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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秀才的剑、武士的刀


  一行健骑赶到秦淮河畔,夫子庙前,河畔停着一艘画舫。\\WWw。qΒ⑤、com中文网

  画舫巨年夜,起楼三层,飞檐翘角,美仑美奂,恍如一座可以移动的彩楼,令人一见惊艳。

  此舫就叫“惊艳楼”,并且这等巨年夜的画舫整个秦淮河上独此一家,所以舫上连旗号都不消打。

  夏浔勒马打量,这里就是朱高煦请客的处所么?比起乃兄的犹抱琵琶,这朱高煦简直是爽快多了,这位二殿下不单公开以自己的名义散发请柬,并且时间就定在光天化日之下,仅是这种堂堂正正的气势,就比朱高炽强了不是一筹半筹了。

  眼下虽已初冬时节,秦淮河上却是四季春景,倚栏红袖,莺歌燕舞。这“惊艳楼”虽非著名的金陵十六楼之下,可是名气极年夜,哪怕是在这金粉富贵之地的六朝古都,“惊艳楼”也是众多王孙公子富商巨贾趋之若骛的好去处。

  原因很简单,这儿上档次。这儿一个烫酒的老翁,没准就能和进士举人秀才老爷拽几句文、吟两首诗,一个青衣婢服普普通通的丫环随意歌舞一番,没准就有一代舞蹈年夜家的风范,这儿的姑娘可能不是秦淮河上最美的,可是论才调,冠绝秦淮。

  因此,不要那些出则禅客书童,入则佳肴美姬的贵人,对月抚琴、扫雪烹茶的名士,即是那些惯常在粉头堆里飞来飞去的花花公子,时不时的也愿意到这儿来逍遥一番,这种处所才代表着风雅,才代表着品味。

  夏浔打量那画舫一番,刚刚下马,就听马蹄急骤,又是数骑骏马飞奔而来,到了面前勒马停住,两下里打个照面,定晴一瞧,来的正是淇国公丘福。

  两下里微微一愣,夏浔脸上便慢慢浮起微笑,轻轻拱手道:“丘老将军,久违了!”

  丘福脸色微沉,只将双手一拱,一句话都没,便扳鞍跳下马来。

  “哈哈,丘公,这可就是的不对啦!”

  闻讯出舫相迎的朱高煦正将二人这番举动看在眼里,立即高声道。今天,朱高煦换着一身潇洒的常服,头戴一顶幞头,身穿月白色道袍,漫步走下画舫,原本英武不凡的相貌,举手投足间竟带了几分飘逸儒雅之气。

  朱高煦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丘福和夏浔牢牢把定了,哈哈笑道:“丘公还为郑经历、谢佥事那两个人怪罪辅国公么?这可就是丘公的不是了,当日情形,王略有耳闻,那般情景,换作丘公,能忍得么?辅国公也是让无可让,否则的话,道辅国公就肯获咎犟老头么,是不是,辅国公。”

  “殿下称臣文轩就好,殿下面前,臣可不敢把这国公二字挂在嘴上。”

  夏浔对朱高煦笑道,又瞧瞧另一边犹自冷静脸的丘福,道:“杨旭与丘老将军是老相识了,有什么事欠好商量呢,那时丘老将军若在都督府中,杨旭焉能自作主张?固然,老将军若在,也不会容那人从中作祟了,奈何老将军那时身在外地,不知几时才能回京,众目睽睽之下,杨某也是别无选择。”

  朱高煦笑道:“看看,我就吧,文轩不是不把丘公放在眼里,而是情非得已。们两位同殿称臣,都是朝廷巨擘,理该和睦友好,齐心为朝廷效力,为了两个上下勾结,勒索年夜臣的人失和,岂不令人痛心?”

  丘福撅起胡子,冷哼一声道:“老夫回京后,却也没见他来赔个不是!”

  这就是肯下台阶了,夏浔立即顺杆儿爬,笑嘻嘻地道:“老将军这可是错怪杨旭了,杨旭非是不肯向老将军赔不是,实在是老将军性如烈火,一身虎威,在下怕登的府门时,老将军余怒未消,一顿老拳下来,杨旭这身子骨可吃不消!”

