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两年之后
少年使劲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
百里流沙望着少年的背影，歪了歪头：
真是奇怪，秦始皇，似乎是很讨厌吕不韦呢。
这么说来，难道以后吕不韦不会是赵政的助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吕不韦，就将是百里流沙来到先秦时代的第一个变力。
——尘华君，以及赵高原本的身份，因为百里流沙身在其中，算不得什么变力。
百里流沙眯了眯眼睛：
如果吕不韦不会是赵政的助力，而是转而站在赵凝那一边的话。
对于赵政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阻力。
那么，他是不是要考虑着，将这个极大的阻力，扼杀在摇篮呢？
毕竟，如今，可不是他吕不韦最辉煌的时候。
百里流沙看着赵政远去的背影，忽然听到了赵政的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跟过来。”
百里流沙“哦”了一声，快步走到了赵政的身边。
赵政瞥了一眼百里流沙，心理想道：
个子长得这么小，智商也不怎么高。
以后，估计得被人欺负死，就算是有尘华君那头饿狼护着也没有用。
不过，也好在刚刚那小孩没有表现出什么旁的心思。
不然，他在用完这个小孩之后，可不会对这个小孩仁慈。
两人走了一会儿，赵政忽然出声：
“尘华君，蒙骜上卿与吕不韦一同出征，如今吕不韦回来了，尘华君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尘华君如果快回来的话，那么，他就有时间，好好观察他在秦国，将要吞掉的第一块肉。
小孩笑了笑，道：
“不是的，我父亲可能还要在函谷关外待两年。”
“哦？为什么？”
赵政疑惑地问道。
难道这尘华君，虽然在很久之前，有着凶狠的名声。
但其实内地里，他是一个极其忠诚的人？
知道在咸阳城势大，惹君主不喜，便带着自己的势力，远离咸阳，去到边关，替君主守卫疆土？
赵政在心理顿了顿。
便又听到小孩说：
“因为现在咸阳不太平呀。
我爹也很怕一不小心，就被灭了门。
所以，就躲到边关去喽。”
说着，小孩停了停，看了一眼赵政，又道：
“咸阳的势力，我父亲已经发展到了极致，但是，边关，还有一片广大的天地呢。”
赵政听到此话，震惊地看向小孩。
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小孩是无害的。
可是，如今小孩却说出这么惊人的话：
——他到底明白，他说的这些话，代表着什么吗？
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孩，能够将秦国的势力划分，看得如此透彻。
还说着什么，他父亲在咸阳城中的势力，已经到达了顶峰。
所以，才去边关，发展新的势力……
他尘华君，有了咸阳城的滔天势力还不够么？
竟然还想着，去到边关，吞下新的势力。
——他尘华君胃口这么大，到底是想做什么？
赵政震惊地看向小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是这小孩，年纪太小了，说话没有心机。
还是……
这小孩不知道他父亲做得这些，代表着什么。
所以，才毫不顾忌地将这些告知于他？
是了，这小孩毕竟年纪太小了，如今才七岁……
额，十岁的年纪，和七岁的年纪，其实应该是区别不大的吧？
赵政又看了一眼百里流沙，不过，此时，赵政已经收起了眼中的震惊与复杂。
但是，随后，小孩又说了一句话，让赵政彻底地有种想和百里流沙谈谈，来试试这小孩深浅的感觉：
“公子，现在六国打仗，靠得，可全部都是军队呢。”
所以，在咸阳城霸占一个位置，将来是站不住脚的。
之前的尘华君之所以能够在秦国有着极高的地位，是因为当时的秦昭王支持。
没有多加打击。
如今换了一个君主。
