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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0 定局


  姜凝回到京城那日,万人空巷。

  当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姜遥。

  那一日是姜遥被册立为后的日子。

  在她离开京城半年多的时日里,京城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易了主——虽然比她预想的还要早很多。

  元昭倒行逆施,终究是惹来百官众怒,大概是这一世没了姜涔那个替罪羊,更多的人都体验到了元昭的残暴不良,于是纷纷倒戈,宣王元晅登上那张皇位座椅的路,似乎比上一世更顺遂一些。

  大概是被元昭折磨了太久,当年姜遥出事之后,元晅想要依旧迎娶姜遥,那些恨不得哭天抹地以死相逼的所谓捍卫礼教的臣子,在元晅登位后想要册立姜遥为皇后时,非常识相地选择了沉默。

  也许是元昭将这些人“调理”得太好,也许是因为元晅作为如今唯一有资格与你能能力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也许是因为对元晅多年未娶而有所动容,也许是念在姜遥如今的声望,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这一次所有人都对元晅娶姜遥立她为后之事包容——所有礼仪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些都在姜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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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州毕竟离京城太远,她与姜家的人又断了联系,后来跟着元度回京,元度也并未向她透露出分毫。

  她猜到元度去找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原因。

  元度这一路行得很疾,在接到姜凝之后便回京,一路上未曾有半刻停留,原本至少要花两个多月的行程,硬生生被他缩减至一个多月。

  他这一路上都没有过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姜凝虽然受罪,但是也并不反驳——一是知道自己反驳元度也不会理会,二是她也想尽快见到姜遥。

  然而在距离京城一日之遥的地方,元度却又将姜凝留下了,他走得匆忙,倒是让人过来安抚了一番,说是先替她回京城看看情形,看看姜遥到底在不在京城,尔后会来接她——

  姜凝并不信他,眼看着京城就在眼前,她却止步于此她是不愿的,然而随后便发现——一旦她想走,便有人拦着她。

  那些自然是元度留下的人。

  姜凝越想越不放心,直觉京城只怕是出了大事,第二日借口骑马随后不管不顾地离开了营地,身后那些人只是想把她追回去,却又不敢伤害她也不敢太过紧逼怕把姜凝身下的马儿惊扰了伤到她一般——这些人对她有所忌惮,不管是出于元度的吩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事情不会太简单。

  虽然那些人不敢步步紧逼,姜凝仍是在午后时分,才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她骑的马被拦下,姜凝原本不明所以,等待盘查的时候听人提起,才知道如今宫城已经易了主。

  进城的盘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苛,她以为是因为新君即位的缘故,后来才知道,今日是新君册后大典。

  今日城内不能骑马,姜凝将马放了,进城随着人群走动,她想要回姜家,她想要见姜遥,然而处处都是人,处处都在戒严——她连姜家都接近不了——即使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没人信,只会惹来嘲笑——今时今日,想要攀扯的人太多了。

  姜府至皇宫的路都被帷布障住,帷布之外,是无数的兵士,重重关卡,确保万无一失,可是即使这样,依旧挡不住看热闹的人们,即使他们看到的,最多只是布幔而已。

  姜凝就在这人群之中,她的家就在帷障之后,可是她回不去,今日的主角是她的母亲,可是没有人会信——是啊,谁会信呢,姜遥大婚之日,她的女儿居然不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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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凝不想说谎,如果是前世,若是姜遥再嫁的话,哪怕对方是皇亲国戚甚至帝王,她应该是会反对的,这些与对方是谁无关——她怕的是姜遥再嫁之后,对她的关爱会少了。

  那时候的她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妄想过姜遥与贺征破镜重圆——根本不顾姜遥与贺征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强拧的灾难,想到的只是自己,只是自己那些自私自利的自我满足。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是真的为姜遥高兴——不是因为那人是当今的陛下,不是因为对方身份尊贵,而是感念于对方痴情,欣慰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不会反对,当然她也没什么资格去反对——她衷心祝福姜遥,然而还是有些感慨:在姜遥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却缺席了。

  她隔着人群看着远处的帷障,那重重帷障遮蔽了视线,帷障前是重重护卫的兵士,人们明明看不见,却依旧兴奋不已。

  姜凝只能看到姜遥的仪驾的华盖,这是一年以来姜遥和她最近的一次——她追着那华盖的方向而去——明知道自己穿不过重重人海,明知道凑到那些护卫面前也是过不去的,明知道她跨不过那些帷障——可是她还是想过去。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能见到姜遥。