  丘福听了又哼一声,似笑不笑,僵硬的脸色却缓和了些,朱高煦笑吟吟地道:“人常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两位国公哪位不比宰相还要尊贵?这等事,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今日王作东,咱们就来个将相和。丘公要是余怒未息呢,一会儿多灌文轩几杯,咱们从酒上找回来,哈哈哈,二位请!”朱高煦抓着二人手臂,亲亲热热登上船去。

  船上有丝竹雅乐靡靡之音隐隐传下来,一到船上,声音就更清晰了,待三人进了船舱,就见宽敞如殿的画舫里,两行妙龄少女,步摇叮当,手挥云袖,双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正在翩翩起舞。船舱上首、两侧,摆开一行几案,案后零散坐着些人,谈笑话,十分热闹。

  朱高煦道:“好啦,最后两位贵客也到了!”

  众人纷繁起身迎上来,夏浔移目扫去,只见成国公朱能,驸马王宁、胡观,富阳侯李让,都察御使陈瑛、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都来了,这些官员今日全都穿戴燕服,另外还有几位年夜人面目不甚熟悉,看他们行止步态,皆是赳赳武夫模样,料来是些带兵的将领了。

  夏浔心中不由有些好笑,这两位皇子拉拢的人物还真是壁垒森明,朱高炽请的人不是学士就是御使、shi郎一类的文官,而朱高煦请的人物不是武将就是公侯勋卿。若文臣,只有一个文臣堆里谁也不敢惹、谁也不肯亲近的陈瑛。

  两边都认为和自己这一阵营的人没有利害冲突,可以进行拉拢的,只有自己一个,这是优势,却也是劣势,一个弄欠好,那就里外不是人了。

  “来来来,年夜家坐,不要搞文人那些繁文缛节!”

  朱高煦爽快地笑着,轰年夜家入座。他是个带过兵的将领,起话来声音洪亮,干净俐落。待众人纷繁落座,他便击掌令人传菜,一道道美味佳肴立即由一个个秀色可餐的shi女们传递上来。这些女人可都是真正的江南美人,身段窈窕,姿容秀气,五官眉眼未必是一等一的绝色,却是个个清丽优雅。那一勾勾纤细的蛮腰一折,细白柔软的玉手优雅俐落地摆盘布菜,动作都受过专业的训练,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各位!”

  待酒菜上完,shi女厮们纷繁站到一侧shi候,侧厢的丝乐也转为轻柔,朱高煦便双手据案,犹如一头作势yu扑的猛虎,一双明亮的双眼四下一扫,用响亮有力的声音道:“近来京中传言纷芸,对我父皇立储之事年夜加议论。相信各位年夜人对此也有耳闻,所以对王今日设宴的目的,难免也在黑暗料想,惴惴不安!”

  “呵呵,王性情爽快,那就把话在头里,免得年夜家不克不及安心吃酒!”

  朱高煦的腰杆儿ting了ting,道:“今日相请的各位,都是王性情相投的朋友,为何宴请诸位?就为的性情相投四个字!酒逢知己千杯少嘛,要喝酒,自然要找谈得来的人。至于京中议论,立储之事,王今日也正好对各位知交好友剖明心迹,免得被人测度不竭。

  王上有长兄,仁慈友爱,道德才调,乃是国家储君之不二人选,高煦对兄长也是心悦诚服的。不过,我那兄长身体虚弱,秉国器、治江山,恐难担此重任。四年来,我靖难将士死伤无数,方有今日局面,江山得来不容易,岂能不予珍惜?

  王心怀磊落,无不成对人言处,兄弟谦让,那是si情,事涉天下,即是公义。事关江山社稷,一己si情,就得先搁在一边了。若我父皇真的有意选议储君,那么,为了替父皇分忧,为了这得来不容易的江山社稷,高煦见义勇为,是要争上一争的!”

  那几位武将率先举杯道:“殿下,有这句话,末将等衷心拥戴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驸马王宁捻须笑道:“殿下真是快人快语!这四年靖难,年夜百余战,殿下一直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陛下今日坐了江山,二殿下居功甚伟,年夜殿下体弱、有足疾,持公而论,确实难当国之储君,如果陛下真有议立之意,那么臣也是拥戴二殿下的。”

  夏浔没想到朱高煦竟然肆无忌惮,当众出心中所愿,虽得委婉,野心已然毕lu,不由暗暗受惊,成国公朱能是老成稳重之辈,目中也微微lu出异色。朱高煦虎目一扫,双手微微下压,止住众人声音,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拥戴,我皆是臣子,拥戴的永远都应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父皇!高煦今日行为,不是拉帮结派,也不是图谋不轨!所谓争么,也不过就是争取父皇的心意罢了,高煦喜欢直来直去,遮遮掩掩的娘们作为,不屑为之,明了吧,高煦只是希望如我父皇真有议立储君之意,咨问诸位年夜人时,年夜人们若觉得高煦还堪造就,能为高煦美言几句。”

  朱高煦举杯道:“高煦绝无买通诸位年夜臣之意。呵呵,想来也不会有人以为,区区一席酒,就能买通诸位年夜人吧?呵呵,好了,话明白了,年夜家不会妄自料想,心神不宁了吧?那咱们就可以安心吃酒了,今日咱们开怀畅饮,只谈风月,不议国事,不醉无归!陈御使!”

