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咸阳城中的一些人，我们可以动手了

　　寒冷的边关，这天夜晚，负责往来送信件的士兵，从将军帐篷里出来。


　　他的怀里，藏着一卷将军刚刚交给他的竹简。


　　这卷竹简，本来是应该直接被他带着，骑着快马，送往咸阳的。


　　但是，这名士兵，出了将军帐篷之后，在兵营里面走了一会儿。


　　便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下，看到左右无人。


　　这名士兵，转了个弯。


　　夜色漆黑。


　　其中还灌着冷风。


　　谁也不知道这名本该急急跑去送信的士兵，跑去了哪里。


　　许是尿急，跑到哪里撒尿去了？


　　即使是看到那名送信兵刚刚的形态，兵营里面的人，也不会起疑。


　　果然，过了不久，那名士兵，便从另一处地方，走了出来。


　　接着，直奔马厩。


　　长夜疾风，那士兵驾着马，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几天之后，咸阳城的君主，便收到了一封自边关传来的一封密信。


　　信的内容很简洁，是这样的：


　　魏无忌联合六国，边关恐有变动。


　　年轻的君王看了信，皱了皱眉。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了。


　　“来人，去唤丞相过来。”


　　殿里侍奉的宫人，忽然听到了君主的传唤。


　　于是，有人身子压得低低地走了出来，“诺”了一声，又退下了。


　　而还待在殿里的宫人们，便忍不住猜测：


　　大王把吕丞相叫过来，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了吗？


　　…………


　　很快，脸上长着满脸胡子的男人，出现在了咸阳宫。


　　咸阳宫对于吕丞相，是不设防的。


　　吕丞相出入咸阳宫，既不需要令牌，也不需要卸下武器。


　　君主还曾说：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


　　不违在寡人身边，带着武器，反倒叫寡人安心。


　　这世上，谁保护寡人，都有可能会失手。


　　唯有不违不会。


　　不违……”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君主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吕丞相，似乎是心有所感，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感慨，接着道：


　　“不违，是用性命在保护寡人。”


　　这时候，吕丞相便跪下，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笑，平淡道：


　　“咸阳宫里所有的侍卫，都会用性命保护大王的。”


　　秦庄王笑了笑，亲自扶起了吕丞相。


　　宫人们看了，当即被这一副君臣和谐的画面，给感化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


　　咸阳宫的宫人，对这新来的咸阳宫主人，也少了些许排斥。


　　其实，在此之前，咸阳宫的宫人，有很多人都以为：


　　继安国君之后，住进咸阳宫来的会是公子若。


　　因此，他们中的有一些人，平日里，没少在公子若面前，献殷勤。


　　这会儿，君主换了人。


　　这些人之前在公子若面前做的努力，自然是打了水漂。


　　本来这些人还有些心痛惋惜的。


　　更有传言说，公子若虽说明面上，是因为谋反，被灭的门。


　　搞不好，其实是公子楚为了登上王位，而下的手。


　　因而咸阳宫里的人，对这新来的君主：


　　——之前亲近过公子若的人，害怕公子楚会怀恨在心。


　　——之前没有亲近过公子若的人，对这位嗜血君主，也是怕的很。


　　自然也就难得亲近起来。


　　不过，有了吕不韦这一出之后，咸阳宫对这君主，倒是少了几分成见。


　　加之，宫里面还有一个活泼可爱，从小，便酷爱读书的小公子。


　　这小公子看上去如此无害，也让宫人们放下了些许，提了蛮久的心。


　　这会儿，吕丞相进来咸阳宫。


　　根本不需要什么侍卫搜身的，就直接入了秦庄王批阅奏章的宫殿。


　　秦庄王见到吕不韦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朝吕不韦招了招手，让吕不韦到他跟前来。


　　招完手之后，秦庄王见到吕不韦过来了，便开口说道：


　　“不违，你过来看看这个。”


　　说着，秦庄王在一堆奏章中，抽出了一卷竹简。


　　吕不韦打开，便看到了竹简当中的一行字：


　　魏无忌联合六国，边关恐有变动。


　　吕不韦皱了皱眉。


　　看向了秦庄王。


　　却见秦庄王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吕不韦心有所感，试探着问道：


　　“大王对此有什么想法？”


　　秦庄王没有说出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


　　而是问吕不韦：


　　“不违，你觉得我们秦国的军队，较之六国的军队，如何？”


