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墨痕谜语见分晓 平凡之人真英雄

　　“你有什么消息了？赶紧说出来。还要我们请你才说？”婉儿装作不耐烦拍了拍桌子。小鱼笑呵呵地看着，也不做声，谢明翻了翻眼睛，说道：“耐心，有点耐心好不好。每次见你都这么急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也不知道小鱼喜欢你什么。”


　　谢明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婉儿眼睛一瞪，赶紧说：“有个叫做王老五的酒馆老板，说有天晚上，客人们都走了，只留下老白还在店里，他就过去陪着老白一起喝了几杯，老白看上去应该是喝多了，就跟老板说了他来这里的原因。”


　　几十年前，西海城。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太岁头上动土，我白不醉的东西你也敢下手？”一个青年男子坐在角落里的一棵树上。手里拿着一壶酒，年轻的面庞上却是风尘仆仆，只有一双眼睛露出刀刻般的敏锐。一边喝酒一边盯着下面的一个少年人。


　　少年被绑在旁边的一颗树上，衣着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个小乞丐。


　　少年抬起头来，不服气地喊道：“小爷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不赶紧给我松绑，信不信我叫我的兄弟们找你麻烦？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白不醉哈哈一笑，又是灌了一大口酒，这才开口说道：“小子，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吧，你要是真的有兄弟们，还至于每天在垃圾堆里翻东西？我都观察你两天了。说说，叫什么名字。”


　　少年像是噎住了，顿了顿，又说道：“你知道什么？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人，有点功夫怎么了？我叫做谢毅，你记住了，今天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白不醉愣了愣，像是被谢毅惊住了，咂了咂嘴，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额头，才开口说道：“我说谢毅，你是不是听那些说书的听傻了。还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现在就是个好汉了？”


　　说完翻了翻眼睛，觉得有些无趣，又开口说道：“赶紧的把我的玉佩还我，我就放了你，懒得跟你这种小毛贼浪费口舌。”


　　谢毅脖子一僵，说道：“玉佩我已经当了，拿不回来的，你就别想了。”


　　白不醉眼睛一瞪：“真是个废物！给我们飞贼丢脸，你知不知道，能偷走别人东西是你的本事，拿去当了？就为了那点钱？真是丢脸！”


　　说完手里丢出一把飞刀，飞刀柄上连着一丝银丝，划过谢毅手上的绳索，也不见白不醉手上有什么动作，那把飞刀就回到了他手里，“快点滚吧！”


　　谢毅揉了揉手腕，看了看白不醉，说道：“今天你放我一马，以后有机会我也会救你一次。”


　　白不醉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谢毅看了看他，也不再说话，就默默离开了。


　　一天后，夜晚，白不醉正晕晕乎乎地从酒肆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几个人正在围着一个少年打，还不是传出来喝骂声：“谢毅，叫你好好给我们上供，你偏偏不听是吧，什么都不给我们，还想在这条街上混？把今天偷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打断你的腿！”


　　白不醉翻了翻眼睛，打算就这么走了，虽然自己平时一向以侠义自称，也很喜欢打抱不平，不过这个谢毅就是个纯粹的贼偷，并不值得同情，说白了就是黑吃黑而已，摇了摇头就要迈动脚步。


　　“养活那个老太婆有什么用，还带个小累赘，又不是你亲戚，等那老太婆死了，小女娃还不是要被人卖去青楼？天知道你哪来的善心，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侠吗？


　　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这里长大的人，我们怎么会让你这么撒野？今天再也不能让你这么乱来了。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想不到这小子还能有点助人的精神？白不醉眼睛一亮，转了方向，慢慢地走过去。


　　“我说哥几个，给在下个面子，放了他这一遭吧。”


　　几人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醉鬼，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站在一边看。


　　“不关你的事，识相点赶紧滚，小心惹火了我们，连你一块收拾!”


　　“是你？”谢毅看了一眼白不醉，惊讶地问道。


　　“小子，今天你走运了，我正好闲着没事做，想松松筋骨。”说完也不等待，白不醉就动起手来。


　　夜间，一间破旧的屋子外。白不醉和谢毅靠在树上向里面看，昏暗的灯光下并不能看得清楚里面。


　　白不醉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李婆婆？”


　　“没错，李婆婆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善人，那个小姑娘叫做小花，是婆婆收养的。”谢毅站在外面，既不见白天的嚣张，也不见跟混混们斗殴的狠辣，反而是安静的看着，面带微笑。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我听那几个混混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的事情怕是没少做吧。”白不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谢毅，开口问道。