  她看着姜遥的仪征远去,始终没有追上,她看着宫门大开,她看着宫门又闭上——她与姜遥似乎注定相隔。

  册后大典并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能看到的事,然而人们还是等了许久才离开,姜凝在人群中一动不动,身边人潮涌动最终散去,姜凝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暗沉的天色,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所抛弃了。

  曾经姜遥就是她的全世界,然而终究被她一手推开了,再回首,已经是回不去了。

  宫门内各项仪式也许正在进行着,宫墙外的也很热闹,今日新帝大婚,京城无宵禁,普天同庆,姜凝茫然在张灯结彩的街市走着,京城的繁华,比之楚州那个小镇胜之太多,然而姜凝的心还是如那夜一般凄凉。

  她身边跟着的是元度的人,他们到底还是找到了她,不过倒也没为难她,只是守在她身边不让她被人冲撞了。

  姜凝根本不需要问元度在哪里——这样重要的时刻,作为元晅侄子,未来最有可能继承那个位置的人,他当然会在大典的现场,他当然有资格全程参与,而且是就近参与。

  他离姜遥,比姜凝这个女儿都近,文武百官都能目睹姜遥的大礼,唯独姜凝不行。

  她也不用问元度的人能否带自己进宫,因为她知道那不可能——元度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本来就没想过让她适逢其会,他故意将她留下,就是想要她错过姜遥的盛事而已。

  她终于站到姜府门前,守门的人见到她都十分意外,将她迎进去,一问起家中其他人,果然一个都不在——没有人可以带她去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

  她在这一场盛事里,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她回到之前住着的小院,也许就在今日之前,姜遥曾经躺在这里——然而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俩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将头埋入被褥之中,想要触摸姜遥身上的热度,可最终摸到的,只是已经冷了的被褥而已。

  她本来想要躺在姜遥曾经躺着的地方,然而这似乎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好一些,又想着也许姜遥并不希望自己碰她碰过的东西,姜凝叹了口气,让下人给自己收拾出客房来。

  洗去身上的风霜,姜凝重新躺回陌生的床上,不让人近前服侍,努力跟自己说不能哭,今日是姜遥的大好日子,她应该为姜遥高兴才是,怎么能哭呢——然而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姜凝原本想等姜涔或者施容回来的,可是等了很久,终究是因为太疲惫睡过去了。

  第二日姜涔他们才回来,姜凝求施容带自己去见姜遥,然而施容只是抱着她不说话——

  姜凝有什么不明白呢——是姜遥不肯见她。

  一入宫门深似海,姜遥若是不想再见到姜凝,宫城的确是最好的地方了,只要她不想,任何人都不可能带姜凝去见她,她终于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姜凝无计可施之时,元度倒是见了他。

  姜凝恼恨他故意让自己与姜遥错过相见的机会,连一贯的虚与委蛇也懒得奉上了:“殿下似乎得意得很。”

  元度并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自己两世为人的事实,姜凝想了想:“我原本以为殿下并不赞同这婚事,然而如今殿下却似乎比我更在乎这婚事——殿下既然是两世为人,那么前世的殿下……最终没能如愿以偿吗?”

  “殿下为什么死了呢?”姜凝终究还是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前世家母的死——与殿下有关是吗?”

  元度不答,姜凝却已经了然:“人生若是能重来,想必大多数人希望的都是避开以前走过的弯路以及所犯的错误——”

  姜遥是,姜凝是,那么元度自然也是。

  “前世殿下所做的事情终究败露,以陛下那个性子,定然容不下你,”元晅那样一个痴情种,怎么能接受容许别人伤害姜遥——何况是杀害她,姜凝看着元度:“即使殿下是陛下亲侄子——也不行。”他曾经无能为力,眼看着姜遥嫁与旁人,他隐忍了十数年,未曾娶妻,当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刻起,定会想要弥补之前的遗憾——然而姜遥死了。

  姜凝莫名想笑:“汲汲营营,机关算尽,自作自受。”

