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学校
雷加离开罗曼公馆后，准备去探查一下第二份工作。
根据雇佣契约和委托书上的地址，密尔城秘书补习夜校位于城市的最东边，处于贫民区，而罗曼公馆位于繁华的西城区，这可不是一段小距离，雷加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来回奔波。
于是他决定奢侈一把，城东到城西，城南到城北，各自有两条宽敞的四驱马车，能坐几十个人，每天来回往返。只要交上一个银郎，就能买五张车票，马夫会停下来，让人搭一趟顺风车。
雷加心疼地挑出一张最旧的钞票换了五张车票，花费了一张坐上马车。周围挤满了旅客，车厢里臭烘烘的。
他偏头看向外面，一路的风景从繁华有序逐渐变得脏乱起来，他的心思却不在新奇的街景上面，满脑子里都是自己的复仇大计。
“莱恩说漏了嘴，罗曼公馆的防卫力量目前粗略地估计，至少有三名巫师坐镇，等阶未知；护卫若干，从今天早上的观察来看，我至少在公馆中观察到了十几个不同长相的人，等阶未知，当然也有可能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
“以我目前的实力，想要杀掉他，正面硬碰是绝对不行的，即使当面暴起动手，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先不说难以逃出公馆，即使逃出去了，城主一宣布死亡，整个城市的防卫力量都会调动起来追捕我，这是一条绝路。”
“现在有三条路可走，最简单的方法是将他引出来至偏僻的地方，其次是投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魔法武器或是炼金武器进行远程狙杀。”
“考虑到罗曼子爵对于平民的态度，他根本不屑于和我产生交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第一种预想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投毒的话，如果这几天在罗曼公馆掌握他的饮食日程，就有可能完成，不过得在确认他服用后立刻离开。”
“魔法武器或者炼金武器，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在合适的时间使用，罗曼子爵总不可能随时让他雇佣的巫师守在身边。”
“看来完成这项任务，还是得凭借外物。这些东西要从哪去找呢？毒药当地应该有地下势力在贩卖，可是我要去哪里买呢？至于后两样东西，在密尔城估计是买不到的，除非去周边别的城市碰碰运气……对了，昨天在旅店听到租客们提到了卡尔大叔的儿子费曼在延根城开魔法铺子，这也是一个办法……”
“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低了，想要做些什么根本寸步难行。一定要努力成为一名巫师，想成为巫师的话，就需要进入学院进修……进入学院的资格，甚至是有关巫师世界的一切知识，我都完全不清楚。这方面的信息，可以通过原初之海来了解，或者是找歌薇，她好像就来自一个什么巫师学院……”
一想到她，雷加的心情突然有些纷乱。
“还有自己的体质，为什么会在遭受魔法的攻击时没有反应呢？这会不会影响到自己成为巫师的天赋？”
……
“叮铃——叮铃——”
马车夫踢了两脚车轱辘底下挂着的铜铃，铃舌碰撞发出了厚实的响声，打断了雷加的沉思。
“嘿！最后一站到了，快下去！”
雷加跳下掀开帘子跳下车辙，向着那位矮巨人车夫问道：
“先生，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补习学校呢？”
“没错，是有座夜校，罗曼那个恶棍资助建成的，用来……你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
“我去任职老师，有什么问题吗？”雷加迟疑地回答。
“没事，往前直走，转过文德斯特大街45号，有一片联排房屋，就是那里了，祝你好运。”他抽了一鞭子马，驱车转向离开了。
雷加原本觉得家庭教师做得很好，积攒了不少信心，然而听这么一说，他心里有些没底了，顺着马车夫指的方向，一路渐入城西区，随处堆积的垃圾和生活杂物、高危公寓的房角无数流浪汉和小孩无所事事地扣着鼻屎，缩在脏得发油的棉被里阴沉地盯着来往的人群。
他心有余悸地揣紧兜里的零钱，加快脚步走到了目的地。
“密尔城秘书补习夜”
挂着的牌子已经堪堪斜倒了一半，最后一个单词已经不见了。他掂着脚尖走了进去，楼道里阴沉，还弥漫着尿骚味，雷加非常怀疑地上一滩一滩水迹的组成，只好掂着脚尖溜了进去。
“嘿，俊俏的小伙子，你也是来接受成为秘书的培养嘛~”
楼道进口闪出一个叼着粗大雪茄的中年妇女，插着满头的卷发夹子，正风情万种地看着他，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她只穿着简单的粉色连衣裙，裸露出大片的小麦色皮肤上满是水仙花暗纹——一位地狱恶魔族。
