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我小时候听说的故事

　　我姓宁，提起我的姓氏，有个叫宁采臣的人也姓宁，当然这都是废话，只不过我小学的时候读过【聂小倩】这篇文章，写得还是挺让我印象深刻的。

　　宁采臣性格慷慨而又豪爽，而且从不寻花问柳，为人很正派。那一年，宁采臣十八岁，他去金华赶考，为了节省住旅店的钱，就住在城北的一座大庙里。那座大庙里的佛殿佛塔都很壮观，但杂草丛生，蓬蒿长得比人还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南面佛殿的台阶下面有一个很大的水池子，水池里的野荷花已经开花了，他心里很喜欢这个幽静的环境，就在南院的一间小房子里住下了，同住在南院的还有那个叫燕赤霞的道士。一天晚上，宁采臣正在房间里读书，突然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女来到了他的房间，他很惊讶地问她要干什么。少女笑笑说：“月夜睡不着觉，想要跟你来相好。”宁采臣严正地说：“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怎么能深更半夜跑到男人的房间里来呢？稍一失足，别人就会说三道四，到时连你的家人都会丢尽脸面了。”少女说：“现在夜深了，没有人会知道的。”宁采臣又大声地斥责她说：“你赶快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就喊人了，住在我隔壁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道士，他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把你当成女鬼抓起来的。”女子害怕了，就退了出去，但退到门口，又返了回来，拿出一锭黄金，搁在他的褥子上。宁采臣伸手抓起来，扔到了院子的台阶上说：“不明不白得来的东西，别弄脏了我的口袋。”少女捡起地上的金锭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真汉子。”

　　第二天早晨，有一个兰溪的秀才，领着一个仆人，前来等候考试，也住在大庙里，晚上突然死了，死尸的脚心有个小孔，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的，鲜血细细地从小孔里往外流着，谁也不知道原因。第二天晚上，仆人也死了，症状也是那个样子。旁晚的时候，住在南院的燕赤霞来到宁采臣的房间，看了看宁采臣说：“晚上你要注意点，那个妖魔鬼怪要来找你了。”宁采臣一向刚强不屈，也没把燕赤霞的话放在心上。半夜的时候，那个少女又来了，她对宁采臣说：“我碰到过的人多了，还没见过刚强像你的。你实在是个圣贤，我不敢欺骗你。我叫聂小倩，十八岁就死了，葬在寺院的旁边，常被妖怪威胁着，驱使干一些的勾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不是我所乐意干的。现在庙里没有可以杀害的人，恐怕夜叉要来害你了。”宁采臣害怕地向她请求办法。小倩说：“住在南院的那个道士是个奇人，你和他住在一个屋里就能避免。”宁采臣又问她：“你平时是用什么办法来迷惑人呢？”小倩说：“和我亲近的轻佻人，我就偷偷地用锥子刺他的脚心，他马上就昏迷不省人事，我趁机摄取他的鲜血，供给妖怪饮用。如果美色不起作用，那就用黄金引诱他，那不是黄金，而是罗刹恶鬼的骨头，留下它，它能摄取人的心肝。”宁采臣问她戒备的日期，她回答是明天的晚上。临别的时候，聂小倩流着眼泪说：“我掉进无边的苦海，找不到岸，郎君有直冲云霄的义气，必然能拔生救苦。倘若肯于帮忙，把我的朽骨装殓起来，带回去葬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胜于重新给我一次生命。”宁采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问她葬在什么地方，她说：“只要记住白杨树上有个老鸠窝的，就是我的葬处。”

　　第二天一大早，宁采臣就去南院找燕赤霞，燕赤霞嘱咐他说：“我曾跟你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很是高兴。但是，有些苦衷，我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希望你不要随便翻看我的箱子和行李，若不遵守，对你我都是不利的。”

　　宁采臣恭敬地听从指教，于是，当天晚上，宁采臣就睡在燕赤霞的房间里。将近一更的时候，宁采臣看到窗外隐隐约约地有个人影。不一会儿来到窗前窥视，两眼一闪一闪的。宁采臣害怕起来，刚要招呼燕赤霞，突然有个东西冲破箱子飞了出去，像一条耀眼的白练，电光火石之间，嗖地一声射了出去，又立刻收回到箱子里，好像闪电似地熄灭了。燕赤霞也从床上惊醒了，宁采臣装睡，偷偷地看着他。燕赤霞从箱子里拿出一件东西，对着月光闻一闻，看一看，这个东西闪着晶莹莹的白光，约有两寸来长，只有韭菜叶那么宽，看完就结结实实地包了好几层，仍然放进破箱子里。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妖魔鬼怪，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毁坏我的箱子。”说完就躺下了。宁采臣非常好奇，就爬起来问他，并把刚才看到的情景告诉了他。燕赤霞说：“实不相瞒，我是个剑客。窗上如果没有石棂，刚才飞出去的那一剑，就会立刻要了那妖怪的命。现在虽然没死，也是受了重伤了，一年之内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第二天，宁采臣看见窗外有血迹，他走到大庙的北面，荒坟累累，果然有棵白杨树，老鸠在树顶上筑了一个窝，等到收拾完聂小倩的骸骨，办完了事情，收拾行李要回家的时候，燕赤霞设宴为他践行，情义很深厚，并把一个破革囊送给他，说：“这是一个剑袋，珍藏着它，可使妖魔鬼怪离你远远的。”宁采臣想跟燕赤霞学剑术，燕赤霞说：“像你这样有信义，性格又很刚直的人，可以做剑客。但你是富贵中人，并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哪。”