没有君主愿意朝中出现一个极强的，自己掌控不了的势力。
所以，即使是如今强势如尘华君，但那又怎样呢？
等秦庄王站稳了脚跟，有了新宠，尘华君很快，便会失去往日的荣光。
这里是秦国。
没有繁华超过三代的世家。
只有忠心替君主卖了几代人性命的仆臣。
而偏偏，他尘华君对那个登上君主位置的人，颇有些微词。
不愿意成为那样一个仆臣。
因而，尘华君离开了咸阳，去了函谷关屯兵。
想到日后，几场战争打下来，或许尘华君的势力，要比如今更胜。
赵政心里，不禁微凉：
尘华君他们这一对父子，真的只是想当一个臣子吗……
百里流沙见赵政表情有些异样，仰起了头，看向赵政的脸，少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赵政的背，道：
“唉，走吧。”
至于叮嘱赵政不要想多了，或者一再许诺，对秦国的王位没有想法，不会伤害赵政之类的。
百里流沙在说了几次之后，便也懒得说了。
说得再多，赵政不信也是徒劳。
倒不如让赵政自己去看清，相信。
赵政在后面，眼睛里面不知道闪着什么情绪的，看着眼前的背影。
突然，赵政出声：
“你们不杀了吕不韦，是为了让吕不韦在前面替你们风光着，好转移咸阳权贵的视线，方便你们在边关养兵？”
百里流沙没有回头，而是低下头咧嘴笑：
当然不是。
吕不韦以后，毕竟是扶持着秦始皇登上王位，并且扶持了他十多年的人。
可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了。
若是他父亲，如今就把吕不韦给杀了，那以后，秦庄王死后，谁扶持秦始皇坐稳那王位呢？
说不得，他位高权重的父亲，就会被推倒风口浪尖。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更何况，最后吕不韦可是被秦始皇逼得饮鸩自尽。
虽然这其中，也有吕不韦自己的作风问题。
不过，到底是：
飞鸟尽，良弓藏。
说什么，百里流沙也不会让自家父亲，做扶持秦始皇登基的肱股之臣的。
他因为性命跟秦始皇绑在一起：
秦始皇顺利登上了王位，他成了秦始皇跟前炙手可热的人物。
然后，利用这个身份，干比之前的赵高所干的，更漂亮的事。
如果秦始皇没有顺利登基，登基的事赵凝。
百里流沙再去赵凝跟前，谋了一个差事。
那他这个“赵高”，还是原本的赵高吗？
百里流沙不愿意冒险。
并且，在百里流沙的心里，统一六国的秦始皇，是一个值得他敬重的人物。
他穿越成了赵高，有机会从小就跟在秦始皇身边，看着他成长，看着他创下功业。
必要的时候，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百里流沙或许，还能在秦始皇失控的时候，拉他一把。
百里流沙想想，都觉得这算得上是，上天对他的厚爱。
又怎么可能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呢？
至于如今的吕不韦，跟秦始皇的关系不怎么样，似乎还有意支持着赵凝。
百里流沙却是没有多加在意的：
如今秦庄王还有两年多的寿命。
秦始皇也刚来秦国。
他父亲才刚出咸阳城。
他也才刚有了自己的势力。
现在是吕不韦局面最好的时候。
而他们，该准备的还没有准备好。
那么，就让吕不韦先忙一会儿去吧。
但是，百里流沙回头，却是挑了挑眉，道：
“这样不是很好嘛？
公子你如今也没有站稳脚跟呀。”
漆黑的夜中，百里流沙好像看到眼前的人，眼中迸出了精光。
…………
两年之后，咸阳辟雍。
两名年纪不算大的少年，站在听音馆前，迎风而立。
其中一名少年，年约十二岁，身着黑衣，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扬着浅浅的笑意。
在黑衣少年的身边，站着一名年约十岁的少年。
这名少年穿着素色的衣裳，身形比较瘦弱。
若是仔细瞧这名少年的脸，还能在这张脸上，瞧出些许憔悴来。
这是春季，和风轻轻地吹着，在和风中，还夹杂着悠扬的曲子。
曲子是素色衣裳的少年在吹陨。
燕国多乐师。
