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好久不见
宁晨曦那支烟没有吸完，她只吸了一半，就掐灭了。
她今晚有点烦躁，因为那个梦，也因为，酒店大堂里遇见的那个女人。
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真的会小成这样。
她从决定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正视过去的准备，那些从前她拼命逃脱的，埋在记忆深处的，已经腐烂掉了的过去，早晚有一天是需要面对的，她知道，也都明白。
她向来不是一个经历不起的人，既然选择回来了，自然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但是今晚佟佳和韩丹的话，让她感到烦躁，不得不承认，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她走进洗手间慢条斯理的洗了个手，水流顺着白皙的指甲缓缓下滑，她挤了点洗手液，揉搓出白色的泡沫，看着它们被水流一点一点冲掉，混沌的情绪才稍稍明朗起来。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的女人。
皮肤白皙，眉眼精致，鼻梁小巧挺俏，因为刚刚在外面喝酒口红蹭掉了一些，脸色显得有些微苍白。
宁晨曦一直知道自己生的美，她从来不会像其她女生那样因为谦虚和害羞而贬低自己的美貌，相反，她是一个非常懂得利用自己优势，从而趋利避害的女人。
她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恢复了精气神，才稍稍满意。
毕竟，不论开心与否，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现一丁点身上出现一点瑕疵。
一切完毕，她才又点了根烟，靠在墙上，任由思绪放飞。
她其实烟瘾不大，只是夜里做梦惊醒时或是工作太过疲乏时会点上一根用来刺激神经。
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吸半根，燃半根。
她比谁都爱惜自己这具身体和这副皮囊。
吸烟有害健康，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她也懂。
斐钰泽找到洗手间门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背靠洗手间的大理石墙面，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皙的指间中泛着一缕红光，是香烟在燃烧，青灰色的烟雾缭绕在她的周围，妩媚，但却不显风尘。
纯黑色的长卷发被她用皮筋松松扎起，露出稍稍圆润的肩膀与瘦削的锁骨，细碎的刘海垂在脸颊两侧，趁的她原本就小的脸更加小巧。
路过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目光或多或少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却恍若未见。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抽烟的。
讨厌烟味，却喜欢抽烟，这样把喜好与厌恶完美结合的矛盾女人，全天下大概她也是独一份。
他恍然想起曾经。
她一个人抽不了一整支烟，最喜欢的就是耍小聪明先裹他的烟嘴，或是把他烟盒里所有的爆珠都给他偷偷捏掉。
被他发现时就会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然后又偷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的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明明他还没开始凶她。
罢了罢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都愿意宠着她，他想。
后来港剧《春娇与志明》在内地大火，小姑娘熬夜连追了三部，第二天上课眼睛肿的核桃仁似的扑进他怀里要抱抱，一口一句哥哥，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从那之后，她又开始热衷和他一起吸烟，然后对着他的烟头，点燃她的。
他一边嫌弃的吐槽她幼稚，轻易被影视剧荼毒，一边又暗暗享受着与她之间亲昵的小习惯。
回忆越是美好，他越是不敢过多回想。
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一觉醒来，独自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时，日子过的有多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怪了，也不怨了，只要她还知道回来，她飞多久，他都等。
他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她因为垂头而更显瘦削的锁骨和肩胛骨，心里不自觉一紧。
她瘦了，也成熟了，喉间哽塞，有淡淡的咸腥味，仿佛下一瞬就会冲破而出，他拼命压抑住，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如果他不把她看住，下一瞬，她就又会消失不见。
似是心有感应似的，宁晨曦在一瞬间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洗手间里的人来人往，洗手间外的嘈杂音乐，仿佛都成了背景，通通与他们无关。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久违的静谧，只是互相望着对方，穿越了时间，打破了距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几秒钟而已。
“打，打扰一下，帅哥，请问可以留个微信号码吗？”
有刚进来的不知情的小姑娘上前询问联系方式，主动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
男人回头，看着小姑娘微微挑眉，妖孽而不自知的淡淡一笑，但是嘴里吐出的话却比刀子还要锋利。
她听见他说：“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宁晨曦明目张胆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在打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五年不见，他成熟了一些。
他就那样姿势随意的倚靠在洗手间墙壁上，黑色西装外套搭在一截手臂上，双手插兜，长腿微微屈起，细碎的刘海软啪啪的搭在额前，遮挡住他温柔的眉眼，柳叶眼随着眉毛一起微微上挑，薄唇微抿，看起来青隽又矜贵。
但就是这样一张比女人还性感的嘴，里面吐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让人能够让人心底发寒。
呵，他还真的是，知道如何一招击碎人心。
果然小姑娘听完，红着眼圈，兔子似的跑出去了，厕所都忘了上。
喜欢的女人，王欣么？
不过不管是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轻轻摇头，试图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莫须有想法。
斐钰泽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静静地注视着她。
宁晨曦手里的女士香烟早已燃烧殆尽，她随手把烟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气氛重新回归安静，二人毫无畏惧的对视，谁也没有先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宁晨曦想，今晚的酒精度数一定很高。
要不她怎么从斐钰泽眼里读出了隐忍，读出了温柔，甚至读出了那浓郁到遮掩不住的情深与思念。
她一定是醉的出现幻觉了，她想。
良久，她听见他说
“宁晨曦，好久不见。”
声音低沉压抑。
宁晨曦没有开口，她不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
分别五年的初恋情人，酒吧再遇，应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有想过我吗？
失去我你后悔吗？你的新欢有我可爱吗？
又或者是我很想你，我忘不掉你。
说些什么都不合适，她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人家一句淡淡的好久不见，可能只是想说，过去我俩的事翻篇了，你看我现在对你打招呼和对一个普通老同学有什么区别？所以，以后和平共处吧。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给自己加戏。
她绷着精致的小脸，淡淡点头表示回应，又淡定的直起身绕过他打算往外走。
路过他的时候，感受到手臂被轻轻拉扯。
纤细的手腕被人握住，握住她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大而温暖。一如记忆里最初的感觉。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般的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忍住，死死挣扎。
“放手。” 她轻呵。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他也死死的，用力的，拽住她不放。
“当然好啊。”
她抬起另一只没被他握住的手轻轻把碎发别到耳朵后，笑的明艳又妩媚。
而后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掩唇轻笑道：“国外帅哥腿长活好温柔又有钱，我当然呆的开心。”
“宁晨曦，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他似是拼命压抑着愤怒的情绪，握着她手握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力气。
“嘶”
“放开，你弄疼我了。”
宁晨曦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斐钰泽松开她的手握，掌心里一瞬间消失的柔嫩触感让他心里瞬间又回到空落落。
垂眸，果然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红通通的一大片。
他心下懊恼，嘴里吐出的话却刻薄又难听
他说，“宁晨曦，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娇气。”
“不劳你费心。”
扔下一句，宁晨曦便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去。
斐钰泽有些挫败的用手搭住额头，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拼命压住眼中涌出的酸涩感。
五年，他的小女孩儿，长大了，也，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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