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你的我佛，并不慈悲！
摇烟低着头，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不太明白，昨天古佛刚刚来过，为何素衣娘子今天又要去大慈恩寺？
邢宝抱着昏昏欲睡的素衣，他也不是很明白，素衣为何又要去找古佛？
不过，她只要愿意出门，他到无所谓她去哪儿！
“我只是想去看看天相大师！”素衣闭着眼睛解释，听闻，司玉衍曾去大慈恩寺找过古佛，那么，天相大师一定为他看过相！
她想要知道，天相看到了什么？
一行人逛荡到大慈恩寺，入山门向内走，一路上都是善男信女，脸上带着虔诚和渴望，乞求佛祖保佑自己能达成心愿。
推开古佛的斋房，里面满满的书籍，已无处下脚。喊了几声，古佛才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晃晃荡荡的从里面出来。
“你昨夜没睡？”素衣见他眼下青黑，眼角下垂，目光涣散，衣服皱皱巴巴，一副憔悴难掩的样子。
“你个没良心的！”古佛抱着门框哭诉，“昨天晚饭没留我，饿的我吃了两大碗饭，撑的我直打滚儿，喝消食的茶，有困，又睡不着的熬到现在……”
他昨天将之前的方案推倒，重新查资料、查典籍，希望可以找出医治……
不！
哪怕是缓解她病情的方案也好……
“哝~~”素衣左右看看，将藏在大氅里的油包递给他，低声的说：“太白楼的卤虎肉，上次我让他们给我留了一些！”
邢宝见古佛嬉笑颜开的接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怎么没有酒？
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心里不断的念：罪过！罪过！
“你来找我的？”古佛见有人向他这看，急忙将油包藏在身后，做出一副昂首挺胸、’我很坦然’的模样。
“不是！”素衣挪了挪，刚好挡住那人的目光，“我是来见天相主持的。”
“行！”古佛用空着的那只手挥了挥，“他现在应该在大雄宝殿讲经呢！你去那找他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门关上，落下最后一个字，门也关好了。
邢宝与素衣相视而笑，相携向大雄宝殿走去，摇烟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大雄宝殿是大慈恩寺的中心建筑，也是菩萨顶的主要殿堂。单檐歇山顶，四出廊，前置重檐抱厦，黄琉璃瓦盖顶。
檐下柱头上挂一桃形小匾，上刻“唵”字，是‘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中的第一个字。
殿门口雕刻一幅对联，上书“灵鹫鹫灵灵鹫灵，真容容真真容真”。
殿内炉香缥缈，法界蒙熏，两班四众有序排列，天相主持坐在大殿中央，眼眸微眯，开口讲经。
“《妙法莲华经》明示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
……
不可以牛羊眼而视众生；不可以凡夫心而测圣子。
……
愿以妙法圣功德，回向法界诸众生。
……”
周围的人听的如痴如醉，不断点头认同，只有素衣站在门外，一脸冷清。
“素衣娘子！”
她回身一看，见花艺婷满头大汗的站在邢宝身后，弯着腰，双手扶膝，大口喘气。她穿着花色襦裙，胸前一片雪白，腰间束着一掌宽的米色腰带勾勒出腰肢纤纤……
这身衣服，来寺庙似不太好！
周围已经有郎君暗暗窥视，娘子无论老少，皆含怒瞪着花艺婷，认为她玷污了佛祖！
“你找我有事？”素衣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站直了，多少还能端庄些……
“我不找娘子……啊……不是！我是来上香，偶然见娘子你往这边走，就想上前打声招呼。”花艺婷拿出香帕擦汗，低声表述自己真的是很’偶然’的想上前问候。
“既然无事，那我就去听讲了。”素衣淡淡笑了，转身就要回去，被她一把拽住，手劲儿不小。
“素衣娘子，相请不如偶遇！”花艺婷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下月城外桃花盛开，我们相约去赏花，可好？”
“我……”素衣见她眼中满是渴求，不由的好奇，“可以啊！什么时候？”
“下月十六午时，我们在春明门见，可好？”花艺婷拍了拍胸脯，引来一阵白肉乱颤，也引来一堆’不怀好意’的目光。
“好啊！”素衣见她一脸放松，似才注意到几步之外的大雄宝殿，略微尴尬的提了提胸口的柯子，讪笑的与她道别，然后双手抱着胸，快步的往外走。
“她找你有事？”邢宝站在她身后，双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掌心处传来的都是她皮下的骨感，微微硌手。
“她约我下月出城赏花！”她很期待呢！
“哦！”邢宝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讲经结束，人潮陆陆续续的离开大雄宝殿，天相主持在里面答疑解惑，见素衣站在门口，便简单结束了问答，向她走来。
“女施主，别来无恙！”天相行佛礼，“找老衲，可是有事？”
素衣不是信佛之人，在门口等候，既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佛祖的尊重。
“是有些事情，想向主持请教，可否找个方便的地方？”素衣还佛礼，脸上依旧是那从容的淡笑。
“女施主，这边请！”天相带着他们向后走，七扭八拐之后，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无佛、无屋、无人烟……
整个院子中央，立着一棵五人环抱的菩提树，树下环绕着两步宽的环形水池。池水有人小腿高，里面满是锦鲤，见有人来，急速开合着大嘴，讨要吃食。
池水上方有一小桥，方木搭建，质朴简单。
邢宝和摇烟被留在了院门口，素衣立于桥上，拿着菩提修长、柔软的枝干，伸入水中，逗弄着蜂拥而来的锦鲤。
“女施主，你要问什么？”天相避嫌的站在了桥下，看着上面衣着厚重的素衣。
“前些日子，司玉衍曾来找古佛复诊……”素衣抬眼看他，笑的有些明媚，“不知，天相大师可在他脸上，看见了什么？”
“将星复明，鸾星……”天相眼中流露出几分难过、几分悲凉，“寂灭！”
他每日见古佛忙的不可开交，很多次，他想要劝他，不必如此！
素衣的事情，已无回转，何不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她？
可他知，古佛的性子，必然会大闹一场！
介时，不知多少人要跟着遭殃，他只能让小沙弥守着，他要什么，便给什么。
“如此……也好！”素衣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行了个佛礼，向门口走去。
“女施主，有一句话，老衲想要送给你。”
“您说！”
“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欢喜！”
未来不多的日子里，请你尽情欢喜的活！
“佛也要人向善，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佛所愿！”
她想要欢喜，可……欢喜，已经不是她最想要的了。
“阿弥陀佛！”天相再次行佛礼，“我佛慈悲！”
“你的我佛，并不慈悲！”
天相没有辩驳，目送着她缓缓离开，如同天上即将飘散的云朵，干净、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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