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世界篇：6.更与何人说
许枫到了夏府看见合府上下都是一派喜庆，远远的瞧见夏悦凝挽着周雎的手，二人眉眼间全是爱意，那他呢，他许枫算什么，那一天又算什么！
采萃小声喊道 ，
“姑娘。”夏悦凝移步至无人处，采萃继续说道，“姑娘，许公子来了。”采萃附耳以告夏悦凝。
夏悦凝一回首，就看见许枫正看着自己，小声吩咐采萃，
“你让他到后山的小溪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去。”
“是。”
“记着，一定不能教人瞧见了，特别是周将军。”
“是，采萃记住了。”
许枫来到夏府后山的小溪边，夏府的后山可以说是很壮丽了。高耸入云的山壁，山壁被长年累月的雨水冲洗得毫无棱角，圆润光滑极难行走，山石呈一片白色，溪水经断截式的山壁形成一个一个的小瀑布，溪水和小溪里爹爹石头相碰撞，发出巨大又清脆的声音。
从前许枫和夏悦凝采完药后，最喜欢到夏府的后山坐在溪边，听着溪水和石头碰撞的声音。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师兄。”夏悦凝赴约来到溪边。
“贺卿得高迁。”
“师兄，对不起。”许枫这句话像一根根尖锐的刺一样，一根一根的扎在夏悦凝的心上。
“我来不是要责怪你的，更不是要来阻你的富贵高升路，我是想将有些事儿问个清楚明白，你知道我这辈子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的，不愿意稀里糊涂的或者，所以在这件事儿上亦是如此，你不必有负担。”许枫是最通人情世故的，他懂得若有更好的选择，凡是人谁不会动心，谁还会愿意跟着一个穷大夫。
“因为他将是昭国第二个常胜将军，为长远计，所以，我不得不为着满门的荣耀，家人的平安这么做。”
“那天到医馆你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是吗？”那日在医馆的一幕幕不停浮现在许枫的脑海里。
“是。”夏悦凝又急着辩驳道，“那日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心甘情愿与你……”
“够了，不必再说。”许枫不想再听下去，“这一年之内不要有孩子，不然你的将军夫人的梦就化为泡影，你自好好保守这件事儿，我也不会说。”
“好，我知道。”夏悦凝将所有的悲痛都忍在心里，她感觉胸腔快要炸裂似的，呼吸声极大。
许枫挥袖而去，几步而至，扬声说道，
“夏悦凝，你听着，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许枫一向决绝，从不拖泥带水。
夏悦凝看着许枫身影越来越远，单手扶额，身子由半佝偻到最后的跪地痛哭。
夏悦凝躲到自己的房间不想见任何人，采萃来敲门，说道，
“姑娘，周将军叫你去。”
“你同他说，我身子不爽快，去不了。”夏紫凝眼睛还红着，去了一眼就能被人瞧出来。
“是。”
后来，按例问诊那天，夏悦凝午时还在夏府，林乐夕瞧见了以为是她忘了去，说道，
“你今日不是应该在医馆问诊吗，怎的还未去。”
夏悦凝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让林乐夕看出端倪，解释道，
“不用去了，以后都不用去了。”
林乐夕看出夏悦凝的反常，从前再忙也会去医馆问诊的，林乐夕坐在夏悦凝身旁，说道，
“小儿，你要是真的喜欢许枫，娘去跟他说，让他娶你，我们不嫁周雎。”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是不必了，而不是不用。不必是心里想但去了也无用，不用是心里不想。夏悦凝知道凡是许枫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改变的，就像这次去医馆问诊一样。
夏悦凝按例去医馆问诊，刚进医馆内院，苏叶和冬凌就出来了，冬凌说道，
“姑娘，师父说以后姑娘不必再来医馆问诊。”
夏悦凝想到了可能是这个结果，去还是抱着侥幸想来试试。
“好，师兄还说了什么吗？”
“师……师父说，没……没再说什么。”冬凌欲言又止。
“师父说，姑娘若再来，让我们替他转达——‘我只当没你这个人，你也只当我死了，街上碰见了，都不要多瞧对方一眼’。”苏叶愤愤的说道。
冬凌拼命给苏叶使眼色，苏叶说道，
“冬凌你不用替她留情面，她何尝给师父留情面，她做出这样事儿，又想过师父吗？想过师父有多难受吗？”
