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相
每天天一亮柯清梓便坐在门前痴痴发呆，天一黑便回房睡觉。
无论何时，她都雷打不动地就这么过着日子。
孤独、冷漠的眼神让所有路过的人禁不住产生出怜悯。
有人上前搭腔，她不理。
有人关心问候，她不理。
姐妹去了，她不理。
父亲去了，她仍不理。
久而久之，生活区里的人都知道城里有个可怜的木头人。
柯清梓一直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柯清桐远远地看到二姐静坐在门前，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最后小跑，柯清梓无动于衷。
“二姐，我来看你来了。”
柯清桐望着二姐凌乱的黑白头发，不由悲从心起，一把抱住二姐痛哭。
许久才止住哭声。
她入屋打出一盆水，给柯清梓清洗头发，柯清梓不言不语任她摆布。
等把头发洗好，柯清桐又去清扫房间。
房间并不算脏，上次柯清楠过来时打扫过一遍。
很快打扫完毕，柯清桐坐到柯清梓身边，将柯清梓搂在怀里，伤心道：“二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二姐夫走了很长时间了……”
她不由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的现状。
她说到了父亲的决断，说到了自己的经历，当她说道：“我爱的男人不愿意和父亲同流合污，想要离开这里，我该怎么办啊？”这句话时，柯清梓的双眼忽然有了一丝生气。
“他会死。”
“是啊，二姐，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寻找新的星球，星球这么大，我们人口又这么少，星球上有很多地方可以生存的，我们可以在深山里……”说到这里，柯清桐突然顿住，惊愕地看向二姐，只见二姐一对眸子怔怔盯着自己。
她顿时惊喜起来，“二姐你恢复了，你、你终于回过神了……”
“他会死。”柯清梓喃喃说道，“不，他已经死了。”
柯清桐忙道：“不不，他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已经死了，死了，已经死了，被父亲害死了，没机会流浪了，他不带我了，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柯清梓眼神又散乱起来。
柯清桐方知柯清梓口里的他不是她口里的他。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丝难得的清明，柯清桐只想让二姐从中彻底清醒，一时忽略了柯清梓口里说的“被父亲害死了”这句话，说道：“二姐二姐，你这样下去二姐夫会伤心死的，难道你还想让他死后仍要痛苦吗？”
柯清梓一怔之下神色痛苦起来，泪水淌了下来，全身颤抖，尖声道：“不、不、不要让他痛苦……”
柯清桐心如刀绞，抱住柯清梓道：“你活的好他才不痛苦啊！”
“啊！”柯清梓抱着头发出一声尖叫。
……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柯清梓喃喃说道：“以为还是昨天。”
常言千年如一日，也就是如此了。
旁人过去了三年，柯清梓不过才过了一日。
伤心不曾减，仇恨不曾减。
时间能抚平伤口，但当没有了时间，又怎么能抚平伤口呢？
恨意，仍是绵绵。
柯清梓双眼凌厉起来，有多少恨从中射出。
“幺妹，我醒了有人就不痛快了。”
柯清桐已经是傻在当场，当柯清梓清醒之后，她猛然想到了柯清梓之前的话。
被父亲害死了。
谁被父亲害死了？
是二姐夫。
她不敢相信，仅仅是二姐恨中的幻想吗？
她喃喃道：“谁不痛快了？”
“还能是谁，呵呵，当然是我们的好父亲好将军好统帅。”柯清梓冷冷道：“我告诉你幺妹，论这个世上谁最了解我们的父亲除了你二姐夫就是我。”
柯清桐张了张嘴，口中无声。
“你二姐夫是被他杀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柯清桐大脑一片空白，只隐约听到二姐道：“他还想杀自己的女儿。”
杀自己的女儿？
哪个女儿？
柯清桐捂住了嘴。
一段秘辛从柯清梓嘴里流露出来。