  “我能理解殿下为了达成所愿,选了跟前世完全不同的路,”他本该是比她更难接受姜遥嫁给元晅的人,然而如今想想,姜遥的婚事如此之顺利,他在其中出力不少,其中包括了阻拦姜凝回京——因为姜凝是姜遥婚事的唯一变数,可是姜凝不明白的是:“既然殿下不想让我破坏这婚事——那么何必带我回京?”虽然她并不会反对姜遥的婚事——也没资格反对,但是依着姜遥如今与她的关系,任由姜凝在千里之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

  姜凝的存在,毕竟还是太扎眼了些。

  她是姜遥一辈子的污点,是姜遥无法抹消的过去。

  不让她回来——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这世间能得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本来应当只有一个,能知晓后事拨乱反正未雨绸缪——这是像我这样的人才能拥有的能力,”元度终于开口:“然而你这样的人也能重来……实在是令人意外得很。”

  “皇后那样的人便也罢了,毕竟命格贵重,也算是可用之人,还是能成一些事的——不过终究也只是我的踏脚石而已,”元度看着姜凝:“可是你这样的一无是处的人——凭什么?”

  “你这样的出身,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我曾经想过要结果了你,然而想想还是留着你罢——”元度凑近她:“其实你也不算是毫无用处——留着你也无伤大雅,至少看着你,我能坚信自己一定是真命天子,就算你是两世为人那又怎样,就算你改变了你身边之人的命运那又如何……”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身边那个不该活着之人想要什么——然而我的乐趣在于将别人所想所求掐断,不是天命所归之人注定应该求而不得——”元度伸手摸向她的脸:“你们甚至不配做我的对手,只能供我看戏取乐而已。”

  姜凝避开他的触碰,复又问道:“既然殿下觉得我不配——那么何必千里迢迢将我带回来?只是想要看我错过然后痛哭流涕吗?”

  “你一贯在人前装模作样,仿佛你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元度面色发冷:“然而我猜——我们初见时,你说想要取消婚约才是真心话。”

  “那是自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以前看不上殿下,现在也还是看不上。”即使他将会是这个朝廷的主人,她也依旧对她心怀芥蒂——因为上辈子就是他害死了姜遥。

  “你看不上我,我又何尝看得上你?”元度看了她一眼:“像你这样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人……根本不配站在我身边。”

  “殿下到底还算是神智清明,”姜凝好心劝慰道:“其实这张脸看久了也是令人生厌得很,殿下可不要因小失大为了根本不存在的美色误了大事。”

  “的确是令人生厌得很,”元度看了一眼,神色鄙夷:“但总算还是可看的。”

  姜凝心中惊慌不定:“殿下?”

  “罢了,至少还有一张脸能看,”元度似乎做出极大的牺牲:“即使你面容真的丑陋不堪又如何——谁叫你投了一个好胎呢。”

  姜凝更慌了:“殿……殿下?”不是来取消婚约的吗,怎么感觉不太对?

  “你该庆幸自己投了个好胎,即使一无是处,可是你是皇后的女儿——”元度的手终于碰到姜凝的脸,却没有半分亲昵的意思:“做好你的本分——你我有婚约在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清楚。”

  姜凝愣了愣,随即明白自己与元度的婚事只怕是没办法解除了——她是姜遥的女儿,新帝爱屋及乌也情有可原,元度也是他疼爱的侄子,是他以后的继承人,让元度娶姜遥的女儿……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最恰当不过了——

  姜凝愿不愿意,不在任何人都考量里。

  姜遥愿不愿意,姜凝都能理解——然而她更怕的是,姜遥有些根本不在乎她嫁给谁。

  这婚事反正是成了定局。

  姜凝不愿意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

  “殿下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然而始终不肯成全,”他明知道她想见姜遥,却一次次让她俩擦肩而过,姜凝心中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既如此,我凭什么配合殿下?”

  “就算我真做出什么事,”姜凝抬头看他:“殿下也毫无办法吧?”

  他放任姜凝活到现在,想看戏的同时把自己陷入笼中——他如今已经不可能再杀姜凝,虽然姜凝没有姜遥重要,可是姜凝毕竟是姜遥如今唯一的骨血,姜凝死了,同样会令元晅对他心生猜忌——他会重蹈覆辙。

  “殿下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可以依着殿下的意思安分守己不生事——”姜凝看着他的眼睛,想通了一切之后自然是有恃无恐:“殿下总得让我如愿以偿一次——否则的话,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可以肯定的事,就算她做出什么不堪之事,元度无可奈何,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俩彼此对对方都是情深得很,陛下不可能愿意看到他们两个“有情人”难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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