燕国人的音乐水平，普遍要比其他六国的人高。
燕国太子每日里在宫廷当中浸染，虽然如今才十岁，但是相较于秦国人来说，已经是个中的高手。
十二岁的黑衣少年，闲闲地笑着，看着远方，听了一会儿。
待得十岁的素衣少年停下吹奏，黑衣少年仍闲闲地看着远方。
嘴巴里却是对素衣少年说着：
“丹，你若累了，便自行去休息。”
素衣少年笑着对黑衣少年道：
“无碍的，表叔公，我在外面吹吹风。”
黑衣少年“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这一对表叔侄孙，都不是话多的人，因而，在短暂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听音馆长廊上的一幕，刚好落入几个路过的少年眼里。
相较于两年前的五人行。
如今已经变成了六人行。
因为去年，司马宁休的弟弟，司马不懈，也入了辟雍。
不过，司马不懈在辟雍也有自己的朋友。
并不常跟司马宁休等人厮混在一起。
况且，人家虽然入了辟雍，但是一颗心，还安在城西上庠的甘罗身上。
隔三差五地翻墙，比司马宁休他们这些辟雍的老人，翻墙翻得还要勤快。
而且，似乎是当日里，百里流沙说的那一番话，对司马不懈起了作用。
司马不懈小朋友，硬是用自己这一身难得的天赋，只学了一门暗杀之术。
虽然如今人家才学了两年，但那暗杀之术使得——
反正，就连百里流沙也看不出深浅。
百里流沙从司马宁休那儿听说了内功之后，便去辟雍那儿测了。
结果发现，他的体内，没有一丝的内力。
因而，也就练不了内功。
对于此，百里流沙倒是没有什么遗憾的。
因为反正，他都已经学了暗器、轻功、蛊术。
杀人保命啥的，都已经足够了。
不过，在察觉到司马不懈的可怕之后，百里流沙都差点有种想在司马不懈身上种蛊，以防万一的考虑。
最后，百里流沙倒也还是作罢。
因为在司马不懈身上种蛊，还不如去收服甘罗的心。
毕竟，根据历史来说，甘罗也是一个人才。
这个人才，以后终归是要被秦始皇用的。
现在收服，说不定，还能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到时候，牙尖嘴利的甘罗去出使其他国家。
武艺高强的司马不懈充当保镖。
说不定，光靠甘罗的嘴皮子，就能做成很多的事。
百里流沙想得美滋滋，对司马不懈这个小弟弟，也是和和气气的。
司马宁休就不同了。
看着自家弟弟，顶着那张跟自己差不多的脸，每天去别的小朋友那儿献殷勤。
而唇红齿白的赵眠兮，每每当着自家的弟弟的面，便是最支持司马不懈的。
但是一等到司马不懈离开，赵眠兮便开启了他的毒舌嘲讽模式。
一双倒钩子似的眼睛，斜觑着司马宁休。
嘴里说着：
“司马宁休，看看你弟弟，多讨人喜欢。
看完你弟弟的那张脸，再看你的这张脸，简直让人生厌。”
也不知道为啥，司马宁休在某一个瞬间，竟然会生出：
“赵眠兮这个贱人竟然喜新厌旧”
这样疯狂的想法。
这一次，司马不懈也是刚好跟众兄长们身边。
看到听音馆一幕的时候，司马不懈疑惑道：
“那位穿素色衣裳的，可是最近来秦国的质子，燕太子丹？”
跟司马宁休不同。
司马宁休是还是有着一些小聪明的。
司马不懈却是不怎么愿意动脑子。
在城西上庠的最后半年，司马不懈终于跟甘罗说上了话。
并且得以跟在甘罗的身边。
因为甘罗聪明善辩，司马不懈跟在甘罗的身边，就更不需要动脑子了。
所以，等到司马不懈到了辟雍的时候，单纯得如同稚儿，说话几乎不经过脑子思考。
司马宁休很怕赵眠兮见了司马不懈这个样子，会认为，他司马宁休跟司马不懈是兄弟，其实脑子本来也是这样不灵活的。
不过，赵眠兮对此，倒是没有多加在意。
因为，毕竟，在赵眠兮的眼睛里面，司马宁休的脑子，本来也就那样灵活。
跟司马不懈的灵活，是差不多的。
也不分什么谁更灵活，谁没那么灵活。
这会儿听到司马不懈问，赵眠兮便肯定道：
“燕国多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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