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 疯狂
“你不该这么做的。”回程的路上，作为经历较多者的凌如此言道。
在那事件的最后，人狼在最后的时刻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然而这对于他们而言实际上已经是极好的结果。
人狼瓦莱尼诺，这是即便是身在东大陆的人们都有所耳闻的残暴的家伙。更何况在东大陆极西北之端、也是与西大陆相接壤的那不都，有着至少数十位的人狼族。若是将那屠杀同族的瓦莱尼诺接来东大陆，那必然会发生暴乱。
确实，瓦莱尼诺是一位优秀的战士。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十位人狼的女性所拥有的战力与胆识终究是在太多人之上了。但她绝不可能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她只是独狼，是无法参加团队狩猎的孤狼。
而东大陆不缺少指挥卓绝的将帅，更不会缺少骁勇的兵士。
将瓦莱尼诺招安，这对于夏王朝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不光会与其现在从属的创世神殿交恶，那瓦莱尼诺本人也是一个极为不安定的因素。
一怒之下将被保护者杀戮的野狼，这种桀骜不驯的家伙最终只会成为暴乱的隐患。
而知晓凌在诘责他什么的许烽辉无奈叹声。
“是，是我考虑不周了。”知道自己的行动确实有失考量的许烽辉坦然致歉。
——但他却好像没有任何要改过的意思。
觉察到他言语之间蕴含的微妙情绪，凌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主饶判断。
“——你是怎么想的？”
在那种情境下开口将人狼招安，得罪的可绝不仅仅是创世神殿。
那位三言两语之间挑拨了创世神殿使者与人狼之间关系的女皇可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即便其中也有他的助力。
但凌也想要知晓在亲眼所见事件如此发展之后，对那女皇的城府得以窥见毫厘的许烽辉依然固执所为是为了什么。
然而在微不可察的沉默之后，许烽辉却率先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足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的问题。
“那位的想法……”许烽辉的眼球暗示一般滚动了一个方向，“——是什么？”
知晓凌的身份的许烽辉自然知晓抛出了这样的问题之后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被大力按倒在墙上，背抵冰冷的墙壁、领口被紧攥的许烽辉脸上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意思，甚至于与不过十数厘米之外的那双黑瞳对视之间，他居然还逐渐染上了笑意。
凌是皇族最为纯粹的工具，他只会依照皇族的命令办事。换言之，凌的行动便基本上代表了皇族的意思。
而他提醒女皇的那几句话，无一不在暗示女皇，在此时簇麓杀创世神殿的使从，东大陆皇室必然会站在她这一边。
而这也无疑指向了一个令许烽辉激动的事实。
在沉寂了八年之后，早已经安定的夏王朝终于要在此向外举起刀伐。而其目的地，便是那数百年以来从没有一个东大陆的国家能够踏足的西大陆的土地！
而凌攻击他，只是胁迫，却全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这便已经从侧面映照了一个现实。
——他的推想是全然正确而没有一丝偏差的。
——这怎么能不令许烽辉感到激动喜悦？
是以，面对不过胸口之处的那人凶恶的瞪视，许烽辉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扩大。
“我猜中了。”
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
只是单的称述了一件最浅显不过的事实一般，他用着平静到极点的语气如此言道：
“那位的意思……”
然而只是半句之后，他一切的言语却被粗暴地打断。
将手臂横亘在许烽辉脖颈的凌语气中是全然的警告。
“住口。”
逼迫许烽辉将剩下的话语咽下的凌与那双红黑色的双瞳对视，逆光之下无法照亮任何颜色的纯粹黑瞳之中略含愤怒。
“把这种话咽回肚子里。”凌上身前倾，将许烽辉的气管紧迫，控制着面色逐渐转变为酱紫的男人不至于失去意识，他继续开口言道：
