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中原十五

　　我从来就不曾认识真正的江小鱼

　　——沈文香

　　“说，我说。”刘东缓缓靠在木柱子上面，两眼无神地看着江小鱼，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就在下一刻，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刘东看着自己的右臂，上面鲜血淋淋。

　　所有的人都傻了，没有人知道江小鱼又是为了什么出手，刘东不是明明已经说了自己愿意说吗？

　　沈文香不满地看向江小鱼，虽然这一次没有断手，但是看刘东痛苦的表情和那忍不住的惨叫，就知道江小鱼把他右手的手臂上大经挑断了，换句话说，刘东还能抬得起右手，但是只是拿拿筷子之类，再也拿不起刀剑了。江小鱼这般作为，实在是有失风范。

　　“刘东，你为什么就不能乖巧一点呢？”江小鱼闭上眼睛，说道：“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自己能告诉我什么，好好说出来不行吗？还想要套我的话？看看我知道了多少，来根据这一点撒谎吗？你也不想想，你跟着姜旭那种废物能学到什么本事？这些东西都是被人玩剩下的，你还想拿出来翻盘？”

　　江小鱼的眼睛睁开，冷冷地看着刘东，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是你的左腿。”

　　听了江小鱼的话，所有人都游移不定，没有人知道江小鱼说得是真是假，但是现在形式比人强，何况刘东本来就没有人愿意帮助他。

　　说起来，唯一一个愿意帮刘东说话的沈文香，也没有什么慈悲心，只是看不惯江小鱼这么欺负人而已。

　　刘东低下头，认命一般，缓缓开口：“那是在天山试剑大会之后，我们回了蓬莱，掌门身死，留下四位长老，还有姜旭，都是可以继承蓬莱的，大家都是铆足了劲儿，互相争斗个不停，想要拿下这个掌门之位。那一天，姜旭把我喊到一边去。”

　　“他告诉我，去山下小镇上，找一个玉虚观，里面有个老道士，会做各种各样的毒药。让我拿了二百两银子，去找到他，做一些苏木红，就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入水即化。准备给几位长老下毒。”

　　“我吓坏了，可是姜旭的命令，我不敢不遵从，只好连夜拿了银子，下山去找那个老道士。”

　　“可是我还没有到了玉虚观，就被杨凯给抓了。他威胁我，让我把蓬莱的情况都告诉他，在得到消息之后，杨凯就安排我，让我照着姜旭的计划去做，只不过从四份毒药变成了五份，除了几位长老，把姜旭也一起下了毒。”

　　“我按照他说的去做，但是我不敢下毒，只是回山之后，把其中的四份毒药交给了姜旭，然后自己偷偷留下一份，可是姜旭竟然逼着我，让我去给其他几位长老们下毒，我又惊又怕，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在这个时候，杨凯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冷笑着问我是不是被姜旭逼着下毒了。”

　　“我承认了之后，杨凯告诉我，姜旭让我下毒，就是为了一旦事情被发现，就可以拿我顶罪，甚至就算事情没有暴露，姜旭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不会留着我这个手里有他把柄的人。迟早我都会被姜旭除掉。”

　　“可是就算他这么说，我也不敢去给姜旭下毒，我本来打算等到天亮了，就在门派会议上把事情都说出来，然后任凭处置，起码问心无愧。”

　　“还没到天亮，我就听到弟子们的呼喊，急忙冲了出去，却发现姜旭已经死在房里了，分明就是中了苏木红。”

　　“我胆战心惊，在大会上不敢说话，各位长老们一边喊着要找出凶手，一边又继续吵着，谁也不肯让谁，都想做下一个掌门。”

　　“好不容易大会结束了，我回到房间，就看见杨凯正在等我，我怒气冲冲地问他，是不是他拿了毒药去给姜旭用了。杨凯却告诉我，毒药是在我房间里的，只要长老们派人来搜查，那么自然会找到是我，而根本没有人抓得到杨凯，我是死活都洗不清的。”

　　“我心灰意冷，也不想管这些事情了，杨凯却告诉我，他会亲自把几位长老摆平，之后就让我来做这个掌门，我根本就不敢答应他，可是没过几天，三位长老都死了，最后一个许长老突然提名要我来做这个蓬莱掌门，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做了个掌门，你们也看见了，”刘东抬起头来，对着所有人说话，眼中都是愧疚，“我这些天，在天山上，厚着脸皮四处跟别的掌门拉关系，就是为了让他们助我一臂之力，铲除杨凯。”

　　“可是我们蓬莱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万般无奈，我只能带着大家下山，本来想着这一次回去，我就去找杨凯拼命，大不了就是一死，也算赎罪。”说到这里，刘东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都一颤一颤的。

　　“啊——”又是一声惨叫，刘东紧紧看着自己的左腿，上面鲜血淋漓，筋脉已断，这一次不仅仅是蓬莱的弟子们怒视着江小鱼，就连峨眉弟子都已经看不过去了，就算他曾经有错，又何至于如此羞辱？

　　林小雨怒气冲冲地说道：“江小鱼，你不要欺人太甚，他都已经认罪了，你这样做事，难道是欺负我们武林正道无人吗？”

　　江小鱼根本就没有理睬林小雨，而是看着默默哭泣地一直没有抬起头的刘东，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下一次就是左腿。你为何还要自作聪明？”

　　“江小鱼，你什么意思？”林小雨已经拔剑出鞘，眼看着就要动手，却被沈文香给拉住了，沈文香低沉着声音说道：“江少侠，还请你说清楚一些。”

　　江小鱼用一种介于怜悯和可笑的眼光，看着刘东，说道：“你说是姜旭让你去找那个老道士，还特意给你指点了老道士在哪个道观，什么位置，那就是说你以前都没有去过了？”