　　“能当个好人谁愿意去做贼？”谢毅无奈的笑了笑，“我们几个都是跟着父母逃难的，小时候父母死了，就只能在街上等人施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开始偷东西吃。他们几个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还饿死了几个伙伴，他们也舍不得打死我，你说是吧。”说完又是笑了笑。


　　停了一阵子，才又听到谢毅又开口说话：“李婆婆是个好人，儿子入伍战死了，自己没人照顾就算了，还收留了一个小女娃，就靠着织布拿去店里卖，换点粮食，”


　　谢毅偷偷地笑了两声，“其实她老眼昏花，哪里还能织得好布，不过是店老板认识她，看她可怜，才给点钱她。我还记得小时候，要是实在没人给口吃的，我就从李婆婆这里偷一点，其实李婆婆她知道的，只是不抓我而已。”


　　“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哪里是能救得来的。”白不醉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


　　西北这地方，人穷，盗贼多，是不是还会有马贼和强盗，官府人手不够，或者根本就不愿意费心费力，老百姓的日子从来就不安稳，白不醉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道：“难得你还有一份良善之心，也不枉我出手帮你。”


　　谢毅笑着说：“还真是多亏你，不然一顿打是免不了了。你有句话说对了，我最爱去听说书的讲故事，那些大侠的故事最好了。我也想着有一天可以做个大侠，就像前朝的王尧将军那样，保护一方百姓。


　　不过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想做个大英雄只能等下辈子了。大概只有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才能做大侠吧。”


　　“做大侠有什么好的？整天累死累活的，人活着，开心最重要。”白不醉无所谓的咂咂嘴，靠着树，在树影下摇摇欲坠，看上去就像马上要睡着了。


　　“你这人，真是的，算了算了，跟一个酒鬼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带你去我家里休息吧。”谢毅看了看白不醉，摇了摇头，搭起他的一条胳膊，扶着白不醉慢慢走远。


　　半个月之后。李婆婆的小院子里。


　　“小谢，你又来啦，不要带这么多东西来了，老婆子还养活的了小花。”李婆婆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看着谢毅拿着一些蔬菜走了进来。


　　谢毅还未开口，地上的一个小女孩就欢笑着要扑进谢毅的怀里，谢毅赶紧把东西放下抱起了小女孩，“小花，最近乖不乖啊，有没有好好听婆婆的话？”


　　“有啊，哥哥，这几天小花也开始学着织布了，能帮奶奶一起赚钱啦。”小姑娘穿的很朴素，却很干净，洗得发白的衣服，甜甜的笑脸。


　　“婆婆，这都是隔壁大婶儿给我的菜，我前几天帮她家里搬了些东西，她给我答谢的，我也吃不完，就拿来给小花吃。”谢毅放下小姑娘，这才抬起头看着老婆婆笑着说。


　　“好好好，你有心了，小花，还不快谢谢哥哥。”老婆婆的笑眯眯的说着，看着小花招了招手，脸上的皱纹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哥哥，谢谢你给我们拿吃的，这个花环给你戴。”小花蹦蹦跳跳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自己编的小花环。努力地爬上谢毅的怀里，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还有事，就先走啦，过几天再来陪小花玩。”谢毅冲着小花挥挥手，又跟李婆婆告了别，就出门来。向前一看，白不醉正在树下站着。慢慢走了过去，说道：“几天不见了，你拿着包裹，是要走了吗？”


　　白不醉点点头，难得的清醒，说道：“我要去北方一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会回来，临走之前，我教你几招，希望我下次过来，能看到你是个英雄。”


　　谢毅惊喜地点点头，白不醉的功夫很高，就算是他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


　　五年后，西海城，李婆婆门外。


　　枯草已经长满了院子，破破烂烂的围墙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塌陷，里面的屋子半边倒塌，白不醉站在外面，看着破旧的院子，摇了摇头，慢慢地离开了。


　　这里就像是谢毅当年带他去的那个小屋子一样，很明显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不知道当年那个一心想做个大英雄的少年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李婆婆还在不在人世，小花有没有长大很多。白不醉不再是那个江湖浪子，脸上胡渣连成片，只有一双眼睛依然锐利。


　　傍晚，街角里，几个小混混横七竖八地趴在地上，惨叫连连。


　　“这位大侠，我们几个就是小偷小摸，拿点钱财，从来没有害过人命，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连连求饶，“小的叫张三，你可以去街坊邻居打听打听，我们几个真的不是什么恶人。”


　　白不醉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睛，说道：“站起来说话，我有事问你。”


