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夕篇：4.白雪皑皑

林乐夕跪在师父的灵堂前披麻戴孝已经守灵三天了，这三日了，粒米未进，师兄叶舟一直忙里忙外打理着师父的身后事，林乐夕看着师兄这般尽心尽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师兄总有些怀疑，师父生前对师兄到底说了些为什么，是自己所不能知晓得？师傅为何会突然一病不起?更重要的是，师傅的那句“你真的要我吃下这碗药吗？”到底是什么意思？师父一向看重师兄，师兄也一直对师父恭敬有加，但师父和师兄那日之间的语气总是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哪儿不对劲儿，自己又说不上来，师父和师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自己所不知晓的事儿？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都萦绕在林乐夕的心头，难以解开。正在林乐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叶舟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师妹！歇歇吧！你已经三日粒米未进了，去吃点儿东西吧！师父知道你孝顺，不会怪你的。”林乐夕看着自己眼前的师兄，师兄待人一向是极好的，更是众弟子中最孝顺师父的，自己怎么能怀疑师兄呢！一定是自己被禁足在在经阁太久了，所以一出来就忧思过度了，师兄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对师父不利的事儿。
叶舟见林乐夕一直没什么反应，又轻声喊了几声林乐夕，
“师妹！师妹！师妹......”
林乐夕这时才反应过来，说道，
“师兄，怎么了？”
“去歇歇吧！不要累着自己。”
林乐夕点点头，起身，待走到门口时，林乐夕却又犹豫的停住了，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转身，对叶舟说道，
“师兄!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师父的事儿！”
叶舟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眉眼间仍是那般温柔，柔声说道，
“我们去书房说吧！”
林乐夕和叶舟来到叶舟的书房，林乐夕迫不及待地问道，
“师兄，师父那日对你说的那句‘你真的要我吃下着碗药吗’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是想问这句话呀！”叶舟的语气里满是自信，让人看不出半点儿破绽，“不过是师父不想吃药罢了！”
“那师父仙逝那日又同你说了些什么？”
叶舟眼神黯淡，眼里带着忧伤地说道，
“师父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一定要完成‘主子’的心愿，扶持‘小主子’登位，完成他未曾完成的任务，还说让我管理好一切事务，不得有所懈怠。”
“就这些？”林乐夕总有些不相信，尽管叶舟说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叶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林乐夕总是看不透师兄，以前只觉得师兄优于常人，凡事只要交付于他，必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师兄对自己一向很好，自己也从未怀疑过师兄。可如今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师兄，也看不透师兄。师兄说的这些话，滴水不漏，都像是师父才会说出的话，让人不得不信。
“那，师父为何会突然一病不起？”
“师妹你还是不要问了，你也累了，好好回去歇歇吧！”师兄似是有难言之隐，不愿说出口。
“师兄你今日不说，我也会去找其他师兄弟问个明白的，师兄还是告诉我的好！”林乐夕眼里透出一副让人害怕的凌厉，这种眼神，只有在林乐夕执行师父给的任务的时候才会有。
“好吧！我告诉你！”叶舟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那日我和你的对话，师父听见了！”
林乐夕有些难以置信，她大概想到了什么，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声音有些发抖，说道，
“你是说，我醒来那日，同你说的话，师父都，听见了......”
“对！”叶舟一副不愿再说下去的表情。
“然后呢?”
“你被禁足后，师父同我说，是不是他管我们管得太严了，所以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说他，可能真的老了，所以不知道怎么教我们，也不似从前那般可以狠下心来，以‘雷霆手段’来管教我们。后来，师父被人行刺所伤，因为郁郁在心，一直不肯好好吃药，身子也一直没好起来，没想到......没想到，最后还自己......”
林乐夕突然恶言厉色起来，眼里含着泪，说道，
“不可能的，师父一向人情淡薄，怎会因为我而......郁郁在心呢？不可能的，不可能......”说到最后，林乐夕也没了底气，觉得师父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的，以手掩面而泣，声音里满是自责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叶舟轻轻拍着林乐夕的后背，安慰着她。
叶舟了解林乐夕，甚至比师父更了解林乐夕，他知道林乐夕虽平日里不服师父管教，确实到心眼儿里将师父当作是自己的父亲。但叶舟却没有想到，他所作的这些事儿，瞒过了众人，却险些被林乐夕这个平日里看起最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丫头给看破了，只可惜呀！林乐夕终究是所经的世事浅薄，不懂人心，若论工于心计，叶舟是最擅长的，就连师父也比不过叶舟，也终究是棋差一招，直至死前才发现一切都是叶舟所设之局。
“那日你知道我在门外，所以故意引林乐夕说出那番话，那日行刺我的也是你，是不是？”师父仿佛拼尽全身的气力来质问着叶舟。
叶舟似笑非笑地笑了笑，眼里的邪魅也不再特意掩饰，说道，
“师父还是喝了这碗药吧!”
