿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对江小鱼的怀疑，就和小白猫的眼神一样一样的，江小鱼一本正经地对婉儿说道：“我们一向形影不离，今晚翠香楼一探究竟，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一把？”

　　婉儿看着江小鱼的样子，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地打量着江小鱼的脸，大概看得出来江小鱼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以退为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桌子的另一边，谢明站在杨凤凰身边，笑得十分谄媚，就像店小二一样正在伺候杨凤凰喝粥，杨凤凰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这件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喝完粥以后，接过来谢明递过来的手帕子，轻轻擦擦嘴，又把手帕丢给谢明，这才抬起眼来看着谢明，说道：“你不用看我，我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

　　谢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凤凰，那要不我就不去了，让江小鱼他们两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你。”

　　杨凤凰扫了谢明一眼，说道：“不用，我今天要和路菲在这里等着，三皇子殿下今日会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太子的安排，我们要如何配合。”

　　“这样啊，”谢明眨着眼睛，一副自以为十分可爱的样子，凑在杨凤凰身边，还想说什么，就被杨凤凰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杨凤凰说道：“快去快回，把事情办好就可以了，你要是想玩，能玩的地方多得是，这种地方除外，我只说一次，你明白吗？”

　　谢明顿时就站在一边，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一样勤快，连连称是。

　　路菲坐在一边，看着桌子两边的人，捂嘴轻笑。

　　傍晚时分，江小鱼三人出现在翠香楼不远的一个小茶摊上面，江小鱼笑的开心，看着一身男装的慕婉儿，说道：“我的衣服你穿着稍微大一些，不过也还好，就是有些旧了，不是很好。”

　　婉儿左右低下头看了看，伸出衣袖，一身简单朴素的灰色长袍，笑的开心，说道：“旧衣服怎么了，穿着舒服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豪门大家的小姐，你们可别小看人。”

　　谢明哈哈一声笑，说道：“你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家的小姐，但是我以前见到你的时候，包括你现在的那些衣服，也都是好看的很呢。”

　　婉儿微微一笑，说：“我看你离开杨凤凰，倒是显得自在很多，看来成亲也没那么好过啊，有个这么严厉的天下第一的妻子，我们的神偷也是难得出来放个风？”

　　“不对，”婉儿突然眼睛转了转，怀疑地看着谢明说道：“不会是你想要出来玩，才拉着小鱼给你当挡箭牌的吧？我记得昨晚小鱼上楼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怎么早上下来就知道了？”

　　“怎么会啊，你在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谢明一本正经地说着，还抓紧时间瞪了江小鱼一眼，江小鱼苦笑一声，并不说话。。

　　“哼，我现在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是你，你说说你也是的，想出去玩哪里不能去？你就非要去——”婉儿‘呸’了一声，说道：“我一定要告诉杨凤凰，让她好好修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带着小鱼来这种地方。”

　　看到谢明给自己猛打眼色，江小鱼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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