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玄黄之民

　　黄铜的罐子因为被日日摩拭而锃亮光滑，这是西珀尔最宝贝的东西，里面有她所有的积蓄。她藏在床底下，连雷加也不让动。

　　现在它静静地放在地上，雷加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它，里面是五十三张皱巴巴的金镑。雷加拨开叠放地整整齐齐的钞票，下面还有一本陈旧笔记和一枚玉扳指。

　　翻看笔记的第一页后，雷加便彻底愣住了。

　　……

　　伟大的玄黄之主，祂是至高至上的存在，祂挥舞干戚打破天地，祂用泥土赋予我们生命，祂尝遍百草，走遍山河，为我们传授知识，带来启蒙。

　　我们体内奔腾的血脉力量因祂的恩赐而源源不断，我们的土地因祂的支撑而富饶丰硕。

　　……

　　伟大的玄黄之主，祂再不回应我们的呼唤，祂的注视离我们远去，然而我们卑微的灵魂依旧承蒙祂的召唤和解救，我们逐渐衰弱的肉体依旧承蒙祂的赐福。

　　纵然祂抛弃了我们，我们仍视祂为唯一的主。

　　……

　　世界开始撕裂，大地逐渐倾斜入大海，裂缝中无数恐惧和灾厄显现，带来无尽的死亡。

　　玄黄之主离开后，我们中的很多种族都开始衰弱，逐渐退化为原本的状态，再无力抵抗铺天盖地的灾难。

　　我们制造了巨大的船队，逃离这片土地，在海洋上经历过风暴和巨浪，无数同胞失去了宝贵的生命，终于到达了一片新的土地。

　　……

　　这里的原住民将我们视为低贱的物种，他们猎杀我们的同胞，将我们的骨血和肉身制成材料，发展自己的文明。

　　远离了故土，玄黄之主赐予我们的力量衰减到极致，新生的一代完全失去了力量，需要重新修炼才能一点点褪去兽形。

　　可这里的原住民将我们打为兽类，剥夺我们身来就有自由和尊严，以我们的骨血作为他们力量的媒介。

　　我们是魔兽？

　　越来越多的后代正在遗忘玄黄之主，自甘为兽类，璀璨的文明流水般逝去。

　　……

　　我们中最弱小的一支没有退化为野兽，保持了人形，自封为“东方人”，偷偷融入了这个社会，企图为我族寻找生机。

　　然而六百年过去了，我们依旧在山河中苟且偷生，陷入蒙昧，忘记玄黄之主的同族越来越少。

　　融入这个社会的同族有些放弃了玄黄之民的身份，忍受着排挤，作为社会的边缘群体生存下去，还有些在暗中挑起战争和矛盾，作着无谓的报复。

　　……

　　……

　　今天，我和布朗·温莎共同从金属和矿石中创造出了能够感召魔力的技术，我们决定把这个理论称为“炼金”。

　　这种技术虽然远远不够成熟，但是如果能够发展壮大起来，必定能够代替原本用我们的族人的骨血炼制魔法道具的技术。

　　我要继续钻研！

　　……

　　炼金理论终于在我的努力下有了一个相对完备的成果了，格兰的巫师和学者纷纷参与到研究中去，继续扩大这一理论技术的体量，我相信很快它就能登上历史的舞台，取代曾经那血腥的，万恶的技术。

　　玄黄之民终于可以重获人的权利了。

　　……

　　布朗·温莎这个白皮猪，我要伯爵的勋称有什么用？他明明答应过我，取缔旧技术的！我让这个穷乡僻壤的格兰公国掀起了炼金革命，让这个国家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欺骗我！

　　……

　　我是玄黄之民的罪人，炼金的兴起让这个社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起来，炼金理论和旧技术相互补充，让这片大陆的科技力量达到了顶峰。

　　我们玄黄之民再也无力抵抗，只能彻底沦为他们豢养的畜生了。

　　希望布朗·温莎不要兔死狗烹，在我死后能善待我们汉诺威家族。

　　……

　　雷加带着惊悸的心跳合上了这本厚重的笔记，只是翻阅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就被太多的信息糊了一脸，他一下子不完全接受。

　　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理了理的思路。

　　这本笔记最前面收录着很多深奥莫测的启示之言，那些枯涩难懂的语言深深地传达着对某个强大存在的无限崇敬。

　　玄黄之主？玄黄之民？

　　不难猜出来这是一个神秘未知的种族，或者说民族，他们虔诚地信仰这位玄黄之主，赐予了他们生命和力量，带来启蒙和文明。

　　至于之后的内容，如果这本笔记属实的话……就颠覆了他短短七年来全部的蛇生认知。

　　魔兽？东方人？

　　所谓的魔兽就是玄黄之民，他们穿越大海，历经无数艰难来到这片大陆，寻找新的栖息地，可是却因为远离故土而丧失了智慧和力量，被这里的原住民打为魔兽，如同畜生一般，毫无身为智慧生物的权利。

　　社会最底层的东方人竟然也和“魔兽”属于同一个民族？

　　雷加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西珀尔的母亲就是一位东方人，那么她也算是半个玄黄之民？

　　不对，这本笔记的后面收录的明显是一位汉诺威家族成员的日记，记载着他开创炼金技术，目的就是为了帮助玄黄之民摆脱身为魔兽的悲惨命运，结果反倒将玄黄之民推上了更不利的境地。

　　也就是说，汉诺威家族本身就是玄黄之民，融入原住民社会的“东方人”，那她为什么还会因为母亲的出身而被赶出来呢？

　　西珀尔虽然五官很有东方人的特色，可是她却是很标准的金发碧眼，也就是说她来自父亲的那一半血统还是原住民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本笔记西珀尔自己肯定看过，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背负着玄黄之民这个身份的艰难，无论是作为“魔兽”，还是“东方人。”

　　等到现在他的一腔热血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定下的目标有多难，身为一只魔兽，在这个社会上根本难以立足，只要一露面，不是被抓去切片制成魔法道具和炼金物品，就是被打成半死然后被强行缔结契约成为他们的魔兽伙伴。

　　暂且不去想这些，雷加又拿起了黄铜罐子里的最后一样东西，一枚平平无奇的玉扳指。

　　西珀尔当年从汉诺威家里带出来的东西目前看来至少有三样，钢笔，玉扳指和笔记本。

　　而无论是笔记本，还是玉扳指，西珀尔从来都没有拿出来给雷加看过，笔记本上记载了玄黄之民这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玉扳指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呢？

　　雷加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西珀尔一直藏了很多秘密，而这更坚定了他要去汉诺威家族把一切搞明白的目标。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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