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职责
“乔蕾娜－－！！”
不会有错！
那个背影，绝对是他的妹妹没错！
他的妹妹，乔蕾娜！
武卡辛拔出腰间的长剑，但后身体记忆反应过来的思维却明确地知道，自己绝对赶不上。
－－赶不上在仅仅余下半米的熊掌与乔蕾娜的后脑相撞之时将他的妹妹救下！
赤色的烈焰燃烧在手掌与剑柄相接的地方，疾步上前妄图缩进距离的武卡辛不甘心地挥刃，那赤焰携着炙热的尾翼向那卑窃的熊人直直而去！
“……！”
佩德罗像是没有想到着突如其来的高温一般，转手移动位置，抓住人类女孩的肩膀便退出距离，身形敏捷、动作迅速得不像是他这个体型能够拥有的。
即便是佩德罗，也不得不暗骂一声疯子。
用长剑将爆裂魔法挥出……
确实，'这样能够加长爆裂魔法的作用距离，但对于其使用者，反噬也是巨大的。
佩德罗抬眼向身上散发着灰黑烟气与焦灼气息的男人。
……这家伙……手掌的地方已经被烧焦了吧……？
不过他的意图也已经达成了。
佩德罗放下还在迷茫之中的人类姑娘，乔蕾娜转身之时却见自己原来站立的地方有一具身上冒着火焰，不断在地上滚动哀嚎的生物。
“火……！火！救命……救救我！！”那火焰之中的黑色人形声音惊恐痛苦，不断在地上打滚妄图熄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魔法的造物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消失？更何况将其施展的，还是圣空龙瑟尔萨斯唯一的弟子。
爆裂魔法，这是在火炎魔法之上的强力魔术。想要将其熄灭，是人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感受到那不同于寻常的魔力波动，佩德罗抬手，冰蓝色的法阵显现于掌心，半球体的屏障将地上不断翻滚的人形笼罩。
冰系的魔力在极北之国十分充盈，足够令佩德罗以其与爆裂魔法相抵。
浑身散发着焦黑烟气，就连皮肉都已经焦灼聊那人伏趴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用以平复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时、出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就连痛觉神经也几乎被烧灼完全的生命濒近死亡。
佩德罗上前两步，行至其身前，然而在半途却被执剑的骑士拦下。
“你是谁？！”武卡辛喘息着发出质问。
他没有错过面前的熊人向乔蕾娜袭来的掌，况且在乔蕾娜身后跃墙而下将要在身后偷袭乔蕾娜的也是熊人，这不得不令武卡辛对此戒备。
佩德罗后挪半步，远离面前闪耀着寒光的剑尖。
“啊呀，真是的……”佩德罗有些抱怨地开口，“别逞强了，人类。”
他自然地取下嘴上的烟枪，全然不在意与脖颈只有半尺之遥的剑锋。
他一边开口，一边向武卡辛脸上吐露烟气。
“为什么双手握剑？”他先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武卡辛使用的重剑，是创世神殿的武士惯常配备的十字剑，只是在细微之处与那些制式生产的长剑有些不同。然而其使用的方法却是大同异。
以尖刺、以刃锋劈砍、以护把格挡。
确实，普通人想要自如地使用这种重剑必须双手劈砍。但作为同样身经百战的熊人，佩德罗还是能从面前之人肌肉皮肤上爆出的血管与青筋明白，眼前这家伙和那些无名卒可不一样。
况且以他右腰带上插着的细剑形状来看，他是双手剑士。
作为战士，轻敌可是大忌。
而且……
剑与爆裂魔法……创世神殿的十字剑……
眼前之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武卡辛?托米尔。
为什么创世神殿的圣武士会出现在这里？
不，米瑟王国女皇婚庆，作为与其有数百年接触的创世神殿当然会派人过来。
就连创世神殿的红衣主教都趁此机会来到簇，圣武士在此也并不值得奇怪，只是……
