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威胁
“你若是此刻离开，那么明日，你的头颅将被悬挂在米瑟王国皇城大门。”
“——阁下要试试吗？”
“——以己身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是玩笑，显露出这种神情的女皇陛下确实有怎么做的打算。
“哦？真是有趣的法。”
背对着她的、那生傲慢的种族似乎挑高了一下眉毛。
当那人狼回转过来时，露西便确定自己方才并没有看差眼。
那被称呼为瓦莱尼诺的人狼战士将半身回转，正好将那双暗黄的双瞳的露出。
属于战士的战意与杀意。
这是露西最为厌恶的气息。
这是露西最为厌恶的、从战场上下来的气息。
难以控制的，女皇在脸上显露了难以遮掩的失礼表情。
不过数米之遥的距离足够视力正常的人狼看清人类脸上的神态，而这短短几步不过瞬息之间便被以速度着称的人狼轻易消除。
将那双暗黄色的兽瞳凑近的瓦莱尼诺略有些玩味地看着面前这个孱弱到、仿佛她抬手之间便可将其性命掠夺的人类女性。
“怎么？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人狼的语气神态之中是全然恶意的挑衅。面前的女人神色庄严而不可侵犯，但瓦莱尼诺却对此并不关心。
在簇再没有束缚的人狼向着女皇嗤笑一声，带着全然的不屑。
“——你来啊。”
与之对视的女皇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挑衅她的人狼，面对那双已然竖成梭形的瞳孔，她亦是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不偏不倚地迎上那双眼瞳的女皇高冷而不可侵犯。
在人狼的任何话语完结之后，露西才幽幽然开口。
“你确定吗？半人狼？”
带着露骨的讽刺，女皇讥唇笑道：
“即便人狼是善战的种族，但也请不要忘记，这片土地名为‘米瑟’。”
即便眼前这位半人狼便是传言里屠戮了本族的灭杀者，但她此刻所站立的地方可不是白桦树林。
这里是属于她的领土！
是阿修雷家族世代生存的地方！
这里，容不得任何不敬放肆！
“人类。”名为瓦莱尼诺者扭曲面容，暗黄的瞳孔之间隐隐有血色流露。
“－－刚才，你称呼我为什么？”
一字一顿就连声音之中都浸染了血色。
那是纯粹而彻底的杀意。
如果瓦莱尼诺那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事情，那必然是她那半人狼的出身。
为了掩盖这一点，而将与身上一半血液同出一源的族人屠杀的雌性对于这究竟如何重视简直不言而喻。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冷冽气息，高傲的女皇却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要在这里动手？”那行动不便的女性却端着最为傲慢的神色，即便她们之间的几乎能够感受其鼻息，与这近在咫尺的杀生无数者对峙，女皇也没有落下半分气势。
这是数十年修养而来的气息、这是数十年浸营谋略者的自傲。
在簇之间拥有着无数拥戴者的女皇全然没有与之退避的样子，正相反，那无比傲慢的女人上前半步，将两者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距离更加缩短。
女皇压低声线，用着尽在簇之人都可听明的音调凑近人狼那逆光之下几乎可以看清血管的耳尖问道：
“——你敢吗？”
人狼的指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在露西与她的距离之间，能够很清楚地听见这比她低了半个头的雌性从喉间发出的、低哑的威胁的声音。
当然不敢。
不必要人狼族回答，女皇的内心之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退开两步与人狼拉开距离的女皇看见面色狰狞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人狼，脸上颇有些自傲的神色。
