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昔日之仇

　　李从厚并没有在冯赟府中待多久，不过半柱香时间，与他叙了几句话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叮嘱太医，务必要照料好冯赟，让冯家上下是感恩戴德。

　　也深了，李从厚已经在中兴殿之中处置朝务，这些时日征伐在外，很多事情耽搁下来，虽说不是紧急要务，但是李从厚不喜欢搁置在那里，所以希望尽早处置了，他也心里踏实一些。

　　“臣李晖觐见！”

　　“进！”

　　殿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出现在李从厚的面前，屈膝拜在地上。

　　“此事办得不错，辛苦了！”

　　“臣不敢，臣等受陛下之令密刺朝中要员，是陛下对臣等的信任，岂敢言辛苦二字，臣等本是获罪之人，若无陛下恩赦，早就是枯骨了，如今能够活于世间，是陛下的恩典，自当唯君命是从。”

　　“好！冯赟活的已经差不多了，该让他去了，让你的人下手的时候注意分寸，不能让人敲出来，明白吗？”

　　“遵旨，臣告退！”

　　“嗯！”李从厚应了一声，从始至终，他连头都没抬起来过，越是如此风淡风轻，越是显得令人毛骨悚然。

　　谁都想不到，冯赟的病情，会是李从厚一手安排的，这个世道，想要一个去死，方式真的太多太多了，世间刑法千万种，酷刑数以百计，何种不能要人性命，但李从厚是皇帝，不能无罪而杀人，否则就会被人骂为昏君暴君，但总有一些人，李从厚想要他们死，却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处置，那就只能采用非常手段。

　　李从厚的手中有两支神秘的密探力量，一支为内卫，都是这些年李从厚培养出来的心腹，他们都是在地方上乃至朝中有官位的人，虽然地位低微，但也更加不被人怀疑，内卫由刘词掌控，负责暗中监察各镇节度使，刺史以及朝中重臣；另一支为不良人，由李晖掌控，乃是由一些本来犯了死刑的人组成，人数不多，都被安插在李从厚想要监视的人身边，他们就是平民百姓，或是厨子，或是杂役，或是丫鬟，不分男女，因为死人没有身份，没办法追查底细，身家清白不会被怀疑，不良人统帅李晖的身份就只是一个亲直，他们才是李从厚最倚重的力量。

　　后宫之中，太妃王氏正在与她的幼子李从益玩耍，李从益刚刚年满三岁，尚是稚子，其实他本非王氏所出，只因李嗣源宠爱王氏，所以将宫中昭容葛氏的孩子交由王氏抚养。

　　“陛下驾到！”

　　看到李从厚的御驾到来，王氏连忙抱住幼子李从益上前行礼参拜。

　　“从益，过来，让皇兄看看！”李从厚从王氏手中抱过李从益，小家伙尚还是人事不知的年纪，只知道玩耍，他见李从厚的时间不多，所以与李从厚之间并不亲近，有些胆怯。

　　李从厚挥挥手，屏退了那些随行的宫人，让他们都在外面去候着。

　　“太妃，朕若是没有记错，太妃今年才刚刚三十五岁，正是丰韵正浓的年纪，近来宫里面似乎有些闲言闲语，说是太妃近来常从宫外召见江湖术士，名为皇弟祈福消灾，实则……有些话朕就不好多说了。”

　　“陛下恕罪，臣妾岂敢有如此行径，是曾召进过两回，但也确实是为小儿祈福消灾，陛下若是不信，臣妾愿意以死明志啊！”王氏连忙跪拜在地请罪，他知道因为李从荣的关系，李从厚心里对她有怨愤，但那件事又不是她主导的，却又确实与她有些干系，毕竟当时是她侍奉在李嗣源身边，而且她跟孟汉琼的关系是很多人都知晓的，她也是有苦难言，无法争辩。

　　“太妃言重了，你是先帝的妃嫔，朕岂能因为宫里几句闲言碎语而处置你，那样的话，朕如何向先帝的英灵交代，只是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宫里面闲言碎语的太多，你让朕的颜面何存呢？你让先帝的颜面何存？朕也相信太妃是个忠贞之人，经不起这些诋毁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王氏精通世俗之事，从李从厚的话中听出了李从厚并没有想要对她不利的意思，但也不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李从厚叹了一口气，说道：“至德宫是个清静地方，听闻太妃是个向佛之人，不如就去那里安度晚年吧，青灯古佛可以淡化人的一切所欲，同时也能为皇弟祈福，斩去三千烦恼丝，留的一世清静，是多少人所向往之事啊！”

　　“臣妾明白了，陛下放心，臣妾遵旨！”王氏岂能不知晓李从厚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她出家为尼，搬到偏远的至德宫去，让李从厚眼不见为净。

　　“这可不是朕的旨意，是你所求之事，朕不会答应你的，你还是去求太后她老人家恩准吧，至于皇弟从益，你虽非他生母，但朕观你对他甚为疼爱，朕可以将他交给你继续抚养，如何？”

　　“臣妾叩谢陛下隆恩！”王氏长舒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个命呢，好歹儿子还在自己身边，也算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了。

　　“妹妹，你这是？”当王氏身着佛衣出现在曹太后面前的时候，曹太后也是一脸惊愕之色，她知道王氏是信佛之人，但突然就这副打扮，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姐姐，从益年幼，体弱多病，我心里时常担忧他难以成年，思来想去之后，想来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够为他祈福，保佑他能够平安长大，还请姐姐看在你我姐妹十几年的情份上，能够给个恩典，让我在至德宫开个佛堂，我只想日夜诵经祈福，以求佛祖庇护从益。”

　　“哎！你……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我这就派人去将至德宫收拾出来，让你前往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哀家帮忙的，你尽可开口！”曹太后素来都是个质朴之人，也不太喜欢管事，见王氏如此，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能给她一些照拂。

　　“陛下，王太妃遣人送来一个匣子，说是给陛下的！”内侍将一个木匣呈送到了李从厚的面前。

　　李从厚屏退了他，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束漆黑如墨的长发，李从厚自然明白王氏的意思，取出断发，轻抚那束秀发叹道：“多美的黑发，可惜了！”

　　李从厚之所以要如此苛待王氏，就是因为当初李从荣的死，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王氏并非有意相害，但她参与其中，李从厚自然没有办法善待于她，给她这个结局，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否则李从厚可以直接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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