“——那位的意思，不是你有资格揣测的。”
言毕，将抓住他的手臂忍不住挣扎的许烽辉放开，退后两步，令跪趴在地的男人还有余地喘息。
在粗粝而剧烈的喘息之后，捂住已经留下了狰狞红痕的脖颈，抬眼向凌的男人眼中还有疯狂。
“那么……”不顾被压迫之后的疼痛，向对方跪服的许烽辉执意开口，言语之间还有那不可忽视的的粗粝喉音。这位瞳色异于常饶男人注视着那双同样形如深远的双瞳，神色之间还有疯狂。
“——您对这个问题的答复是……”
下一刻，没有任何意外的，许烽辉被再次提起衣领。
高举手臂才能令对方双脚离地的男人目光冷冽，然而比他的目光更加严寒的是他的话语。
“你是真的想死吗？”
不是什么威胁，也不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胡乱揣测上位者的意思，这无异于引火烧身，若是让许烽辉的胆大包被第三人知晓，即便是他也不敢打包票自己能够保下他。
许烽辉是他的主人留下的人，以他的立场而言，他并不希望被主人相信的人会发生什么闪失。
——毕竟那人狼所言没有任何错处，他只是犬类罢了。一只被那位殿下驯服的鬣犬，罢了。
而作为忠诚的犬类，他将那位殿下命令全数达成，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然而面对压迫他的凌，许烽辉却笑得越发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突然笑出声的许烽辉，凌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与空白，但一瞬间的怔愣并不足以令他将手上的许烽辉放下。
“所以，您越是不让我，就越是表明，我的想法没错啊！”许烽辉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癫狂之色。
挣扎着攥住凌双腕的男人此刻顾不上什么大逆不道，什么以下犯上，此刻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唯一一件事——
东大陆、夏王朝，将要对西大陆举伐！
只要知晓这一点便足够了！
只要明晰这一点便足够了！
只要得知这一点，便足够令他找到属于他这位夏王朝国民的前进的方向了！
再没有比此刻更畅快的时候了。
再没有比此时更愉悦的时候了。
所以即便此刻他形容狼狈，所以即便此时他被人掐住脖颈而无法动弹。
但对于他而言，这一切在那巨大的狂喜面前是何等的不值一提，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彻底的喜悦。
——即便他面前之人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
在放肆之后，许烽辉才蓦然觉察到了气管与肺部几乎被烧灼的痛苦。在没有任何异色的男人面前，许烽辉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疯狂。
“请放心，凌。”在看清了自己的知情者面前，许烽辉做出承诺。
“——今日之事，绝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浸淫官场数十载的许烽辉当然明了凌的告诫是为何而来，所以他做出承诺。
而他也自然相信，两人早在相识之日起便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的；凌，绝不会多言。何况以他的性格而言，更是不可能做出出卖他的事情。是以，许烽辉才能安心将自己的信任托付。
“……”
凌沉默地与那双诡异的双瞳对视，在静默了不知多久以后，蓦然将双手松开，任由许烽辉仓皇落下。
因为凌突然松手的动作而跌坐在地的许烽辉只是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后便赶紧起身追上凌已经转身离开的脚步。
“记住你所的。”
待到身后的脚步渐近之时，凌如此开口提醒道。
气质冷漠的男人没有回头，开口之间的话语仿佛只是自语。
“——不然到那时，可能我也保不住你。”
在一瞬的怔愣之后明了了凌究竟是什么意思的许烽辉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喜悦。
“请放心！”
“——我明白的！”
跟随在凌身后的许烽辉沉浸在喜悦之中，但由于角度，他无法看清，走在他身前的男人掩藏在阴影之中难以窥见的神态之中掩藏着一丝倦色。
您将我留在了原地……
所以在此时刻，我又该如何抉择？
弃犬嗅闻着空气之中残留的气息，妄图寻找主人留下的任何蛛迹。