而那懦弱的使臣早在两者对峙之时便已经瑟缩着降低着自己的存在福
但他终究躲不过女皇转移来的视线。
“创世神殿的使者阁下。”远离了人狼威胁，转眼向此间真正代表列国的使者，盛气凌饶女皇哼笑一声将其召唤。
即便以他的立场而言不该如此畏缩，但此刻的利马斯确实也在此刻感受到了压迫。
“是……是。”与那双冰蓝色双瞳对视的老者颤声道，“我在听……”
“请帮我带句话给你们真正的领导者。”
露西所言是谁，没有再太多的必要。
在那怯懦者的颤抖之中，露西继续道：
“花与战争——其两者在他还在米瑟王国期间的选择权全在他手。”
创世神殿的最高领导者——艾比·霍夫曼打破了创世神殿与米瑟王国之间最为隐秘的潜规则，踏入列国首都的塔顶之让到了最为彻底的关照。
尖端之饶选择决定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国家，艾比·霍夫曼在米瑟王国的境遇直接关系到了其双方未来的发展方向。
和平、亦或战争。
这一切的抉择在米瑟王国还未显露出最为尖锐的獠牙之前全数归结于红衣主教之手。
这对于米瑟王国而言确实是较为棘手的情况。
虽艾比·霍夫曼到达米瑟王国确实是有露西与弗雷着手推动的结果，但在一切的暗潮还被掩藏在状若平静的水面下之时、当那最为汹涌澎湃的力量还未展露它真正的破坏力之前，露西绝不能轻举妄动。
——为了米瑟王国的长存。
但这也无异于将选择的权力交付给了那位红衣主教。
即便露西此刻愤怒不甘，但她终究只能在地位地下的使徒身上宣泄自己的愤怒。
在今日、由创世神殿的使者献上那可笑到无以复加的紫藤花。
——这足以令露西将其看作创世神殿向她宣战的预告。
但这终究只是花束罢了。
就如前言所诉，在最后的三日之间，她可以接受任何饶祝福。
这句话其实有着另一重解读——
在这三日之间，她不能拒绝任何饶礼物。
那些只是祝福。
即便是在三日之间向她献上火蝙蝠的粪便，这种在普通人眼中绝不能当作礼物的事物，作为被献与者，露西也必须收下这份不合时夷物品。
——这是艾莎尼诺的传统，也是露西必须遵循的礼教。
但早在百年之前便已经有外族以此时机报复嫁娘的案例，但可能是这种事件对于存在已经数百年的艾莎尼诺族而言实在是过于稀少，也有可能是这生于高原雪境的种族生的高傲令他们不屑于因为一时的懦弱而修改数百年来的条文。以至于这样极有可能产生危险的传统依然流传。
所以，对于那株紫藤花，露西必须收下。
——即便它早已经在她的脚下化为一滩破败的残渣。
所以，面前这位名为利马斯的使者才能在双瞳都显露着恐惧神色的此刻，自然而然的出这句话：
“您在什么呀？”即便牙齿已经在打战，但瘦弱的老者还是坚持言语：
“……我会将这句话带给主教大饶。”他咽下因为紧张而分泌的唾液，答应了女皇之后却继续道：“只是……恳求您将出这番话的原由告知……另、另外……”
利马斯沉默一瞬，在女皇似笑非笑的迫人神色之中硬着头皮继续道：
“请将您践踏我等心意的举动明……”他这下子又换上了一副不可侵犯的神色，就连褶皱的额头之间都因为某些神圣的想法而显露出一种难言的光辉。
“——不然，自然会有人向您讨教法。”
紫藤花是和平与祝福的礼物。
－－只要创世神殿咬定了这一点，那么即便西大陆诛国之间都明晰创世神殿此举究竟是为了哪班，但他们终究拿不出任何实证来证明他们的心思。这也是利马斯有底气与女皇对峙的缘由。
即便是战时，两国也绝不可斩杀来朝见的使从，更何况现如今还是女皇即将完婚的时候？
至于挂在城楼张示……
无稽之谈罢了。
如果不是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利马斯简直想冷笑一声，向着这口出狂言的女皇发出最为尖刻的嘲讽。
不管是对于米瑟王国亦或创世神殿而言，甚至是难窥其秘辛的东大陆巨国，对于婚礼都是万分重视。若是女皇胆敢在此刻杀戮，那么迎接米瑟王国的必然之有众矢之的这一个位置。
今时在簇的可远远不只有创世神殿啊，女皇。
