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所不能
伏霭心抽了几下，一时间被勾起了回忆，仿佛看到了当年云逸飞的颓废背影。
那年伏霭十二岁，云逸飞十四岁。
当时两人靠云逸飞在一间小酒店里打杂工过生活，虽然老板欺负云逸飞年少，给的钱很少，但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也是一笔稳定的收入，至少不会饿死。
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暴下了三天，暴雨让垃圾堆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们清理出来的地方积水到了腰部，云逸飞不放心伏霭一个人坐在雨中的家里，有两天没有去上班。
直到雨停，云逸飞才去镇子上班。
云逸飞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下午六点左右准时到家。
但是这一天云逸飞过了晚上七点都没有到家。
饥肠辘辘的伏霭跑到镇子去寻找，才知道云逸飞因为旷工，被老板开除了，云逸飞磨到了下午三点也没有让老板回心转意。
也就是说云逸飞下午三点就离开了小酒店。
伏霭在镇子里找了半个小时，偶然见到从巷子里出来的云逸飞，当时云逸飞走路的样子和机器骷髅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云逸飞也是瘦得可怕，从巷子里走出来时黑发凌乱，鼻青脸肿，目光失了焦距，天地在他眼前仿佛都失了颜色。
云逸飞一步，一步，脚踩在泥水里，从伏霭身旁走过去时都没有看到伏霭，整个人宛如没了灵魂。
伏霭从来没见过开朗的云逸飞这种精神状态，僵硬地远远跟在云逸飞身后。
云逸飞走到垃圾场边缘时才从恍惚的精神状态里回过神，他站在那里发呆了很长时间，猛然回头向镇子里跑去。
伏霭跟在后面看到了自己这辈子永生难忘的画面。
云逸飞向着一个个行人弯腰作揖乞讨，不讨钱，只讨吃食。
伏霭数得清楚，云逸飞在第二十八个人身上讨到了两个白面馒头……
云逸飞曾说：“做人要有骨气，哪怕饿死也不要失去尊严。”
如今他像一个乞丐在街上乞讨。
伏霭没有看下去，一路跑回了家，躲在家里嚎啕大哭。
云逸飞回来后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怒斥：“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就是回来晚了点，哭啥子。”
然后从怀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说道：“今天买馒头晚了点，卖完了，不过咱遇到了好心老板，给我单独做了两个，所以等的时间长了点，来，趁热快吃，我已经吃过了。”
伏霭不知道那晚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小酒店老板嘴里知道，当时开除云逸飞时是结算了当月上班的工资的。
伏霭接过馒头递了一个回去，说：“两个我吃不完。”
就这样，两人一人一个吃得干干净净。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伏霭少吃少占，尽量让云逸飞吃饱，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将云逸飞当成自己的亲哥。
那一天发生的事云逸飞没有向伏霭说起过，伏霭也从来不提，成了两人心中的秘密。
思维从回忆里飘回，伏霭脸上挂满了泪水，机器骷髅仍然一副垂头丧气的姿态清理着垃圾。
伏霭抹去泪水，喊道：“3个e，过来。”
机器骷髅立即挺直腰板哐啷哐啷跑过来。
“主人，我来了！”
“脚指头还疼吗？”
“不疼不疼。”机器骷髅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两眼珠子甩过来甩过去，开玩笑了，刚才说疼，被踢掉了两颗螺丝钉，这要再挨上两脚，还不得掉四个？我又不傻。
伏霭实在受不了两眼珠子在眼前摇摆，回屋子找了两根细线，将眼珠子固定在眼眶上，拍拍机器骷髅的肩，说道：“好了，先去修脚指头，修完了再干活，对了，动作快点，我的时间很紧。”
“好的，主人！”机器骷髅嗓门大起来，没有音调起伏的机械合成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3个e好感动！”
伏霭哭笑不得，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天色已黑，机器骷髅又一次跑了出去。
伏霭从配电箱牵出一根电线，装了一个灯泡，就着灯光清理垃圾。
过不多久，机器骷髅跑回来。
它已然将受损的脚指头换了两个，胸骨也重新固定，左胸前还多了一块光滑的合金钢板，正好将胸腔内的能源体遮住。
伏霭见状大为惊奇，这机器人不止会自我修理，还知道给自己找护甲，智商有些高啊。
岂止是高。
简直可以说是机械生命。
当代联邦机器人产业很发达，但是主要体现在工业机器人，并没有朝类人类机器人方向发展，主要问题不止在双腿行走机械的平衡处理问题上，更主要的是计算机智能程度的限制，智能程度不高，发展出类人类机器人意义不大，功能的实现是远远不如那些为了满足特殊功能的机器人的。
这些实际上是所有人知道的表面理由和原因，事实真相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从小生活在联邦偏远地区的伏霭并不明白3个e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更加不知道3个e实际上是个低级机械生命，他无法想象自己所获得的实际上是个多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只知道3个e有情绪，会说话，给孤独寂寞的生活添加了色彩。
“主人，这里都是宝贝。”
“主人，我好喜欢这里。”
“主人，你会永远是我的主人吗？”
“主人，你能不能不要用脚踢我，我怕掉螺丝钉。”
……
伏霭发现3个e还是个话唠，整个清扫的过程中就没停止过说话。
清扫完，伏霭问了一句：“说话会损失能量吗？”
3个e回答：“会啊，我的能源下降得好快。”
伏霭二话不说，立即取出能量探测仪交给3个e，“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寻找能量，能不能完成？”
3个e举手表示：“3个e无所不能，保证完成任务。”
3个e哐啷啷跳上了垃圾堆，代表主人去捡垃圾，哦不，是捡能量。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垃圾场寂静无人，伏霭并不担心3个e被人看到，自己开始抓紧时间按照计划训练折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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