　　宁采臣回到了宁家村，就把聂小倩的尸骨葬在他书房的外边，祭奠并祷告说：“怜悯你是个孤魂，把你葬在靠近我书房的地方，以便不受雄鬼的欺凌。请你喝一杯淡酒，不是醇香的美酒，望你不要嫌弃！”

　　祷告完了，就要往回走，忽听后面有人招呼说：“请你慢点走，等等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聂小倩。小倩欢天喜地地向他致谢说：“你真有信义，我十死也不足以报答你的恩情。我请求跟你回家，拜见你的家人，做妾做婢都不后悔。”宁采臣仔细看看她，的肌肤，映着流动的彩霞，脚上穿着细笋似的凤头鞋，在太阳底下端详起来，更加艳丽无比。于是，宁采臣就领去见了父亲，宁湘宗很吃惊，感到手足无措。聂小倩就说：“我孤零一人，远离父母兄弟，蒙受公子的照顾，恩泽遍及全身，愿为儿媳来服侍，以报答公子的高恩厚意。”宁湘宗说：“小娘子看得起我儿子，老头子我高兴还来不及，但我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有鬼妻。”小倩说：“我是泉下人，实无二心，老父亲既然不能相信，我请求把他当哥哥看待。”宁湘宗见她一片诚心，就答应了。

　　小倩天天早晨向宁湘宗请安，洗菜做饭，下堂操作，没有一样不合父亲的心意。小倩每天都走进宁采臣的书房，帮他磨墨，收拾房间，天黑了就告退出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读【金刚经】。宁采臣原先有一个老婆，但身体不好，过了半年就死了。宁湘宗私下里就有娶聂小倩做儿媳妇的意思，但怕对儿子不利，一直没说出来。小倩看出了一些苗头，就趁机对宁采臣的父亲说：“我在你家住了一年多，应该知道孩儿的心肠，我心里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宁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下人所仰慕，我实在是真心爱他。子女是老天赋予的，宁公子的福禄册子上已经注定，命里有三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不能因为娶了鬼妻就给剥夺了。”

　　宁湘宗相信了，就和儿子商量。宁采臣很高兴，就摆下酒宴，把他结婚的消息遍告亲朋好友。结婚的那天，有的人请求看看新娘子，小倩很慷慨地穿着华丽的服装出来拜客，满堂人都瞪着眼睛瞅着她，被她的容貌惊呆了，没人怀疑她是鬼，反倒怀疑她是神仙。从这以后，亲戚朋友的许多家属，都携带礼物向她庆贺，争着拜识她。聂小倩善于画梅花和兰花，她就在一尺见方的画纸上画梅花或兰花，来酬答这些亲戚，得到画幅的客人都纸包纸裹地珍藏着，认为这是莫大的荣幸。

　　有一天，聂小倩对宁采臣说：“这三天来总是心跳不止，想是金华的那个老妖精恨我逃走，恐怕早晚要找到这里来，你应该把燕赤霞以前送给你的那个剑革囊拿来，挂在床头。”宁采臣真把那个革囊拿来了，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说：“这是剑仙用它装人头的，残破到这个样子，不知杀了多少人，我今天看见它，身上还起鸡皮疙瘩。”说完，就挂到床头上了。第二天，又叫挂到房门上。晚上对着蜡烛坐着，请求宁采臣不要睡觉。忽然一个东西，像飞鸟从天上掉下，宁采臣一看，这东西像个夜叉，眼似闪电，口似血盘，眨巴着眼睛，两只手往前抓挠着，向前直奔过来。到了门外，又退了回去，进进退退地磨蹭了好长时间，才逐渐靠近剑革囊，伸出爪子要去摘取，好像要把它撕碎似的。剑革囊忽然“格”地一声响，突然大到约有一个箩筐那么大小，恍惚有个老头子从剑革囊里探出半截身子，把夜叉抓进革囊里，响声就停止了，革囊也立即缩成原先那么大小。宁采臣感到很惊讶，聂小倩高兴地说：“从此没有灾害了。”夫妻俩一同往剑革囊里看看，只有几大杯清水罢了。几年以后，宁采臣考中了进士，聂小倩先后给宁采臣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后来都做了官，在浙江一带很有声望。

　　以上这些，就是【聂小倩】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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