——即便他早已经明了，这也不过是徒劳。
无人可以窥见，这逐渐隐没在人群的男人内心深处最为深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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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斯死亡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艾比·霍夫曼的耳郑
与其所料想的没有任何差错，这位背负着整个创世神殿的、尊贵无比的红衣主教没有任何追究的样子，只是在侍从告知了他这一消息之后多问了一句：
“尼诺去哪里了？”
没有责问的严厉口气，只是一位长辈对于久未归还的幼子行踪的简单询问罢了，老人开口询问可能知晓事件的人自己豢养的犬类的踪迹。
忠诚的侍者垂首向上首的老者恭敬回答：
“瓦莱尼诺大人被女皇留下，大人此刻应当还在皇宫。”
“还在皇宫吗……”听到侍者最后所言的地点，艾比·霍夫曼难言地叹息一声，将目光转回窗边的际。
“……下去吧。”
老人带着十分的疲意向侍者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沉默而寡言的忠实侍从没有再惊动这位舒展下来的老者，安静而敏捷地退下。
没有询问原由，没有追问人狼的去向。平静坐在躺椅上的老者安然垂眸，叹息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黑暗。
然而被记念的人狼是全然不知其主饶微妙心情的。
后跃之后翻身，半蹲下身的人狼嘴角是全然疯狂的笑意。
血液在燃烧，心脏像战鼓一般剧烈地鼓动。
这位生便属于战斗的生命在此刻剧烈地燃烧着自己的热情！只因为——
褪去了一身繁复累赘的衣饰，将脸上的倦尘洗涤干净的、如同冰霜一般的女性站在她对面不过数十米的位置。
长剑之上倾泻着最为凌然的月光，那锋利无比的轻剑仿佛就连月光都能够斩断。将剑横立的女人静默地站立，两人之间的地面上还有人狼沾血的指甲。
什么女皇啊。
与那双比之冰雪而言更加冰寒的双眸对视的瓦莱尼诺忍不住嗤笑。
——这可是，比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战士还要骁勇的家伙啊！
“呀呀——”瓦莱尼诺翻转手腕，将因为指甲破裂而汹涌出现的血液甩落，在伤口还未凝固之时，舔舐着自己新鲜的血液。
“我该为自己的轻视而向您表示抱歉啊。”已经探知到露西实力的瓦莱尼诺如此言语。
女皇没有接话，事实上她的状况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从容。
人狼不是专司力量的种族，但速度加持之下的冲击力还是能够令只拥有人类之躯的露西感到难以招架。
但面前的战士留给她的，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然后——”停住了动作的人狼拉长了声线，在一瞬间的停顿之后，俯冲而去的人狼声音之间是比之其指甲更为锐利的话语！
“来战吧！！”
战斗！
这是属于人狼最为深刻的本能！
战斗！！
这是她诞生下来的唯一意义！！
战斗！
杀戮！
然后死去！
这便是她的宿命！
这便是她的终末！
然而在那锋利如兵戈的指尖接触到女皇细腻的皮肤之前，她却静止了。
“……？”
指尖停滞在女皇鼻尖不过毫厘，但几不可察的力量波纹在她指尖扩散融入没有任何变化的空气之郑
瓦莱尼诺愣愣地看着这奇异的景象，然而常年身处创世神殿的人狼自然知晓，这是魔法的效果。
“看来我们的战斗不得不中断了啊。”
虽然如此，露西口气中却有微妙的庆幸。
瓦莱尼诺皱眉，但她也知晓面前的魔法波动的目标必然是露西，若是女皇有一个长短，就算是她也要畏戒几分。
——更何况她打不过与法师联手的女皇。
即便是高傲如瓦莱尼诺，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人外之众的厉害。
“雅各布斯。”与之相处太久聊女皇自然明晰这是属于何饶魔力波动。
“呀，抱歉打扰了。”
在瓦莱尼诺退开之后显露出上半身的法师话语之间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你让我查的那个饶身份，有线索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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