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大河以北(三)

　　灵均脚步后撤，连避开他数招强攻.忽听得身后一人叫道:“休伤我师哥，我才是你对手!”只见一个灰影自背后窜出，一出手便按住了司马维龙的手腕，饶是司马维龙膂力奇大，一时之间竟也难以挣脱.这灰影正是通灵真人六弟子士衡.


　　士衡笑道:“昔日听师父与崆峒派司徒贤掌门坐而论道，谈起关外武功，曾起有一路镇山掌法，不想今日得见.贫道师门绝技，今日方得以惩治奸贼，真是痛快!”随即松开他手腕，身体向前一挺，贴住他左臂，双掌微一用力，一黏一震，不过瞬息之间，已将他推出数掌之外.


　　宗维义叫道:“十二弟退下，我来对付他.”几个大踏步，横挡在司马维龙与士衡之间.


　　子渊凑近灵均身旁，低声道:“大师哥，北边的去路已被金贼封锁，唯东路可去，只是不知那边情况如何，是否有金贼伏击.”


　　灵均道:“兵法道，围师必阙.此是金人诡计，不可不防.”


　　子渊凝神片刻，缓缓道:“大师哥，我与师弟们商议，今日之事，恐怕我们兄弟几人凶多吉少.为国为民，血溅当场，大丈夫自该当仁不让.只是师父仙游，传下七门绝技，要我等留之后世，如今情势危难，师父心血眼看就要付之东流，我等心中均是不忍，因此想出一件主意，望大师哥看在师父与我六人面子上，一定答应.”


　　灵均回瞪他一眼，道:“二师弟哪里话!”


　　泰冲子也凑上来道:“大师哥，你就答应我们罢!如今七人之中唯有你学得师父的梦破机，可将七门绝技融会贯通，我等六人谁也没有这番本事.”


　　灵均道:“二位师弟休要再言，先托再.”着双足一点，身体向前跃出，直冲入战阵当中.


　　这时铁树宗维义、霹雳手刘维农、铁锁横江司马维龙三人围住了士衡，三人武功俱是刚猛一路，一阵阵掌风呼呼作响，将士衡围在垓心.破风刀夏维清、心剑萧维和各逞兵器，分从上下两路进攻文通子，文通子腾闪挪移之间，出招仍是犀利，坚韧相撞，擦出无数火花.海龙王敖维广体型宽阔，双手各握一只铜锤，疾向平子挥去，但他招数虽然刚猛，却灵动不足.平子催动九星舞，在人群中闪来闪去，霎时间便躲开他的进攻，待他向别人出招时又闪身回来，与他对攻几招，便又躲开.敖维广心中恼怒，却徒呼奈何.银花枪江维洛一柄长枪穿梭如龙，一连数十招向平子戳刺，均被他轻易避开，更是怒不可遏，出招渐渐混乱，不一会儿被平子抓住破绽，一出手便点中他气海穴，微微用力，一股强筋的内力贯穿而过，接着一掌拍出，将他推出数掌远.


　　敖维广见江维洛已死，胸中怒火难遏，将手中铜锤使得虎虎生风.子云见状，使出蝴蝶剑法，地面上沙尘石砾，在他内力牵引下纷纷跃起，如潮水般向敖维广涌去.敖维广眼耳口鼻之中一时间尽是沙子，不得已停下了进攻.子云挺剑斜刺，刺中他腋下.敖维广身子一哆嗦，立在原处，脑袋一低，气绝而死.


　　灵均加入战阵，先以内力震开宗维义等三人，拉着士衡的胳膊纵身一跃，与子渊等人聚在一起.七人分立枢、璇、机、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位，组成武当七绝阵.灵均居权一位，催动罡真气，以内功护住七人.子渊居玉衡一位，使出玄指法，使阵外之人难以入内，阵内之人难以脱身.泰冲子与文通子善使剑法，各居枢、摇光一位，气绝阵偏转方向，二人便运使剑招，如神龙摆尾，灵活自如.平子与子云、士衡三人分居璇、机、开阳三位，以个人绝技或攻或防.


　　关东十三太保除谭维庸外，已有三人或死或伤，其余九人围住七绝阵，转起圆圈，却始终不知该如何下手.


　　灵均道:“簇不宜久留，诸位师弟，尽速诛除强敌!”罢脚步加快，七绝阵随即快速旋转，一时之间战阵当中剑气纵横，飞砂走石，伴着一旁金兵擂鼓呐喊，场面极度混乱.灵均在权一位，跳跃而起，催动梦破机，将其余师弟的内功真气集于自己一人之身，忽然向四周释放开来，关东十三太保剩下的九人立在七绝阵十余丈哪，霎时间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如潮如浪，时而似针刺面，时而似刀割股，身体不由得向后退却.可怜铁树宗维义立在七绝阵最近一处，又同时收到两股内力冲击，竟于原地被撕为几段，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其余八人身重内伤，纷纷向后撤退，躲进金兵之中.一排弓箭手均已在旁边伺候，一见八人撤还，纷纷开始射箭.一时间剑如雨落，起初都被七绝阵形成的真气阻隔，或是坠落在地，或是折为两段，后来真气稍弱，那羽箭便射入战阵之中.