　　张三闻言，连忙站了起来，弓着腰站在那里，都不敢抬头。


　　白不醉开口说道：“我在五年前来过这里，那时候就见过你，我对你们没什么兴趣，你好好回答我的话，之后自然会让你离开。”张三闻言连连点头。


　　白不醉开口问道：“谢毅你认识吧？”


　　张三闻言浑身一震，抬头看了看白不醉，似乎在努力地辨认，点点头说道：“我认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白不醉说道：“谢毅在哪里？”


　　张三依然在盯着白不醉看，口里回答：“他死了。”


　　白不醉猛然睁开了眼睛，喝道：“怎么死的？”


　　张三却并不回答，慢慢地想出了什么，开始瞪着白不醉反问道：“你是那个时候那个高人？张三的那个师傅？”


　　白不醉疑惑的问道：“师傅？什么师傅？”


　　张三咬着牙说：“谢毅跟着一个人学了几招用石头打人，是跟你学的吧，我记得你，那时候就是你在西海城里！”说完竟然眼圈泛红，怒吼一声就冲了上来，白不醉冷哼一声，一脚将张三踹倒在地，说道：“是我教他的？怎么了？把事情说清楚。”


　　张三声音有些嘶哑：“三年前，西海城里遭了强盗，趁着官兵出去缴费，进来抢人们的钱财，李婆婆刚卖了布，带上小花回家，就被抢了，李婆婆还被打了。


　　谢毅本来跟着我们跑，看见了就过去帮忙，仗着你教他那点功夫，想要救人，活活被人家打死，李婆婆回了家没多久就死了，小花，小花她。。。”


　　说到这里，张三哽咽了起来，“一直跟着我们偷东西为生，那年冬天生了大病，我们没有钱，老大夫看她可怜，给拿了几副药，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


　　话音刚落。张三又冲着白不醉吼：“都怪你，你教他那些功夫，他就以为自己能做个大英雄，去逞强，不然怎么会死？”


　　又冲了上来，白不醉不知为什么，一动不动，被张三一拳打在脸上，而后才像是回过神来，轻轻一把推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来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停住，问了一句：“他们有坟地吗？”


　　一天之后，西海城外的小狼山上，白不醉坐在几个小坟堆边，轻轻地把一个小花环放在地上，喝了一口酒，说道：“谢毅，这是我做的小花环，希望你会喜欢。”又笑了笑，说道：“不喜欢也没关系，小花，你会给谢毅哥哥做更好看的对吧。”


　　“这里杂草丛生，虽然看着有些荒凉，不过张三他们几个做的挺好，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们也可以互相做个伴，谢毅，你放心吧，该做的我会为你做好。


　　我已经查出来了，那些强盗还在附近，他们是打着魔教的名头，才会横行无忌，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不醉大大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坟头说道：“你已经是个英雄了。”


　　几天之后，人们发现西海城外虎山上的强盗们被一锅端了，据官府派上山的官兵回来所说，死状极惨，在山寨门上悬挂着一个小小的花环。


　　谢明说完之后，几人都默然不语，过了一阵子，杨二姐才恨恨地开口说道：“我教中弟子虽然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但从未这样明日抢劫，这些强盗，真是该死！”


　　婉儿抬起头来，眼眶里还有一点水汽，“看来白不醉是知道的，不然他会直接找到我们头上来，现在这样，恐怕只是要做些惩戒。


　　我想，他是知道了西北找到了教主的宝物，所以才出手，虽然这件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但是毕竟教中有些子弟恶名在外，不然也不至于被人拿来做名头。我想白不醉也对我们心有不满，才会这么做。”


　　“看来宝刀就在小狼山了。还真像婉儿说的一样，我们找线索找的方向错了，明日我们去一趟小狼山吧。”小鱼和谢明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婉儿，“明早我们先去买一些祭品。”婉儿点了点头。


　　“此事早些了结也好，不然张乾那里也很难对付。”杨二姐接起话头。


　　谢明问道：“对啊，杨姐姐你今天去拜见那位二长老，他是个什么意思？”


　　杨二姐揉了揉眉头，才说道：“我今天去见他，跟你说了我们的赌局，张乾说他很感兴趣，会让赌局进行下去，却不肯跟我讲具体要怎么做，我想他也要掺一脚进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虽然张乾跟我们长老关系不错，可是长老们，又哪里有个简单人物呢？如意公子，事事如意，可不是说着玩的，要是事情不如意了，那他未必就会这么友好了，你们也知道，我跟他毕竟不是同样的身份，他发了话，我也不好明着违背。”


　　小鱼点点头说道：“张乾这个人却是让人猜不透，看来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拿到了宝刀，谢明你就马上带去给你师傅，还是让张乾和白不醉两人斗法吧。我们静观其变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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