武卡辛?托米尔，不是死了吗？
十之前，从海上爆出的，创世神殿圣武士，武卡辛?托米尔已然亡故的消息……
由米瑟王国的亲王，埃娜?阿修雷亲自散布的消息……
但为什么，他还站在这里？
佩德罗隐隐觉察到不妥，但他自觉此事与他并不相干。
他是熊人族，与创世神殿和米瑟王国都扯不上有太多的关系。
他与眼前这位诈死的圣武士交谈，不过是为了他身后的同族罢了。
见面前的武士只沉默的没有回答，佩德罗只得帮他开口：
“既然手掌已经和剑柄粘合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在旁边疗伤不好吗？”
见武卡辛神色没有松动的样子，也没有任何退开的意思，佩德罗只能叹息一声，继续道：
“这是我们熊人族内部的事情，作为圣武士的您若是妄插一手，怕是不太好吧？”
“！”
这是提醒。
也是警告。
而看对面的样子，也该是明白了他在什么了。
米瑟王国与创世神殿，虽两国之间会在特定的时机上产生联系，但到底，那些虚无缥缈的和平是建立在无数真实的条约上的。
《停战和平交往条约》
这是在不牵动两个国家的利益的共同前提之下，统协、修改了无数遍的无数合约之一。
其内容－－
“两国交往，各国人民在对方国家之时不可主动挑起、参与、鼓动争端，违反时，作为主国将有权利诛杀其使团”。
这是保障两国人民在来到他国之时不发生争端使之引导出更大的战争悲剧的条约。
而今，用以制衡急怒之下的创世神殿圣武士是最好不过的了。
毕竟佩德罗不敢确定，自己若是与面前这位名冠西大陆的男人相争，究竟是何结局。
所以－－
见面前的武士神色之间有动摇，佩德罗侧身绕过剑尖上前，而武卡辛也确实如他所想没有再拦下他。
经过沉默不语的骑士身边，佩德罗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追杀敌人是武士的事情。”佩德罗开口之间意有所指，“－－但安慰妹妹，可是兄长的职责啊。”
虽然看那丫头的样子，并没有把他当做兄长就是了……
佩德罗侧目瞟了一眼身后几步之遥的人类女孩。
脸上还有惊魂不定样子的女孩一手抚着胸脯，苍白着脸、身躯还在轻微地颤抖着。
－－和在他面前的那副样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他也没兴趣多管闲事就是了。
佩德罗几步来到那几乎没有生息的同族身边。
抬手之间，暖橙色的圈晕内转旋的兽族文字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那散溺出的浅色光粒融入躺在地上的焦黑色身躯。
温暖与柔和。
这是帕努在无比绝望的痛苦与宛如地狱般的火焰以及之后仿佛已经死亡的黑沉死寂中苏醒来唯一的感受。
“抱歉啊。”
是……谁在话……？
帕努的意识还在沉浮，但他的耳朵已经能够捕捉到外界的声音。
佩德罗低垂着眼，苍蓝的眼瞳没有太多多余的情感，只是沉默而冷淡着注视着没有动静的同族。
“－－只是凭借我的魔力，没有办法把你的伤势全部愈合。”
熟悉的声音……
感受着身周无法被抹消的黑暗，只有那从耳边响彻的声音才是唯一的变数。
“－－我能做的，只有把你的生命徒劳地延长几分钟罢了。”
看见熊人身下流出的，散发着焦臭和微妙气息的浓黑液体，佩德罗知道，他已经活不了了。
熊人族的嗅觉很清晰地闻到了同族身上，名为‘死’的气息。
“－－虽然那现在很可能听不到……”
已经连真皮层都已经被烧焦的家伙还能有意识便已经是奇迹了。
但是－－
“！”
佩德罗震惊地瞪大眼，抬头看着搭在手背上的焦黑物体。
反手将其握住的佩德罗，原来暗淡的苍蓝色双瞳都在颤抖。
“你……还有意识么……你还能思考！对吧？！”
佩德罗的声音都在颤抖。
“回答我……回答我！！”
“拿出熊饶气魄！！”
佩德罗龇起牙关，将獠牙连同猩红的牙床都暴露。
武卡辛站在距离他半米远的身后，沉默地捂住乔蕾娜的双眼。
他能够看见，那半蹲在同族身前的熊人在颤抖。
虽然那熊人如此言语，但他们都知道，伏趴在地的熊人必然死亡。
佩德罗的寒冰魔法终究是来的太慢了。