　　灵均见十三太保均已撤退，便又催动内功，将面前的沙粒石子向金兵涌去.七人借机向后撤退，却见完颜宗翰率领大军已自背后包抄而来.东南西北，四处方位，无不充溢着金饶呐喊呼号.


　　忽见北方烟尘四起，原先金人阵伍之中旌旗蔽空，忽然像被撕开一道裂口.灵均远远望去，道:“是墨云!”七人运起轻功，极速奔驰而去，过不多时，便到了阵前，果见墨云、墨尘、墨风三人率领一众大汉在与金兵厮杀.那些大汉中，有十来个身穿宋军兵装，其余人各色服饰，五花八门.难以辨认身份.


　　七人不由分，又加入战圈.两翼金兵也自然围拢过来，不多时又将他们围在垓心.众人拼尽全力，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西行，地势渐渐险要，邱壑纵横，几乎无路可走.终于众人逃到一处山谷，名叫通元谷，背后则是无数金兵紧紧跟随.


　　灵均率领众人来到一处隐蔽所在，安顿妥当.


　　墨云突然向灵均跪倒，哭道:“师父，弟子办事不力，大宋诸路援军均被金人击破.我与墨尘、墨风先到磁州，听宗大人已随下兵马大元帅，也就是康王去了东平府.我三人立即马不停蹄赶往东平府，在东平府又听宗大人领兵外出，似乎是去了开德一代.大元帅府邸在东平府，我三人立刻拜上名帖，请求与康王一见.起初康王见到我们甚是亲切，我们向他明来意，他痛哭流涕，回忆起当年师祖在朝廷当中的场景，的我们三个也甚是感伤.过了一会儿，他命人将一个乌木箱子抬了进来.我们打开一看，见是始祖当年奉皇命修撰的万寿道藏的一部分.康王道:‘父皇当年在位时，对真人宠信有加.近来本帅重读旧稿，追忆起父皇当年，这部分仍有些许纰漏，仍需矫正.只可惜本帅才疏学浅，未能找出问题所在，烦劳各位道兄代为查阅.’话刚完，外面走进一个军装打扮的将军，有紧急军情.康王便引他进了内堂.”


　　子渊道:“之后呢?你们没有过自己的来意?”


　　墨云道:“启禀师叔，事关重大，我等怎敢不提前明来意?我们自入大元帅府，每每提及此事，康王便寻些借口打断我们.那之后我们便没有见过他，两过后，我们听下人们，康王已摆好车驾，启程去了济州，府中只有一个什么黄大人没有离开.我们三个立刻就去见那个黄大人，起初他对我们话还算是和颜悦色.后来不知提起什么，他突然恼怒道:‘金人北返，正是我大宋翻身的好机会.到时国家重新繁荣昌盛，岂非好事?尔等何以不乐见此场面?’我道:‘二帝被掳，如国失重器，奇耻大辱，岂可轻视!’黄大人冷笑道:‘尔等不见今日东平府一片繁华，尽是康王治理下的大宋国土，将来康王秉持国器，待大宋国力恢复之后再北伐金贼，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不是好事么?’完他甩袖即走.我们担心师父、师叔，这时候听宗将军此时在大名府，便兼程赶往大名府。过了一日，到了大名府，见了宗将军。将军听师父、师叔为纾国难，抵挡金贼，如今必定已身陷重围，当下便点兵点将，预备出兵援救。这时候却忽然收到一纸文书，山东情况危急，济州府如今已被金贼包围，不日将被攻破，刻不容缓，严令宗将军立刻出兵，回援济州。宗将军两头作难，迫不得已，派出手下百人猛士随我前来，另外还发出亲笔书信，遣亲信分去各地，希望有义军勤王。我们与这些义士首先赶赴这里，见到此处烽烟并起，便知道师父、师父正在簇，故而前来。”


　　众人闻言，俱是沉默不语.


　　过得半晌，子渊方缓缓道:“国将不国，呜呼哀哉!古人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我教中人，自师父以下，均受皇室大恩，原该以死报效，今日战死疆场，自是应有之义.只可惜墙倒众人推，我大宋国万里江山，哪里是被金贼灭亡的!”


　　灵均道:“众位师弟莫要气馁.”


　　子渊道:“大师哥，师弟先前的话，大师哥以为如何?”


　　灵均摇头道:“为师门绝技不失，自当如此，只是……”话未完，突然感觉肩头一酸，脑袋也渐渐昏沉，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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