　　不等刘东有什么反应，江小鱼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一个连正式弟子都不算的小跟班，深更半夜拿着那么多银子，下山去找老道士，难道老道士就不会怀疑你是不是偷了主子的钱，还想制作毒药，那不就是要害姜旭吗？这才是老道士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吧？帮助你，难道比得上帮助姜旭？他凭什么要帮你？”

　　“你说是杨凯抓了你，威逼你去下毒，而你胆子小，不敢做这种事情，所以杨凯亲自下手，还是从你房里拿走了最后一包苏木红，可是你既然如此胆战心惊，想必也是一晚上难以入眠，何况这还是你见到的第一份毒药，哪能随意放置？杨凯到底是人是鬼，能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一个睁着眼睛神经紧张，只怕听到一声鸟叫都会吓死的人面前，从他最安全的藏东西的位置拿走毒药而不被发现？”

　　“你怎么可能是在快天亮的时候，听到弟子们呼喊，才知道姜旭已经死了？”

　　“而且，”江小鱼冷冷一笑，继续说道：“我听到那一位在开始的时候就说了，”江小鱼向着最早说出姜旭死亡情况的那个蓬莱弟子点点头，“那时候姜旭死状难看，是被人下毒之后又杀死，手段残忍，甚至是折磨而死。”

　　“杨凯要的是蓬莱，他和姜旭能有什么过节，如果是我去杀人，说不定趁机报复，折磨了姜旭，杨凯有什么原因做这种事？他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冒着被你连夜通报的危险，就为了折磨一个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上的姜旭？”

　　“姜旭必定是被你所杀，毒药也自然是你下的，之前的事情倒是有几分真话，确实可能是姜旭要你去弄的毒药，不过那也不是你第一次去做这种事情，你自然是认识那个老道的，这件事情只要回到蓬莱，各位弟子们去找那个老道，自然可以证实。”

　　随着江小鱼的话，刘东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看来给姜旭做狗腿子也不容易是吧？”江小鱼说的话，字字诛心：“你平日里被他呼来喝去，而且还替他办了不少的坏事，想必黑锅也没少背，可是即便你忠心不二，姜旭那种狗东西，哪里会对你好呢？杨凯找上你这件事情应该不假，凭你的本事想找到杨凯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当时只怕你不是胆战心惊，而是欣喜若狂吧？”

　　“只要看看你对这些蓬莱弟子的态度，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无奈之下当了掌门，只怕是相当掌门都快想疯了吧？”

　　“刘东啊，”江小鱼一声叹息，说道：“你知道吗，人各有命，你的本事就是个当狗腿子的命，你没有那个本事去办这样的大事，你的谎话，连我都骗不过，还想骗尽天下人？”

　　“你在天山上四处逢源，想要和其他门派的宿老建立一个合作关系来对付杨凯，这应该不假，不过你可不是为了拯救蓬莱，让蓬莱脱离杨凯的控制，而是你自己不愿意服从杨凯，可是你的把柄都在杨凯手里，没有一个蓬莱的弟子愿意帮助你，你的本事又低的可怜，根本不可能自己和杨凯作对，所以才想要借助外力，为的就是以后把蓬莱控制在你的手心里，没有那个本事，却想要那个位置啊。”

　　“如果你是真心的，想要让蓬莱脱离杨凯的控制，而且为此深感愧疚，甚至愿意抛出性命来求一个公道，那何必要跟那些掌门卖好？你直接把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告诉杨凤凰，难道天山之主不会给蓬莱主持公道？难道杨凤凰不会亲自去蓬莱杀了杨凯？”

　　“你根本就不打算把事情说出来，对吗？”江小鱼终于说完了，所有人都不发一言，沈文香发现自己的背上全部都是冷汗，就连抓着林小雨的手心里都全部是汗水，而林小雨已经傻了，尴尬地举着剑，不知道该说什么，婉儿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林小雨身边，一边把她拉到椅子上，一边伸手将林小雨的剑接过来，放在林小雨面前的桌子上。

　　蓬莱的弟子们已经再也不愿意给刘东说话的机会了，王大明看了刘东一眼，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对着江小鱼抱了抱拳，大声说道：“江少侠，还请您留他一命，刘东这个叛徒，他必须由我们蓬莱的人亲自杀了，把人头带回蓬莱，以儆效尤。”

　　刘东就像溺水的人，猛地一下抬起了头，看着江小鱼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他从来没有想到，江小鱼竟然会说到如此地步，就好像那些天，那个晚上，他一直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是怎么杀的姜旭一样。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哈哈哈哈”刘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整个人都抽搐起来，王大明一掌过去，将他打得一口血吐出来，软软地靠在木柱子上面，晕了过去。

　　“江少侠，今日多亏了您，才帮我们抓出来这个叛徒，”王大明对着江小鱼又是一个抱拳，说道：“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全都知晓，等回到蓬莱，我们会把事情都公布出来，至于杨凯，就请您前去将他赶走吧。”

　　江小鱼微微一笑，说道：“有劳了。”对着婉儿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酒馆。

　　“师姐，江小鱼倒是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山路上，峨眉的弟子们一起向前，没有人愿意留在那个地方了，就连沈文香都想着连夜赶路，赶紧离开那个小酒馆，越远越好，林小雨的眼前，一直只有两个画面，那就是刘东最后疯了的时候对着江小鱼喊的‘魔鬼’和江小鱼的面无表情，打了个寒颤，问在自己身边的沈文香。

　　谁知道沈文香听到江小鱼的名字，也是一个哆嗦，感到背后阵阵发凉，这个黑夜好像把自己包围了起来。。

　　“我从来就不认识江小鱼，不曾真正地认识他。”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沈文香再没有多话。

　　林小雨看过去，只见幽幽月光下，沈文香的脸色如此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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