原来……前任第五舰统帅是被人毒杀的。
杀人者是前统帅最信任的……她们的父亲。
她们的母亲从父亲的梦呓里知道了这件事，责问父亲，并愤怒地表示要公诸于世，父亲逼母亲自杀。
母亲自杀前偷发了一条信息给二姐夫，然后二姐夫被派出执行跃迁点定位任务，死在了护舰机的事故上，当父亲站在二姐面前时，二姐因为精神接连受到打击而疯了。
柯清梓说得极为简单，任何细节都没有，但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恶魔，他要是知道你男人存着异心，肯定会弄死他。”
柯清桐捂住嘴。
柯清梓冷冷道：“要是你和你男人同样的心思，他还会杀了你。”
“不，不会的。”柯清桐是怎么都相信不了这一点，谁都知道自己被异生物折磨的一年多时间里，父亲是多么的伤心和痛苦，他怎么可能杀自己呢？
“是的，我不否认他对我们的爱，但是他心里最大的爱是自己的野望，其次才是我们，当我们成了他实现野心的阻碍时，他会忍痛把我们一脚踢开，母亲……母亲是那样温柔的人，不也被他杀死了。”
提到母亲，柯清梓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父、父亲是这样的人？”柯清桐泪如泉涌，父亲伟岸高大的形象在心里崩塌，姐妹两人相对而泣。
“别让他知道你男人有这心思……”柯清梓流着泪冷笑着，“以前还以为他等不及要当统帅，如今才知道他的心里藏着怎样的恶魔，幺妹，离开吧，跟着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二姐，那你呢？跟我一起走吗？”柯清桐抹着眼泪问。
“不了，二姐要继续疯下去，我要亲眼看到他死去。”
“跟我走吧。”
“清桐，二姐早已经死了啊！”
……
伏霭先找到3个E，正式将打算告诉了3个E，告诉时心里也有些彷徨的，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方兰的存在，要看3个E是否为了方兰考虑而留在这里。
3个E只问了一句：“我们有没有机会找到新的星球？”
伏霭很认真地回答：“有机率，但是不大。”
3个E便应承下来。
伏霭奇怪于3个E如此爽快地做出决定，问：“你有方兰这个羁绊，为什么会同意和我一起走向不可预测的未来？”
3个E道：“眼界决定了人的成就大小，探索是长眼界最好的工具，所以人的一生最该有的乐趣就是探索，探索宇宙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这是方兰的幸运。”
伏霭提醒道：“可生命有可能提前终结。”
3个E道：“每个人都会死的，关键要看你是否在有限的生命里获得了满足。”
伏霭觉得3个E是被耽搁了的哲学家，机器人哲学家。
“会驾驶采集飞船吗？”
“会！”
“很好，跟我走。”
于是伏霭带着3个E到了鱼方海这里，鱼方海联系了姚仲。
没有多久，一辆军车过来将伏霭和3个E带走。
军车开向了旗舰护舰机的作战舱室。
路上副驾驶位的将官问道：“会开护舰机吗？”
3个E道：“我会。”
在3个E的数据库里，凡是有关高科技的东西，它都会。
将官点点头：“等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双人机，巡视任务很简单，周围早就被我们飞了个遍，没什么问题的，你们围着星球兜一圈就回来，别到处乱跑就成。”
伏霭应了一声。
进入护舰机弹射准备舱一，三十排轨道并排而立，诸多工作人员在进行着设备常规维护，在十二轨道上已有一架双人护舰机停在轨道上，两名机修工正在检查，另有两名女兵在做着起飞前的电子准备工作。
将官上前询问了几句，回头道：“作战指令正在输入中，五分钟后登机同，十分钟后起飞。”
果然五分钟后，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3个E和伏霭穿好宇宙战服登机，伏霭坐进了副室，两条固定锁将他固定在了坐椅上，一个头盔也扣在了头上，头盔和宇宙战服无缝相连，环扣在一起，维生系统起动。
护舰机滑进了封闭弹射轨道舱。
时间从三分钟开始倒计时，护舰机同时进入自检。
自检很快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