师父用力地抓着叶舟的衣袖，语气却又是低落的，说道，
“到底是不是你？”
叶舟的唇角微微勾起，扬起好看的弧度，但同以前的笑是不一样的，从前的叶舟一笑起来周围的人都会因为他所温柔，任他是谁。只是，此时的笑，更像是一匹被养大的狼，想要反食养大他的那个人，笑里藏着一把利刃，随时打算宰割那个养大他的人，与其说是狼，不如说是一匹“饿狼”。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无论是与不是，师父都依然是，回天乏术。”叶舟一字一顿的说出“回天乏术”这几个字。
“你终究还是知道那件事儿了。”师父叹了口气。
叶舟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显现出本相，怎么也藏不住了，一把掐住师父的脖子，如饿狼扑食一般，露出了自己的利牙，
“对呀!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你杀害了我爹娘，知道是你害我失去双亲流落街头，我还知道你装作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救我脱离苦海，免我受欺凌。我以前，是很感激你，可是那天我听到你和白凰的谈话，才知道你原不过是一个险恶之极的人，只是你终究是老了，竟也会疏于防范。”叶舟掐得师父喘不过气来，仿佛只要叶舟再使一点儿力，师父就会没命。叶舟看着他师父被自己掐得面色通红，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忍，松开了那只掐住师父的手，但面上仍不改凶恶，“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师父大口喘着粗气，被掐得有些接不上气来
“那是因为，是你爹投靠沈珏，背叛南渚国，导致南渚国残遭被灭，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师父眼里透着阵阵杀气。
“那我娘呢！我娘手无缚鸡之力，何曾对不起南渚国！”叶舟抓着师父的衣服，低吼着质问着师父，师父撇过头，不言语。
“你以为，你为白凰拼死拼活，她真的就领情吗？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白凰真的不知道吗？她白凰心里有的不过是她自己，你为她的复国大业费尽心思，可她却毫不在乎你们的生死，你不觉得可笑吗？”
师父异常冷静地说道，
“我所做的一切，不单单是为了‘主子’，还是为了‘故国’，任何一个南渚国的男儿，都会为了南渚国舍生忘死！”
“那你就继续你的‘舍生忘死’吧！反正你这一年里喝的药，我早就下了毒，算算日子，你也活不久了！”语气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说完起身便要走。师父抓住叶舟的衣角，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舟儿!放过你师妹，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儿，你放过她！”
叶舟看着师父这副求人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人，竟然会求叶舟放过林乐夕，真是可笑！
“本来我还念着昔日师兄妹的情谊，想着要不要放过师妹，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很有趣，一想到，你死不瞑目，倒是提起了我的兴趣。”叶舟邪魅地笑着，“多谢你呀！师父！”
“你不就是要我的命吗？我现在给你！”话落，师父拿出那早就在枕头下藏好的匕首，高高举起，刺进自己的胸膛，不多时，鲜血就染红了衣裳，待叶舟回头时，师父已然断气了。
叶舟慢慢地蹲下身子，看着已经断气的师父，呆呆的笑着，说道，
“师父！你疼爱师妹，师妹也将你当成是她的父亲一般，我又何尝不是!可，为什么是你呀？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你呀！为什么是你呀......”叶舟的声音渐渐哽咽，最后趴在床沿上，大哭起来，嘴里一直说着，“只是，为什么那个人是你呀！师父......师父......”这一刻的叶舟，如同一个失去所有兵甲的士兵，脆弱的不堪一击。一个再长于工人心机的人，也会有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雪本是最干净的东西可以一旦沾染任何东西，都会不似从前。一如仇恨，一旦附加于人，即便是再不舍，都会摒弃所有，被仇恨所驱使。
窗外的雪，仍旧下着，屋内的人，仍旧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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