  陈瑛应声而起,拱手道:“臣在。”

  朱高煦指着他笑道:“陈御使为人最是公正严明。今日,就请陈御使做个监酒,谁若犯了规矩,罚酒三杯!”

  陈瑛笑嘻嘻应了一声,对年夜家道:“年夜家都听好了,今日殿下这番话,到此为止。年夜家开怀畅饮,只谈风月。谁再议论国事,可是要罚酒的。”

  众人哄笑起来,舫中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夏浔注意到,朱高煦刚刚虽然的郑重,可是这番话既然明白了,他果然就此再也不提,席上,朱高煦恣意谈笑,年夜杯喝酒,认真是酣畅淋漓,由始至终,确然是把那话题完全搁在了一边,既不议论,也不强逼他人亮相效忠,很有一点拿得起放得下的气概。

  这和他年夜哥那种想不敢,含含糊糊了却又生怕他人不明白的心翼翼全然不合,自今日到得“惊艳楼”下,被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把自己与丘福的过节揭过,再到他向众人表白心迹的过程,完全就是一个心怀坦dàng、光风霁月的形象。

  夏浔暗暗感慨,这兄弟二人认真截然不合。朱高炽就像一把秀才的剑,朱高煦就像一柄武士的刀。

  秀才的剑悬在腰间是一个佩饰,挂在墙上是一个佩饰,就算抽出来舞动,依旧还是一个佩饰,只是给人增添一种儒雅之气,由始至终,人们注意的只会是那个人,不会是他的剑。

  而武士的刀却不合,哪怕它还在鞘里,也是杀气腾腾的,一旦出鞘,更是光芒四射,任谁也不敢觑它毕lu的锋芒,刀持在人手中,他人注意的依旧是刀,而不会是持刀的人。

  这样的人格魅力,确实比朱高炽更吸引人。饶是夏浔已拿定主意置身事外,看着朱高煦今日这番举动,竟也暗自心折,有些亲近起来。

  酒宴一起,侧厢乐里调弦弄笙,萧笛琵琶一起奏起,声音高亢起来,可是绝不难听,清音婉转,十分悦耳。先有“惊艳楼”的女乐歌手婉转歌喉,浅吟低唱,又有彩衣舞娘翩跹起舞,众人也就放下心事,尽情享乐起来。

  过了一会儿,乐曲陡然一变,布满了异域风情,羯鼓琵琶、胡琴羌笛,恍如让人置身年夜漠草原,两个穿戴艳丽、身段婀娜,浅lu一截雪白腹肌,脸上却门g着柔软纱巾的金发美人儿盈盈而入,众人马上讶然,这等异域美人儿在金陵也不多见的,正谈笑饮酒的众人马上收了声音,都往她们望去。

  纪纲微笑着,用不年夜不,却足以让满堂宾客听的清楚的声音介绍道:“这两个美人儿是正宗的龟兹人,年夜家都知道,自龟兹古国覆亡之后,真正的龟兹人即便在西凉也不多见了,更何况还要是这般美貌的处子呢。呵呵,这是平羌将军化尽心血搜罗了来送与二殿下的,异域舞蹈,别具风情,年夜家有眼福了!”

  弦外之音,年夜家一听都懂,不过现在却不急着品味,年夜家的目光都被这两个异国风情的美人儿吸引住了,正宗的龟兹人,是雅利安人种,金发碧眼,肤色白净。

  可是由于她们久住西域,习惯了做回鹘畏兀儿人服装,所以那金发此时都打乱了,结成一根根的辫子,头戴银饰花帽,身穿锦裙筒靴,陪衬得粉光脂艳,美丽悦耳。

  脸上虽然门g着轻纱,可是一双年夜眼湛蓝如海,撼头时,别有一种妩媚妖冶,饶是在场的官员们见惯了美色,也不由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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