外面的电脑同时也有数据监控，一切都是正常。
最后十秒倒计时走完，护舰机弹进了宇宙，然后像喝醉了的大汉在宇宙里起舞，向着旁边一艘战舰撞去。
观察室里那名将官目瞪口呆，说好的会驾驶呢？他破口大骂：“特么的坑我。”
谁坑他？
3个E和姚副官。
不过撞击并没有看到。
护舰机贴着战舰外层护甲掠过，飞进了漆黑的太空。
当时离战舰外层护甲相距连一米都没有，吓得两舰的官兵齐齐骂人。
伏霭也在骂人。
这要是撞上去了，再强大的实力也得报销。
“你特么到底会不会开？”
“会啊！”
“那你是在吓我罗？”
“不是不是，哈哈，别生气，总有个适应过程嘛。”开上了战机，3个E显得兴奋起来，仿佛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护舰机有如一只欢快的鸟儿飞离了舰群，向着星球的背面飞过去。
星系里的景色十分美丽，黑色的背景布镶嵌各种颜色的亮光。
更远方的浩瀚星辰披着星纱。
伏霭心驰神往，如果之前仅是为了离开，那么现在，心中真的有了向往和喜欢。
不免沉醉。
护舰机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星球背面，停在了虚无的宇宙中。
3个E打开护舰机上的自救装置，固定锁解开，头盔没有收回，伏霭飘了出去。
看了眼脚下星球，伏霭笑道：“宇宙真美。”
3个E道：“这才是大自由。”
伏霭飘出百米远，向锁轮系统点选了购买采集飞船。
眼前虚无的空间产生了无形波纹，一艘纯黑色的采集飞船挺着大肚子穿了过来，浮在了眼前。
以前为了自救，在双子星上曾购买过一次，几百米的舰身突然出现在眼前实令人震憾。
但现在放在宇宙中，伏霭实在不觉得采集飞船大，和第五舰队比起来，真是连最小的战舰都比不过，就像是拿毛毛虫和鹰相比。
这能装多少东西？
伏霭腹诽，心想要不要多买几艘出来。
3个E控制着护舰机过来，精准地将伏霭接了回去。
看着圆滚滚的采集飞船，伏霭愁道：“怎么进去？”
锁轮嘲笑道：“你昏了头吗？当然是从舱门进去。”
采集飞船张开了大肚子，护舰机飘了进去。
当伏霭和3个E从机上下来，机舱里竟然站着整整齐齐五个机器大方队。
五个机器方队五种机器外形，唯一相同的是它们有相同的方便行走的四条腿。
第一个方队拿着……大型电钻样式的东西。
第二个方队拿着……铁锹？
第三个方队拿着……锯子？
第四个方队拿着……什么都没拿，却有八只精细的手。
第五个方队个个人高马大，身上配有冷、热武器。
“看看，壮观吧！这是采集飞船配套的队伍。”锁轮得意的很，“我给你介绍，第一方队电钻队，一千人……”
第一方队所有机器忽然齐刷刷“稍息”，同时电钻朝胸前一横，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个人。
“第二方队铁锹队，一千人……”
铁锹队同样来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
“第三方队电锯队，一千人……”
刷刷！整齐划一。
“第四方队分拣队，一千人……”
刷刷！
“第五方队保安大队，两千人。”
刷刷！
“另外还有五百辆运输车。”
五个方队后面排着整整齐齐的大车。
壮观啊！
感觉在阅兵来着。
太不真实。
而且锁轮取名确实是烂到极点，从来就没有取过一个好名字。
伏霭傻愣愣站在方队前，六千双机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胸腔里荡着很古怪的情绪。
场中六千零二人，还有一个藏在另一空间的电子灵魂，可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
“它们有生命？”他愣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话。
锁轮道：“没有。”
“它怎么会动？”
“智能程序而已，我下一个指令，它们就动了。”
伏霭不由松了口气，再一想不对啊，“非要你指挥它们才能动？”如果是这样，还有什么用。
锁轮道：“不用担心，它们会依程序来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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