“苏叶，够了。”冬凌低吼道，“姑娘，你的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你还是带回去吧。”冬凌指着桌上的包袱。
“姑娘以后……以后不必再来。”冬凌别过脸，不再看她。
“谢谢。”夏悦凝拿着桌上的包袱走了。方走内院的拱门处，就听见苏叶喊自己。
“夏悦凝！”苏叶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将军吗？”
“是。”夏悦凝止步说道。
“自我和师父学医以来，从未见过师父哭，可那天师父整整哭了一宿 。”苏叶声音颤抖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她多么希望夏悦凝说她不嫁给周雎了，可等来的却是夏悦凝头也不回的离开。
“夏悦凝，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夏悦凝置苏叶的骂声于不顾，在他们的心里夏悦凝嫁个给周雎就是为着他的身份地位，觉着她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苏叶说许枫哭了一夜，可夏悦凝何尝不是夜夜枕巾难干。许枫尚有苏叶冬凌为他抱不平，夏悦凝只有将千万相思夜夜挨至天明。
林乐夕抱着夏悦凝在怀里，说道，
“是娘对不起你，教你受委屈了。”林乐夕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八九分，她只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教女儿受委屈。
“娘~”夏悦凝将所有的苦痛都化在这一声里，这一声道尽她所有的辛酸苦辣。
与此同时，方冬林派人送信给夏紫凝，大概意思就是张夫人是狠下心一定要和离的。所以，万望夏紫凝和方冬林替她说服张大人同意和离。
方冬林和夏紫凝去到张夫人的长女春儿的婆家余家来劝说春儿同意。
“夫人，外面有一对男女求见夫人。”余家的小厮禀告道。
“叫什么名字？”春儿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说道。
“女的姓夏，男的说自己叫方冬林。”
“女的姓夏，男的叫方冬林。”春儿想起前日里回娘家，听说有对男女劝爹娘和离，想来就是这二人了吧。“就说我病着，不便见客。。”
“是。”小厮拱手而退。
“二位，我家夫人病着，不便见客。”小厮照着春儿的话回复二人。
“夫人病着？是怎么了，可有大碍。”夏紫凝和方冬林都知道春儿是在敷衍二人，偏生夏紫凝为着夏悦凝的事儿烦躁，若是平日里夏紫凝会先回去之后再一遍一遍的来找春儿，而夏紫凝此时只想赶快了结此事。
“并无大碍，劳烦姑娘费心了。”
“我还是不放心，我啊，刚好会些医术，可以替夫人瞧瞧，这病着可不能不注意，小心酿成大病。”又对着身畔的方冬林说道，“你说是不是，我记得那个叫什么什么来着，他就是忌医不听扁鹊的话，最后死了。”
“蔡桓公。”方冬林附和着夏紫凝。
“对对对！就是蔡桓公，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瞧瞧夫人。”说着，抬脚就往里走，下人伸手要拦，夏紫凝就指着她说道，“别碰我啊！要是伤着我，我可是要去府衙敲鼓告你的。”
下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方冬林挡着夏紫凝的背后，以免夏紫凝被伤着。转眼间就到了主厢房处，
“今年的茶倒是买得不错。”春儿品着茶。
“听说是……”丫鬟刚说话，就听见门外高声说道，
“春姐姐，我听说你病着，我担心着你，特来瞧瞧。”夏紫凝提着衣裙满面笑意地进来。
“你是……”
“春姐姐不认得我没关系，我叫夏紫凝，这位是方大人。”夏紫凝指着身畔的方冬林介绍道，“原本我二人是想来拜访春姐姐的，可不巧姐姐病着，心里放心不下姐姐，特来瞧瞧姐姐，春姐姐身子可好些。”
“我可不认得什么故意拆散人家夫妻的恶人，你算哪门子妹妹。”春儿又指着下人鼻子骂道，“你们这些奴才，怎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
“夫人莫恼，是我们自己要进来的，怪不得他们。”方冬林说道。
“哎呀！哪儿来的阿猫阿狗在这儿乱叫啊！”
“春姐姐说我是阿猫阿狗不要紧，只是万万说不得韩国公的贵子啊！”
春儿这是才想起来韩国公的独子叫方冬林， 怪不得方才听说这个名字觉得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方大人莫怪，我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春儿这厢又赔礼道歉。
