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武当山上(二)

　　子渊点头道：“大师哥所言甚是。你且个办法，若是合理，大家伙儿自当遵从，将来无论谁做掌教，另一方须心悦诚服，不得心生叛教之意。”


　　灵均道：“明日紫霄宫中你我二人比武论道，一分高下，玄真武上帝可作见证，如何？”


　　子渊方要答话，忽看到大殿之外，四五个灰袍道士抬着一人匆匆走进殿来。只见那人浑身血污，右手抬在空中，不住颤抖，口中喃喃，不知所言何物。


　　灵均纵身一跃，跳到那人面前，右手中指、食指疾出，封住他胸口诸处要穴。那人呼吸渐渐平缓，过得片刻，眼睛睁开，似乎茫然不知所处。


　　那人见到灵均，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高叫道：“真人，真人，开封有难，速速救援！”


　　灵均道：“你且慢点，仔细些，开封府出了何事？”


　　那壤：“金贼败盟，卷土重来，将开封府围得水泄不通，人奉太上皇之命，拼死杀出重围，一路被贼兵追赶，好不容易逃上武当山。通灵真人如今何在？”


　　灵均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然登仙，我是他座下大弟子，你将实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我们，若是事态紧急，我等自当代替师父，前往开封府为道君皇帝分忧。”那人喘了口气，方缓缓道：“今年五月尚书李大人贬官外放，八月间，金贼得到消息后便又挥军南下，没过多久便又围住了开封府。尚书右丞孙傅孙大人不知在何处读到一句诗，什么‘郭京杨适刘无忌’，后来果然在京城里找到个叫郭京的人。这人起初神气得很，号称能生擒金贼主帅。孙大人便问他有何良策，郭京就自己精通六甲法，只须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兵卒即可停当时朝廷被围困已久，陛下无计可施，只得相信此人，便命他亲自在城中征兵，没过多久果然招来了一队兵卒。金贼攻城之势日急一日，但这家伙愣是不出兵抵御，还夸口只须三百兵马就可将金人赶回阴山大漠。朝中人人惶恐，无奈孙大人对他推崇备至，甚是信任，别人什么也不理会。后来何栗何大人屡屡让他出兵，他搪塞不过，便开启宣化门与金贼交战，没过多久便节节败退，宣化门几乎失手，这姓郭的也趁乱不知逃到了何处。太上皇听到消息后，便立刻派我等贴身护卫趁乱逃出城来，向通灵真人求救，望各位道爷看在陛下当年对武当的一片情分上，快快出发，迟了恐怕二位陛下有失！”着声泪俱下，不能自已。


　　灵均道：“个中详情我都知道了，你且下去安心养伤，我师兄弟几人商量一番，即刻便出发赶赴汴京。”


　　那人着翻落下地，连连叩首道：“人代太上皇及当今圣上，多谢各位道爷。”


　　几个道童搀扶着他走出大殿。


　　大殿一时寂静非常，唯听得屋外落雪，沙沙作响。


　　泰冲子道：“大师兄，我们如今如何处置？”


　　灵均道：“各位师兄弟以为如何？”


　　泰冲子道：“汴京被围困已久，恐怕今日……也不定。”他原是“早已陷落”，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文通子道：“本教受道君皇帝大恩，怎能不思回报？只是当前本教尚无掌教，若是就此莽撞前往救援，势必一盘散沙，难以发挥作用。依我之见，当先定下掌教之位，再由掌教师兄带领大家伙儿一同奔赴汴京。”


　　平子道：“不可，汴京情势危难，岂可为本教私务耽误救援大计？”


　　文通子道：“四师哥，我等并非不去救援，只是缓上一两日，也不妨事。”


　　平子道：“若是汴京城破，圣上蒙尘，国家有难，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武当山又何以立足于地之间？”


　　文通子道：“四师哥之言未免夸大其词，耸人听闻！”


　　灵均道：“二师弟，你意下如何？”


　　子渊沉思片刻，道：“子渊全凭师兄吩咐。只是七师弟之言，也不可不听。如今本派掌教未立，兴衰荣辱系于此一念之间，不可不在意。”


　　灵均道：“二师弟以为，我等应当先行比试，定下这掌教之位，然后方能北上救援汴京？”


　　忽有一人高声叫道：“师父，你怎么不那件事？”


　　灵均转身，看了他一眼，道：“墨云，你且安静，为师自有主张。”回头对子渊道：“二师弟，国家兴衰事大，本教荣辱事。为今之计，当如四师弟所言，火速救援汴京，不得迟缓片刻。至于本教掌教之位，灵均与门下众位弟子愿奉二师弟为本教第二代掌教。”


　　文通子见状，道：“文通与门下众位弟子亦愿奉二师哥为武当山掌教！”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附和。


　　唯泰冲子怒道：“大师哥，你何以如此畏首畏尾，便与他打上一架，难道怕了他不成！”


　　文通子道：“三师哥，本教上下均已奉二师哥为第二代掌教，莫非你要欺师叛教不成！”