　　吕不韦想了一下，认真道：


　　“秦国有张氏，蒙氏，王氏，咸阳还有司马家。


　　这四家分别掌管着一支军队。


　　蒙骜将军近两年，和尘华君在函谷关，打了诸多的胜仗。


　　虽说是胜了，但那些士兵到底是打了两年的仗。


　　王龁、王翦一直在跟楚国胶着着。


　　他们的军队也有损耗。


　　士兵久战，此时，我们秦国，不宜与六国交战。”


　　吕不韦没有说秦国的士兵，打不过。


　　但是，他委婉的意思，就是：


　　秦国若真跟六国杠上了，是打不赢的。


　　——想当年，昭王鼎盛时期，都不能跟六国硬碰硬。


　　那时候，秦国能用的人，比现在多多了。


　　秦昭王为了灭掉六国，也在王位上熬了许多年。


　　可是最终，秦昭王还是没能等到一个好的时机。


　　而且等到秦昭王老年的时候，秦国昔日繁盛的时候，也过去了。


　　他不得不歇了心思。


　　安心地培养着下一代的势力。


　　如今，他秦庄王刚登基不说，国内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


　　他秦庄王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还是这几年当大王，把脑子给当蠢了？


　　很明显的，如今六国有异动，想打他们秦国，他们秦国，就应该赶紧派人去找其他国家做盟友。


　　去破坏掉这六个国家的联盟呀。


　　他秦庄王如今问他吕不韦：


　　觉得他们秦国的军队如何。


　　难道是想意气风发一回的，拿他们秦国的军队，跟六国来打一场？


　　他是过不惯这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吧？


　　吕不韦在心里头编排。


　　秦庄王却是不知道吕不韦心里头所想，听了吕不韦的话，哈哈大笑，道：


　　“不违，你太小看我们秦国的军队啦！”


　　秦庄王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我们秦国”的时候，吕不韦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事实上，吕不韦极其讨厌秦庄王这种：


　　当了大王之后，便以秦人自居的神态。


　　在吕不韦的心里：


　　他吕不韦是商人，四海漂泊。


　　他秦庄王是弃子，无国无家。


　　这样，他们才是般配的一对人。


　　可是如今，秦庄王登上了王位，便极力地想否认他当初的身份了。


　　否认？


　　他怎么否认得了？


　　吕不韦看着秦庄王，有些微微的走神。


　　待得吕不韦回过神来，便只听到了秦庄王的最后一句话：


　　“……这就是我们秦国的好男儿啊。”


　　吕不韦在心里面闪过一丝不屑：


　　又是他们秦国……


　　不过，面上，吕不韦却是恰到好处地笑着，看到秦庄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


　　吕不韦便道：


　　“那大王的意思是？”


　　秦庄王道：


　　“寡人也知道，要让秦国的军队，与六国的军队对上，想要打赢，很难。


　　但是，六个国家我们打不赢，我们可以试着打五个国家，四个国家呀。”


　　“四个国家？”


　　吕不韦敏锐地抓住了秦庄王说话的重点。


　　秦庄王点了点头，道：


　　“昔日里范睢使用远交近攻之策，我们如今也是可以使用的。


　　这些年，我们同齐国一直交好，相信只要派使者带着礼物去说一下，齐国应该不会与我们为难。


　　燕赵韩魏那边，我们也可以派人去说一说。


　　如果能够收买最好了。


　　特别是燕国。


　　百年前，他们被齐国灭了国，还是我们秦国的君主，为其主持的公道，联合其他各国，向齐国施的压。


　　虽然这些年，我们与燕国不常走动。


　　但是我们秦国，到底对燕国有着这么大的恩德，他们也不应该忘记才是。”


　　说着，年轻的君王，自信地扬了扬头：


　　昔日里，他的祖父一直想要灭了六国。


　　他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早早地离去。


　　如今，就让他来替先辈们完成这伟大的壮举吧。


　　吕不韦见到秦庄王的神态，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说了“好”。


　　秦庄王听了吕不韦的“好”，似乎是因为有人同意自己，而有些得意。


　　转而又说道：


　　“至于楚国那边，派人过去意思一下就行了。”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秦庄王压低了声音。