“没事儿。”
“方大人请坐。”夏紫凝感叹道，果然还是位高权重的好。
“余夫人，我等此行是为了同你商量你母亲之事。”
“上茶。”春儿并不接方冬林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是今年新上的茶，是极好的，还请方大人尝尝。”
夏紫凝直截了当地说道，
“余夫人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那夏姑娘觉着我该说什么？同意我母亲和离吗？传出去岂不教人笑话。”
“笑话？你觉得忍受着满府的妻妾共侍一夫和像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和哪一个更可笑！”夏紫凝一语惊人，惹得春儿大怒。
“放肆！”春儿气得拍桌子。
“说实话就叫放肆吗？”夏紫凝那眼神凶得要吃人，又说道，“那我同你说说你母亲说了哪些放肆的话。”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来劝我不要和离，府里的小娘，我的女儿、儿子，我娘家的亲戚......他们都跟我劝我不要和离，说一个女子和离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更何况是我这么般年纪的‘老太婆’。可是她们不是我，不懂我的感受。我母家虽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可我也绝不会再教人委屈了我。”
“你闭嘴！你闭嘴！”春儿气得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夏紫凝还在不停的重复着张夫人那日说的话，
“我当时想着等春儿出嫁了我就和你和离，我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像一口棺材一样，让我每天都感到窒息的地方。可是……可是这些年我就像一头......母猪一样，我不停的为你生孩子。”张夫人说这些话的场景好像就在春儿眼前。“可是……可是这些年我就像一头......母猪一样，我不停的为你生孩子。”
春儿终于还是在这最后一句话奔溃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不是不知道母亲这些年过得不好，她只是担心母亲老来和离会被别人嘲讽，和离后一个人过得更不好，落得个老来还要颠沛流离惹人笑话的下场。夏紫凝重复的每一个字都一次又一次摧毁着春儿的心。
“余夫人应该好好想想，张夫人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身为子女你们又该做什么。”夏紫凝漠视着春儿的奔溃，“言尽于此，告辞。”说着，就和方冬林一起出了余家。
离余家远了，夏紫凝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吓死我了，我以为那个余夫人要起来打我。”
方冬林被夏紫凝这前后的形象落差给都笑了，说道，
“我看夏姑娘方才振振有词咄咄逼人的样子还以为夏姑娘不怕呢。”
“怕！怎么不怕！我多怕她拿起茶盏就砸我，还好我们跑得快，不要少不了一场灾祸。”夏紫凝摇了摇头，又说道，“这事儿真的太难了。”
“俗话说的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不行，这事儿了解了一定要让太子殿下赏点儿我们什么，这个是面对一个母老虎啊！”
其实夏紫凝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才更像老虎。
“余夫人方才那样儿，想必过后她自己会想清楚，现在就靠她去说服张大人和她那些弟弟妹妹了。”夏紫凝说道。
“她身为嫡长女，弟弟妹妹应该还是比较信服她的。”
“但愿如此，希望这事儿快点儿结束。”
“夏姑娘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方冬林瞧着夏紫凝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心事。
“都是些家里的琐碎事儿，我也决定不了什么。”夏紫凝说到这儿，不再继续往下说，“算了算了，不说了，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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