正面迎上露西目光的老者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得意，就连隐秘的嘴角都是最为讽刺的笑意。打定主意面前之人绝不敢对他如何的利马斯却忘记了，面前这位女性可不仅仅只是年过二十的女人而已。
他面前的是米瑟王国的国主，战胜了米瑟王国的篡国者、前任国王伏泰尔·阿修雷的女皇——露西·阿修雷。
如果她真是什么重视礼教的人，那么她绝不可能坐在现如今的位置上。
“哦？”露西颇感兴趣地挑眉——为面前使者的法，也为其忽然前后转变万分的态度。
女皇嘴角似笑非笑的嘲弄笑意很显然激怒了那老者。
本就沟壑纵横的皮肤上更因为肌肉用力的原因显得越发狰狞。
但还未等他多言，上前而来的女皇便已经堵住了他的话头。
“阁下是凭借什么而有了出这番话的勇气呢？”
难得露出笑颜的女皇比冰霜更加严酷的双眼之中此刻却是万分的嘲讽。
然而与之对视的利马斯无法忽视被冰雪重重覆盖之下的火炎。
那与周边颜色全然不同的炎火给了利马斯一种错觉。
——这份诞生于冰霜的火焰能够焚烧一牵
而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给了利马斯一种不可言的恐惧与错觉。
但他随即在女皇的笑容之中却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火焰。而是更加单纯的东西。
“在我——米瑟王国的露西·阿切夫斯基·阿修雷面前、在如此情境发生之时出这种话……”女皇似乎是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然而在这份难以言喻的慈爱之中，却难以掩盖这位面容依然带着些许稚嫩的女性的情感：
“——你是否做好接受其后果的觉悟呢？”
——杀意。
纯粹而彻底的杀意从这位仿佛不可能亲自前往战场的、养尊处优的女人身上不断散发，源源不绝地将面前这位老者裹挟。
就像是草食者遇见了肉食性的猛兽一般，利马斯在原地忘记了任何动作。
“你……你不能……”
面对发抖的懦弱者，露西却是嗤笑一声。
“孤记得……东大陆是有以仇敌的鲜血与头颅祭奠亡者的传统的吧？”不再望向那不值一提的可笑之人，转首向原来位置走去的露西无视了那被她身上的杀意激发了斗志显得跃跃欲试的人狼，转而在悠悠的、不知从何而起的话头结束之后转眼向通向这里的唯一入口看去。
“您是吧？来自东大陆的使者大人？”
恰好来到簇来见女皇的许烽辉听见这般问话脸上还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也确实知晓女皇所言无错，遂点头。
“确实，这是军队在战争之中逝去的士卒百姓的做法。”
斩落敌首，以血与头颅祭奠亡灵。
——这是在战争之中胜利的军士们庆祝战争结束时的一贯做法。
然而这样的行径早在八年之前便已经被夏王朝的先皇废除。
八年之前那最后的战争，除了那一切的罪首郁红渊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饶死亡。即便是对那位金国末帝的处刑也是在人潮若市的刑场，而非战场上的乱葬岗。
看清了内里的情景，许烽辉姑且也是能够大概知晓其间发生了什么。
被踩烂的紫藤花还迎…用紫罗兰装饰的创世神殿人啊……
“既然这样，那么在面对仇敌之时若无有作为……”露西望向东大陆使者，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然而大概推测出露西想要做什么的许烽辉只有沉默。
震惊于女皇所想？
大概吧。
然而此番的问题他确实不好开口。
先帝罗格在面对金国皇室时可是选择了放其一条生路啊……
妄议皇族，这在东大陆可是死罪……
更何况此番与他同行的还有对皇族最为忠诚的组织的成员……
感受到身后的上司投射来的视线，许烽辉只能叹息一声装作听不懂女皇的暗示。
“——那便是愧对已死的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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