　　因为，华阳夫人，他名义上的母亲，就是楚国的。


　　因为秦庄王压低了声音。


　　吕不韦本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是一见秦庄王的异常，吕不韦立马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并且，吕不韦除了想通这其中的关窍之外，还想到了另外一层东西：


　　秦国的王宫中，除了华阳夫人是楚国人之外。


　　盛华夫人，赵凝的母亲，也是楚国人。


　　想到此，吕不韦不禁讶异地看了秦庄王一眼。


　　秦庄王没有看到吕不韦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地吩咐着：


　　“如今除了我们秦国，六国当中，属齐国和楚国的势力最大。


　　齐国知道争不过我们，我们也不跟他争。


　　他便要跟楚国争。


　　若是楚国这一次不参加联盟，说不得，哪怕我们送再多的礼过去。


　　他们齐国也会动与其他国家结盟，打我们秦国的心思。


　　但若是楚国参加了，齐楚两国就会争老大，最后搞不好还会打起来。


　　这样他们的联盟也就没有了。”


　　说到最后，秦庄王嘴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冷冰冰出声道：


　　“这样最好了。”


　　吕不韦听了，迟疑了一下，问道：


　　“那赵国那边……


　　我们要尽力交好吗？”


　　秦庄王皱着眉头看向吕不韦，问道：


　　“为啥？”


　　吕不韦顿了顿，看了一眼秦庄王，没有说话。


　　秦庄王却是一下子警觉了过来，看向吕不韦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猜疑：


　　“你在担心暮平？”


　　虽然吕不韦心里面很讨厌暮平。


　　但是在秦庄王的面前，吕不韦不能表现出来，


　　而且，更要命的是，因为自己早年与暮平的纠葛，秦庄王一直很戒备着他与暮平的关系。


　　所以，这时候，吕不韦想要自证清白，就有点难受了。


　　吕不韦干笑着，道：


　　“不是……


　　臣主要是担心大王到时候不好跟暮夫人交代。”


　　秦庄王眼中的戒备并没有消去，但是语气却是随意了些许：


　　“没事。不必要去管赵国。


　　他们愿意跟我们结交，那就结交。


　　若是不愿意，那就战场上见吧。”


　　说着，秦庄王又看了一眼吕不韦，道：


　　“不违，这两年，蒙骜夺了赵国三十八城。”


　　…………


　　吕不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这秦庄王，也太狠了点吧？


　　这两年，吕不韦处理的，多半是咸阳城中的事。


　　边关的战事，却是直接传到了秦庄王这里。


　　因而，秦庄王不说，吕不韦也不知道蒙骜那边的具体情况。


　　这会儿吕不韦听说了，心中除了震惊之外，还忍不住产生了一抹疑惑：


　　难道秦庄王对于暮平那个歹毒的女人，已经完全失去兴趣了吗？


　　不对呀，半个月前，暮平刚生下孩子。


　　秦庄王不还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吗？


　　搞得好像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当过爹一样。


　　那秦庄王的这波操作……


　　见吕不韦有些惊疑地看着自己。


　　秦庄王难得的，想在这位见证过自己最狼狈样子的好友面前，维护一下自己君王的形象：


　　——简单点来说，就是装会儿笔。


　　“不违，寡人好歹是一个君王。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当日里，他们赵国如此对我们，寡人早就恨透这个国家。


　　所以，赵国，寡人定不会对他讲什么情面。”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秦庄王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远方。


　　虽然秦庄王说的话，这说话的语气，表情啥的，都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但是吧……


　　不知道为啥，吕不韦在听秦庄王说着赵国的事情的时候，却觉得：


　　秦庄王这会儿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突然，吕不韦心口一跳：


　　难道，秦庄王是知道了昔日公子衷的事情？


　　那……


　　秦庄王会从公子衷的事情上，知道自己吗？


　　吕不韦压下了心中的震撼。


　　继续听着秦庄王的吩咐：


　　“不违，我这次叫你来，不是为了只跟你商量这些事情的。”


　　吕不韦虽然在刚才，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但是这会儿，吕不韦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连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地向秦庄王问道：


　　“大王还想说什么事？”


　　秦庄王转过身来，朝吕不韦露出一抹高深的笑，道：


　　“咸阳城中的一些人，我们可以动手了。”


　　谈到要对别人动手，吕不韦总是笑眯眯的。


　　这会儿听了秦庄王的话，吕不韦也是笑眯眯地问：


　　“大王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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