　　泰冲子道：“叛教，叛你个头！”着身体一震，背后长剑出鞘，接着一道光影在人群中穿梭，直刺向文通。


　　文通见状，向后一翻，也从背后抽出长剑，身体纵跃而起，双脚踏在房梁上，渐渐舞动成无数个圆，将泰冲子笼罩在中间。二人出招皆是奇快无比，后辈弟子只看到半空中一抹抹淡淡的白色光影，竟不见二人手中兵器。子渊、平子见二人打斗激烈，恐有损伤，便一起出手欲将二人拆开。子渊右手食指斜出，在空中虚点数下，便听得一声清脆的武器断裂之声，泰冲子兵刃立时截为两段。平子凌空而起，身法如幻影般向文通袭去，饶是文通武艺精湛，觉察到身后有人袭击，便急忙回防，与平子对了一掌，借势绕到房梁之上，刚一探头，已听得手中咔哒一声，长剑也被一股无形剑气截为两段。


　　子渊道：“二位师弟，休得鲁莽！”


　　灵均道：“我主意已定，本教掌教将由二师弟继任。请掌教师弟立刻命令各位师兄弟整装出发，北上汴京。”


　　泰冲子叫道：“大师哥！他依仗着师父宠爱，方才有如此多人拥护，你我为本教做的事情你就不提一提么?师父他年事已高，行事难免糊涂，临行之际竟不将这掌教之位传之于你，岂不叫人心寒!”


　　子渊闻言怒道:“三师弟，我知你对我诸多不满，大家是同门中人，原本不该计较，只是你归，何以辱及师父他老人家?我须容你不得.”


　　泰冲子也怒道:“我会怕你?”着随手便从身旁一位后代弟子腰间抽出一柄长剑，疾向子渊肩头刺去.子渊见状，伸指在空中一点，但见屋顶土屑纷飞，梁柱之上霎那间留下几道浅浅的凹痕.


　　泰冲子知他擅长玄指法，无形剑气甚是厉害，当下使出绕指柔剑，剑尖在空中不断变转方向，湛湛几十招，分刺子渊胸口十余处要穴.但两人于个人所练功法均已臻于化境，一时之间难以制服对方，便像是两个人各自出招，却都与对方隔着几尺远的距离，始终伤不得对方.


　　文通子道:“三师哥，你胆敢犯上作乱，对本教新任掌教无礼!”着也在后代弟子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向泰冲子刺去.他所精长的玉门剑法不同于绕指柔剑的轻灵婉约，胜在险峻刻厉，因此一出招便是杀招，直攻泰冲子要害.


　　局势陡然从一对一单打独斗变为以二敌一，子渊指尖催动的无形剑气虽然招招避开泰冲子要害，但却准准封住他的去路，使得泰冲子迫不得已，只能在一块狭空间藤闪挪移，加上文通使出的玉门剑法，更是让他受无招架之力.


　　灵均见状，忙上前一步，以左掌抵在泰冲子后心，将他身体向后一提，身体斜窜而出，右手摆成弹指之状，以同样的手法向子渊弹去，只听得空中一阵噼啪作响.文通子待要挺剑斜刺，只觉虎口一震，手中长剑截为七八段，俱是被无形剑气所伤.


　　文通子惊道:“二师哥，大师哥怎么会使玄指法?”


　　子渊手指在空中不住虚点，完全不似方才与泰冲子对阵时那般轻松.只见他每出一指，便被灵均以同样手法挡回，此刻听到文通子问话，却哪里有余暇答复他?


　　其余师弟见子渊与文通二人与灵均对阵，仍是落于下风，个个惊叹灵均功力之强，又担心灵均因掌教之位未归于自己，对子渊痛下杀手，因此纷纷出招从旁协助子渊、文通.


　　子渊见玄指法在灵均面前占不到丝毫优势，又见各位师弟从旁协助自己，便突然变招，化指为掌，心想凭自己一己之力虽胜不得灵均，但若集四位师弟功力，必能制服他.当下子渊在前，文通、平子、子云、士衡斯人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后一人将掌心对住前一人后背，纷纷将手中劲力借前一人身体传递向前.


　　灵均以右掌与子渊相对，左手仍是按在泰冲子肩上，泰冲子被他按住身上要穴，一时间动弹不得，左手慌忙间抓住一张木椅，忽然间一声爆裂，木椅被一股强劲内力击碎，一时间空气中木屑纷飞.身旁诸位后代弟子见各位师伯、师父、师叔打作一团，纷纷避闪开来，有几人欲上前劝阻，都被一股强烈热力扑面袭来，不得已后退几步，在旁观看.


　　子渊道:“大……大师哥，你竟学了师父的梦破机!”身后四人闻言，都是一惊，纷纷撤掌，神色惊异地望着彼此.


　　子渊道:“若非破梦机，下更有何等武功可以催动玄指法，释放无形剑气?若非破梦机，下更何人能抵住咱们师兄弟五饶合力进攻?”


　　平子道:“大师哥，你既然得师父传授破梦机，自当从师父那里继承了掌教之位，何以方才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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