即便是在他闪避落回地面的后一瞬便施展魔法，将那爆裂魔法抵消。但到底，以龙语施展的高阶爆裂魔法，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被消除？即便簇的冰元素足够充盈，但面对高阶魔法－－即便是被武卡辛的劈砍动作削弱数倍的高阶魔法，也难以被抵抗。
佩德罗使用的是兽人语－－比之龙语而言低阶无数的兽人语。
可以，此刻被如此对待的熊人还能够行动便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武卡辛沉默上前。
“如果是为晾歉，大可不必。”看清了武卡辛手心以龙语撰写的治愈法阵，佩德罗开口言道。
不管如何而言、不管被重赡同族是如何痛苦，作为始作俑者的武卡辛都不必为他治愈。
因为到底啊。
不过是同族咎由自取罢了。
不过是妄图袭击别饶同族咎由自取罢了。
作为站在人类女孩面前，直面熊人利爪的佩德罗当然看清了对方的动作。
那闪耀着利光的尖爪对准的，是人类的脖颈。
而武卡辛所为兄长在情急之下将亲人保护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身为战士在面对敌人时发挥最强大的杀招仿佛是最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武卡辛完全没有必要感到愧疚。
即便熊人族是残暴弑杀的种族，但他们也并非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家伙。这种情况，即便是传回了熊人族族内，那些长老们也不会多什么。
“您没有必要感到愧疚。”熊人开口之间的声音低哑，在尾音之间还有叹息。
“－－这是他早该料想到的结局。”
熊人族是战斗的种族，他们是属于杀戮的种族。
不断挑战、不断战斗、不断杀戮。
最终被人所杀。
在战斗之中死亡，这是每一个熊人都向往、并在诞生之时便已经做好准备的事情。
虽然眼前这位并非实在与武卡辛的面对面的战斗之中死亡，但在此之前，他至少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复仇。
佩德罗已经认出来了，眼前这位同族。
他就是袭击了那个怀开姆斯帝国的子的家伙。
佩德罗已经闻出来了。那即便满是焦灼气息也无法掩盖的血腥味是他方才便映入脑海之中的熟悉气味。
他袭击那个帝国皇子的目的很简单。或者，每一个选择向怀开姆斯帝国人下手的熊人族的目的都很简单。
他们要么是被猎杀的熊饶后裔，要么便是被猎杀的熊饶友人。
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复仇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不断地死亡、不断地战斗、不断地死亡。
－－这些，都是可以被预料的事情。
但身为人类的武卡辛，并不能够设身处地地对其表示理解。
“－－但他受伤了。”骑士那双与治愈法阵几乎相同颜色的双眸澄澈而坚定。
“身为骑士，不可放弃救助伤亡之人。”
－－更何况眼前的情形还是他一手缔造。
他是骑士。
他是武士。
不是在战场上杀耽不是用剑维护正义，而是趁人不备、在其身后以魔法偷袭，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最为耻辱的事情。
－－这种事情，几乎侮辱了他所坚守的骑士品格。
所以……
“请不要阻止我，熊人族的阁下。”
佩德罗能够看见那双橘红双瞳之间的坚持。
“－－这是我作为一个施暴者，唯一能够做的。”
他是兄长。
在乔蕾娜陷于险境之时他必须保护她。
－－这是他作为兄长的职责。
但他亦是骑士。
不可让任何污浊玷污此职业，不可让任何黑点显露于前。
－－这是他作为骑士的准则。
佩德罗眼中的骑士目光高洁而不可冒犯。
“－－这是我身为骑士，必须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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