“不，我是受罗曼子爵推荐而来的文字老师，这是我的介绍信，还有已经签好的聘用契约。”他从怀中掏出相应的文件，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这里……真的是一所学校吗？”
“当然不是，只有一楼左边的九个房间是被我们租下来的。”她收起嬉笑的神情，用力吸了一大口雪茄，然后扔在地上，随手翻阅了几眼，向雷加伸出手，“没什么问题，恭喜你，成为了我们密尔城秘书补习夜校的老师，我是校董之一，莩兰姬。”
“您好，我是雷加·雪诺。”雷加迟疑地同她握了握手，“莩兰姬夫人，我有些困惑……”
他抬头环顾了这里的环境，仅有二米多高的楼道里不但臭气熏天，常年晒不到阳光而导致角落里潮湿而布满蚊虫，墙壁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裂痕。他探出脑袋望了望其中一间，里面是套简陋的二居室，外面的会客厅墙上挂着一块黑板，摆着十几张破旧的桌椅。
“有什么好困获的？”莩兰姬收起文件，转身走进去，示意雷加跟上来。
“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和你的预期有一点点偏差呢？”她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雷加，咯咯笑起来，“我们学校成立之初就是为了解决平民阶层青少年的就业难题，连学费都不需要，所以算是一项非盈利的社会建设项目吧，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求能有多少预算？对了，你该知道校董事长是谁吧？”
“罗曼子爵？”雷加皱着眉回答道，他觉得有些奇怪。
“没错，等到这里的学生毕业之后，会由城主统一分配工作，被送到我们所在的密兰德郡各大城市，他们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我明白了……那我们学校总共有多少教师和学生呢？”
莩兰姬掰开她的手指算了算，”教师加上你总共有四个，学生嘛……二百个？数量还在上升，我没有确切统计过。”
“等等，我们这里难道连完整的学籍制度都没有建立？还有，怎么会只有四个老师？”
“学院刚刚建成嘛~”莩兰姬不在意的拜拜手，两人走进了校长室，她示意雷加坐下，并抬手沏了一杯黑茶递给他，“一切都在起步中，你刚看到那间教室的桌椅了吗？”
“谢谢。”雷加接过茶水，里面只漂浮着几根烂茶梗，整杯茶的味道却极为浓郁刺鼻，他默默地放在办公桌上，“您请讲，我在听。”
“是我昨天才捡回来的，密兰德就业学校资助协会和格兰王国公职改善联盟后天就要来这里探视了，他们如果发现我们这里根本没达到公办学校的标准，别说资助和拨款，甚至连学校都有可能被举报，然后被办停！”莩兰姬幽幽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最近忙的好久没有休息了，幸好你来了，多了一个老师能撑撑场面也好。”
“我不明白……”雷加看着她精心打扮的面容，这才发现满脸涂得厚实的廉价铅粉也难掩她的憔悴，“既然如此困难，为什么不征收一些学费呢？罗曼子爵既然是董事长，他不能提供一些帮助吗？”
“小伙子，我想你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我说的是贫民阶层，不是平民阶层，他们的父母从小就将孩子锁在房间里，然后去上班，好心一点的就等到十四五岁就踢出家门，大部分直接在八九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当童工……你指望他们的父母会为此付出一银郎？”
“至于罗曼子爵，他才不管学校是否有资格发放职业凭证，他只要我给他不断提供受过培训的年轻秘书们就好了。我只是想给这些从学校里走出去的孩子多一条路，等到他们能够脱离了分配的工作，还能……”
莩兰姬眼珠子一转，“对了，罗曼子爵可没有告诉我你是东方人，按照惯例，你的薪水要比其他老师低一半，也就是每周四银郎，没什么问题吧？”
“什么？什么惯例？”雷加瞪着眼睛，一拍桌子站起来。
“就是……我们约定而成的惯例啊，东方裔的薪资平均比正常低四分之一到一半，你来找工作时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吗？”她疑惑地看着雷加。
“怎么可以这样子？”雷加心里顿时凉了一大片，呆呆地望着她那张假笑的脸。
“这几百年来都是这样子，你们不都忍过来了，习惯就好……”莩兰姬看着雷加那张委屈的眼神，突然有些心软，“这样吧，就按照最高标准，降低四分之一吧，每周三银郎，谁让你小伙子长的好看呢？”
“好吧，我没意见。”雷加在心里宽慰自己，比起罗曼家支付的薪水，这点钱根本不够看，反正来这里本身也是为了了解原住民社会的。
莩兰姬从柜子中拿出一根雪茄，刚准备点上，想了想，又不舍地放了回去。“那么，雷加，每天上课时间是五点钟到八点钟，我看时间也快差不多了……”
她抬手看看时钟，“你的学生马上就陆续来了，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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